林祁還是年輕,在唐啟森面前本沉不住氣,他手攬住晚好的腰,眼神卻狠狠釘在對面男人上,像是宣告主權般地說:“我們去跳舞。”
“我——”
“不會跳。”唐啟森替晚好回道,開口時嗓音過于低啞,不同于平時說話的腔調,倒像是生病了。
晚好這才發現他氣不大好,淺淡,了以往那意氣風發的氣勢,難怪這幾天沒去那兒,看來不是和他鬧別扭,而是不適。
林祁怎麼看兩人那樣子都不舒服,哪怕沒站在一起,可眼神到似乎也在互相傳遞著他看不懂的訊息。他不愿將自己當局外人,于是用力一扯晚好的胳膊,將人越加往自己懷里帶了帶:“我教你。”
不由分說,晚好已經被他半擁著進了舞池。
唐啟森皺了皺眉,腳下步子一邁也跟了過去。
晚好是真的不會跳,以前也不是沒學過這些上流社會該有的際,但是偏偏肢協調實在太差,加上那時候年輕耐不下子,很快就放棄了。
這會兒被林祁帶著,腳下依舊七八糟的,眼看已經踩了他好幾下,臉頰瞬間脹的通紅,一個勁兒說著:“林祁,我們別跳了。”
“沒事,你跟著我。”林祁難得耐心,可眼神還是挑釁地朝唐啟森看了好幾眼。
晚好知道林祁的份早就吸引了不人看過來,此刻大抵許多人都在背后竊竊私語嘲笑呢!越加覺得難堪,口氣已經變得嚴肅:“你在拿我當戰利品嗎?如果想用這種方式刺激唐啟森,我只能說你很稚。”
林祁的表一瞬間沉了下去,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好勝心非常強,尤其忌諱被自己在意的人說“稚”。
“到現在還幫他說話,你忘了當初他怎麼對你的?姜晚好,你是不是搖了,想和他破鏡重圓嗎?”
年輕男人氣憤地質問著,每個字都說的焦躁用力,晚好都有種錯覺,仿佛那些字每個都狠狠甩到臉上一般。覺得難堪,刺眼的燈不時投在眼前照得眼暈。
林祁搭在腰間的手了,看著臉煞白,心里不是不難,他無意刺傷,可心里那團火已經無法控制。唐啟森那樣的人,卑鄙又惡劣,這麼單純的姜晚好哪是他的對手?
他不能眼看著再次被騙,只能狠狠心繼續說道:“他只會對你耍心機,這種男人你怎麼還敢信?要等著將來再被他拋棄一次嗎?!”
明明周圍還有音樂聲,可晚好覺得自己被這些話震得腦海中一片空白,林祁看了眼唐啟森的方向,角譏誚地揚了起來:“呵,那不是他的新歡嗎?”
晚好機械地回過頭,一眼就看到路琳在和唐啟森說著話。對啊,今晚這種場合,路琳也一定會來的……
其實本不在意這兩人進展怎麼樣,對,不介意,一點也不。晚好像從前那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可沒有用,那些往事忽然像是掙牢籠的猛,張著盆大口瞬間就將的理智全都吞噬了。
***
唐啟森本沒理路琳,他的目一直落在晚好上,見忽然回過頭來看自己,臉更是不對勁到了極點,馬上就察覺到了異樣。
“晚好,你看清楚,千萬別被他騙了。他和那人糾纏這麼多年,怎麼可能說斷就斷?”林祁的話每個字都到了晚好心底的痛,迷惘地看了他一眼。
林祁趁機又說:“他好端端地就回頭追求你,都隔了這麼多年,說不定背后又在算計什麼。”
晚好吸了口氣,慢慢地搖了搖頭。想告訴林祁不要再說了,心里太清楚了,就是因為清楚才強迫自己不去想從前,更不奢未來。
非要恨著他嗎?可恨一個人太辛苦,辛苦了那麼多年,只想稍微松口氣,輕松那麼一點點也不可以嗎?
兩人邊說話邊踏著舞步,這時候正好要轉圈,可就那麼一失神的功夫,晚好腳下一險些崴到腳。
沒想到有人順勢從后面接住往后仰的子,接著牢牢抓的手,晚好一圈轉罷,回頭就見唐啟森幽深的眼近在咫尺。
他摟著的腰,氣息灼熱地落在額頭上:“臉這麼差,不舒服?”
晚好低著頭沒看他,抓著他領帶的手指了又。
唐啟森上下打量一眼,甚至蹲下替查看了一番腳腕確實沒傷到才松了口氣,可又實在看不出到底哪里不適,皺了皺眉,干脆將人打橫抱了起來:“不喜歡就不跳,不高興留在這,我馬上人來接我們。”
最好的怦然心的時刻也不外乎如此,在最狼狽的時候有人保護,說著如此霸氣熨帖的話。
這景像極了那年在晚宴上再見到他,翩翩君子,在狼狽糟糕的時候輕輕遞出手來:“丫頭,這麼多人在看你呢,站起來,微笑,這才是最好的回擊。”
那會兒被某位富家故意刁難,摔坐在地上,就借著最明亮的燈看他。那時候腦海中只記得那句電影臺詞:有一天,我的蓋世英雄一定會駕著七彩祥云前來迎娶我……
因為那一刻的幻覺,之后的很多年都將他視為心中神祗,崇拜著他,信奉著他,沒有底線地著他。
“你為什麼……現在才來……”囁嚅著說了這麼一句話,抬起頭時眼底有一閃而過的淚。
等了這麼久,這麼多年,花了所有力氣,他終于來了。的英雄在最怯懦的時候要保護,可來不及了,已經有了自己的鎧甲,在周都筑起了銅墻鐵壁,誰也不需要了。
可以自己保護自己,再也不需要誰了。
而這鎧甲,是他送給的。
“唐啟森!”耳畔依稀傳來林祁憤怒的聲音,晚好和唐啟森對視著,那一眼萬年,仿若蘊含了太多話語。
掙開他慢慢走了出去,長被迎面灌進來的海風吹得搖曳生姿,可的背影孤傲而堅持,甚至和門口遇上的人微微欠微笑了下。
唐啟森看得五臟六腑都劇烈搐著,某個部位更是疼得厲害,說實話,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了,從前犯過了錯,他從不否認,更在努力試圖彌補。
然而那個錯誤將兩人的距離隔得實在太開了,他都懷疑,有生之年是否真能合。
“混蛋,給我離遠點!”林祁暴怒的像頭獅子,狠狠攥著唐啟森的領帶,聲音如一柄利劍忽然橫進來。
唐啟森只是沉地看了他一眼,所有怒火都燃燒到了最旺。他說:“如果不是看在你父親照顧的份上,就憑你今晚做的一切,我絕不輕饒你。”
“你以為你是誰!”年輕狂的人,總是出言不遜。
唐啟森輕蔑地笑了笑:“不妨試試。”
他說完就大步走了出去,姜晚好緒不對,一定不可以留一個人在甲板上。
***
晚好知道自己失態了,強裝鎮定了這麼久,其實并沒有因為林祁幾句話就瓦解干凈,而是捫心自問,心里的底氣竟然也越來越不足,的確開始松了。
唐啟森這段時間以來所做的一切,甚至是對北北的付出,真的讓開始改觀,甚至要依靠回憶過去來免疫這些,只為了迫自己不搖。
被林祁指責的時候,覺得無地自容,更多的是恥,他說的其實也沒錯,唐啟森和路琳糾纏這麼多年,這了心口詬病,憑這一點,怎麼都沒勇氣去信任他所謂的。
誰知道三年后,他會不會又膩了,會不會又像現在忽然覺得好一樣,又記起路琳的好?畢竟他們有那麼深的基礎……
矛盾又膠著的緒迫得快要發瘋了。
此刻海風吹了一頭長發,卻將的混沌的思緒漸漸捋順了,晚好深吸口氣,對著漆黑的海面告訴自己:“你沒做錯姜晚好,微笑,站直了,就這樣走下去就好——”
遇到危險就避開,這是人之本,所以晚好想的很清楚,只有今晚,失控也只有這一瞬。
“他為你做這樣,你都沒有?”
這聲音讓晚好不由地脊背一僵,回頭看了眼慢慢從影里走出來的路琳,臉早已恢復平靜:“你想說什麼?”
路琳似乎嘆了口氣,目落在后某個虛空的點,語氣淡淡地開口道:“我從來不知道,你心狠起來可以這麼狠,看來我們誰都沒有真正了解過你。”
這個“我們”還真是刺耳,晚好神如常地看著:“如果你想找人回憶往事,我想我不適合。”
說完要走,路琳忽然又開口喊:“你不想知道啟森和我解除婚約的原因嗎?”
晚好腳步凝滯了一秒,卻沒有回頭,而是繼續地大步往前:“沒興趣。”
路琳笑了笑:“何必呢姜晚好,試問誰沒犯過錯,誰注定第一次上的人就能共度余生?啟森錯就錯在沒能第一時間上你,可他也為這個在努力彌補,殺人不過頭點地,你還要他做什麼?以死謝罪嗎?如果這就是你所謂的,我想你大概只適合活在話里。”
晚好握拳頭,驀地回頭狠狠看著,雖然不清楚路琳出現在這的目的是什麼,但絕對不相信路琳會這麼好心替唐啟森解釋。
果然路琳見臉難看地著自己,倚著圍欄諷刺地勾了勾:“如果你連面對我的勇氣都沒有,我真覺得,他又一次錯了人。”
“路琳,你怎麼還有臉和我說這些,如此理直氣壯,我真想知道你懂不懂‘廉恥’二字如何寫?”
晚好終于也按捺不住,主走近,又說:“你明知道我和他結婚了,卻還在我們之間做了那麼多事,即使他沒有回應你,可你做了不是嗎?我并沒有冤枉你,你面對我難道一點疚都沒有嗎?”
路琳涼涼地看了一眼,胳膊搭在圍欄上,手從手包里拿了一支煙點上,的聲音聽起來有種難以形容的蒼涼:“疚嗎?好像在某個時刻也有過,但消失的太快了。”
晚好不可理喻地看了一眼。
“姜 晚好,說到底,你還是命太好。”路琳彈了彈煙灰,這才側過來看,月將的表都藏住了,“你有那樣一個父親,害的別人家破人亡,可周子堯竟然鬼迷心 竅地上你。當初我告訴過他,那個孩子一定不能留,我太清楚了,啟森狠不下心來。可他偏偏在最后關頭反悔了,幫著你留下那個孩子。”
晚好聽說起這些,居然還能用這麼平淡的口吻,越發懷疑這人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很討厭我對嗎?”路琳繼續著煙,苦地笑了下,“我想,從啟森發現我做了這一切之后,他也和你一樣恨著我吧?他面對我的表和你一模一樣,厭惡、憎恨。”
晚好的心臟驀地一跳:“你說唐啟森他——”
“對啊。”路琳吐了個煙圈,過灰白的煙霧著,“他早就知道北北的世,知道那是當年那個孩子。比你以為的,還要早。”
晚好只覺心跳如鼓,全的都直往口沖,以至于心臟熱熱脹脹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裂一樣。唐啟森知道了,他知道北北是他的兒子!
難怪他會突然跟變了個人似得,對北北那麼好,又一直想辦法親近他們……可他為什麼一直忍耐,甚至忍兒子繼續待在鐘家,這實在太不像他了!
***
路琳盯著看了好一會,見神恍惚,忽然開口說:“啟森和我解除婚約,其實是因為他想要個孩子,而我的事業好不容易到了這一步,絕對不能停滯,所以有了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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