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眼睛被辣到了。
顧元白正想要移開眼,卻突然瞧見了薛遠腰上的傷口。那是一個疤痕可怖的刀傷,即便是現在看起來仍然可見當初傷時的慘重,幾乎可以喪命。
“這是怎麼弄的?”顧元白皺眉,想知道會是什麼樣的遭遇能使文中的主角攻到這樣的致命傷。
“天生就長了這樣,”薛遠皺眉,“臣是個人,比不得圣上。”
顧元白眉心跳,“朕說的是你腰上的傷!”
薛遠的臉一下子冷了起來,他沉默著把子提上,就要轉去跟著侍衛們撿柴火。
顧元白厲聲道:“給朕回來!”
薛遠腳步一頓,停了一會兒,才轉過重新面對著顧元白。
他的眉峰著,眼中翳,黑的沉沉霧氣遮住了眼中的神,但誰都能看得出來,他此時的心非常之不好。
像是一點就炸的油桶,還在著離顧元白遠點,怕傷了圣上。
原本快要從間破口而出的訓斥被顧元白了下去,他冷哼一聲,道:“不是要為朕療傷嗎?”
薛遠眼中神幾變,最后上前走進,低聲道:“圣上哪兒傷了?”
先前還求著顧元白讓他看一眼,結果一提到他腰上的傷,這瘋狗現在都沒了剛剛的低求了。
顧元白不悅道:“左側小間。”
薛遠低著頭,單膝跪在了地上,將顧元白的左抬起,勁裝腳收得,他還要一一松開,然后將往上去卷。
顧元白今日穿得是大紅,若是傷了流了當真難以從外頭看出來。顧元白只是覺得這有些疼,等薛遠將左小出來時,他眼睛一看,原來還真的被劃出了一個口子。
應當是被枝葉或是馬上配飾不經意間所劃傷,薛遠見到了傷口,臉一沉,手下更加輕。他從懷里掏出上次未用完的藥瓶,清洗完傷口之后,就給顧元白上了藥。
認真無比,抹著藥的手沒有一抖,他怕顧元白疼得會回去,還騰出了一只手牢牢攥住了顧元白的腳腕。
掌心如火燙的一般。
顧元白淡淡看了一眼傷口,“薛九遙,朕問你,你剛剛轉走什麼?”
薛遠卻道:“圣上,張大人他們回來了。”
顧元白抬頭一看,只一個眨眼的功夫,薛遠已經退了下去,親自上手準備去點燃那些已經淋了雨水的木。
過了片刻,侍衛長拿了帕走了過來,溫聲解釋道:“圣上,薛大人說這些木一旦被點燃,便會有大煙氣,唯恐嗆著您,還是用帕捂住口鼻為好。”
顧元白接過帕,看了一眼薛遠的背景,侍衛長順著他的目看去。即便是不喜歡薛遠,但忠誠可靠的侍衛長還是說道:“薛大人懂的很多。”
顧元白將帕子蓋住口鼻,最后道:“你要多同他學點好東西。”
張緒臉一扭,差點想說薛侍衛上還有好東西嗎?但因為說這話的是圣上,他便只以為自己是因為偏見而忽略了薛遠上的優點,于是點了頭,道:“臣會聽圣上所言的。”
顧元白輕輕頷首。
等火堆燃起來后,之的煙霧也慢慢散去。
顧元白坐在火堆旁,火映著他的面孔。這會的薛遠異常沉默,就在一旁專心致志地撥弄著火堆。
顧元白道:“薛侍衛,朕要問你幾個問題。”
薛遠余瞥過他,暖在小皇帝上跳躍,臉被火烤得微微發紅,得跟豆腐似的。他不自覺地了語氣,“圣上想問什麼?”
顧元白道:“問你軍中軍需,問你軍中兵馬與新舊兵,還有那些傷了的老兵。”
這些問題顧元白自然了解,但從另一個角度看這些問題時,沒準會有不一樣的收獲。
薛遠對這些東西那可是悉很了,他張口就來,說得條條是道。哪些還行,哪些嗤之以鼻,有一些想法,竟然與顧元白的想法重合到了一起。
顧元白眉頭一挑,笑地看著他說,等他說完軍中分配和新老兵的之后,顧元白重復了一遍自己最想要知道的問題:“那些傷了的老兵呢?”
薛遠似笑非笑道:“圣上,他們就慘了。”
“傷輕的用不著浪費藥,自己熬過去。傷重的用不著浪費藥,自己等著死。斷的、沒了手的,因為不能上戰場,拿不了大刀長槍,所以就本沒有療傷的必要了。”
薛遠眼中冷漠,還不忘側頭朝著周圍聽他說話的侍衛們出獠牙滲人的笑,“真是個省藥材的好手段,是也不是?”
侍衛們神復雜,都看出來了薛遠說的是反諷的話。
但這樣的場景,即便是說得再多,也沒有親自去看一眼的沖擊力來得強。只是薛遠親經歷過戰場,所以說起這種話時,天生帶有三分讓人信服的氣場。
顧元白又問了:“你腰側的傷是怎麼來的?”
薛遠慢慢看向他,勾,“圣上真的想知道?”
他的表不對,像是快要暴起的大型野。
顧元白點了點頭。
薛遠突然暴起,如同惡狼一般重重把顧元白推倒在地。他雙手撐在顧元白的頭側,雙目泛紅,整個人在顧元白上擋下一片黑影,“圣上,知道兩腳羊嗎?”
“圣上!”侍衛們倏地起,出佩刀對準著薛遠,將他們二人圍在了中間,“薛遠,放開圣上!”
瘋狗真的發了瘋,樣子可怖,但明明是這麼重的一下,但顧元白竟然沒覺得有多疼。
薛遠可能連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將顧元白放倒在地時的作都不自覺放輕了許多。
顧元白:“什麼是兩腳羊?”
“在戰場上,打仗輸了的一方會被掠奪一清,”薛遠咧開,沉沉道,“沒有食的時候,他們把人們當做畜生,當做食,當做軍、軍餉隨攜帶。稱呼其為兩腳羊。那些游牧民族還把這些人們分了三六九等,食也有不同的烹飪方式,圣上,長得漂亮的會被放在缸中,用小火慢慢煮,這也就是他們對待漂亮子的優待了。”1
薛遠脖子上的青筋因為憤怒而繃起,他著,“我們這群守在邊關的,想殺這些游牧。可他娘的不管同朝廷說幾次,朝廷都不允我們開戰!驅趕他們能驅趕幾次?不殺絕了他們還不知道厲害!要軍餉軍餉沒有,要糧食朝廷不給,武都他娘的鈍了!補兵,哪來的兵?!”
薛遠冷笑,“老子那天,見那群游牧人又來,就提前守在百姓家里。他們害怕啊,見我們天天駐守在邊關就是不開戰,他們以為我們是和游牧人一伙的。我們剛出現在他們門前,他們就以為我們要把他們家的娘們搶走吃了,滿頭白發的老嫗拿著菜刀就沖了出來,被手下的兵下意識給揚起大刀切了。”
“這就坐實了我們這群兵是孬種的事實,”薛遠低下頭,炙熱的鼻息噴灑在顧元白的臉上,“他們暴了。暴的百姓不是他們死,就是他們殺死我們。軍隊下了暴,沒想殺他們,但他們卻拼命著殺我們。老子這傷,就一個屁大點的賤孩拿著刀捅過來的。”
中沉默,只能聽見薛遠重的呼吸聲。
“但也多虧他們暴了,”薛遠突然咧出一個笑,“搶了這群死人的糧食,我們才能接著活了下去。”
侍衛中有人聞言暴怒道:“你們怎麼能——”
薛遠轉頭狠戾地看了他們一眼,說話的人不由閉上了。
“圣上問了臣這麼多的問題,臣也想問圣上一件事,”薛遠低頭看著顧元白,直視著和他完全不一樣的的小皇帝,出一只手去抬起小皇帝的下,手要控制力氣,所以繃的開始發抖:“圣上,你當時在做什麼呢?”
圣上微微蹙起了眉,道:“薛遠,朕不得疼。”
薛遠的雙手猛得抖了一下。
他僵地看著顧元白,如同是了重大沖擊一般,瘋氣徹底煙消云散。他緩緩地從小皇帝上下去,然后拉起了顧元白,啞聲道:“哪兒疼?”
瘋了,薛遠都覺得自己瘋了。
顧元白就說了“不得疼”這四個字,一瞬間就擊散了薛遠心中剛剛升起的怨氣。
上一刻回憶的痛苦就這麼戛然而止,對統治者的仇恨和那些恨不得吃其的怨氣又重新冷靜了下去。因為這些事升起的新的怒火和狠意,也像是被冷水陡然澆滅。
顧元白坐起了,他的發上沾染著地上的塵土,下上的指印清晰可見。薛遠看著這個被他弄出來的指印,眼中煞轉而沖準了自己。
薛九遙,你不知道他弱嗎?
薛遠抬手給了自己一個一掌。
又一想,你完蛋了薛遠。
剛剛那麼重的恨意和怨氣,你就這麼追究不下去了。
顧元白緩了緩,其實沒有多疼,薛遠不自覺的護住了他。他這麼說,只是看薛遠要發瘋了,所以提醒他。
只是沒想到這句話的效果竟然這麼好。
好到有些……出乎顧元白的預料了。
顧元白呼出一口氣,然后側過,如同剛剛薛遠對他的那樣,他也住了薛遠的下,扭過這張臉,讓他清清楚楚地和自己直視。
火跳躍,周圍的人不敢說一句話,呼吸聲中,對方的呼吸聲比自己的還要炙人。
“朕既然來了,掌權了,那就不會再發生你所說的事,”顧元白輕描淡寫,“薛侍衛,你信朕嗎?”
薛遠抬頭看著顧元白,來不及搭話,他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
那聲音砰砰跳著,好像還是從腔里傳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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