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墻深院,你怕不怕寂寞。”
影七搖搖頭。他的眼里從來只有殿下一人。
“既愿做我的影衛,就一直陪著我吧。”李苑角微揚,“等你想走的時候,恐怕也逃不出去了。”
再緩了半個時辰,影七能勉強自己站起來,去洗了洗臉上上的污漬,李苑也去洗了洗,換了干凈裳,人把床榻上的褥被換新,這時候已深夜了。
影七用過藥之后確實會有些耳目不敏,還會犯困,剛醒來沒多久就困得睜不開眼睛,這也是他一直堅持不用藥的原因。
他會有一段時間無法保護殿下,在他眼里如果無法保護殿下便是嚴重失職,和一個廢人無二。
李苑心里焦慮,本睡不著,躺在床榻里著房梁發呆。
影七側睡在自己邊,睡著時仍舊一副保護的架勢,把李苑護在自己子里側,手里攥著青蛇細劍鞘。
李苑把影七抱回來一點,輕輕把他手里攥的劍鞘拿出來放在枕邊,讓他乖乖被摟抱著,側蜷在自己懷里。
“對我撒個不行嗎,我會很高興的啊。”
等影七睡,李苑爬起來,點起燭,趴在桌上寫沒寫完的書信,額角滲出幾滴冷汗。
今天這事兒,恐怕無論如何都圓不過去了。一旦齊王世子養蓄銳藏鋒拙的消息傳開,嚴丞相終于拿住齊王府的把柄,絕對會拿此事大做文章。
事已至此,只能先下手了。
李苑折上手書,扶在窗口敲了敲窗臺,影五從屋頂倒吊下來,落在窗沿上聽命。
“我你們查的陳貴妃和陳元禮之事,可查清了?”
影五低聲答:“回殿下,陳貴妃和他表兄陳元禮私下有往來,似乎很親,我們拿到了一份沒有燒完的書信,不過書信容平常,不足威脅。”
李苑冷笑:“沒燒完?好,把書信原件留下,再重抄一份,把燒了那一半改寫得骨些,送到陳貴妃手里,皇宮探里有我們的人,你去接便是。”
越州青樓盈月坊的大東家陳元禮,仗著貴妃的勢,敢肆意侮辱孔家大爺,威脅齊王懲罰世子,況且那賜毒酒一事他們也決逃不出干系,敢對李苑手,李苑發起瘋來連自己都咬,既然陳貴妃先了心思,就別怪被自己當墊腳石擋箭牌。
影五眼睛亮了亮:“殿下英明,屬下這就去辦。”
“那賜毒酒到底是怎麼回事,就算陳元禮膽大包天,恐怕也沒膽量毒殺王族。”
“殿下,我們還沒有定論,但就一些蛛馬跡而言,應該是有第三勢力在暗中窺伺,待到查清即刻回來稟報您。”
“好。”李苑把剛折起的手書給影五,“順便把這個給霸下公主,跟說,風聲有變,若我出了什麼事,讓明哲保,不必為我出頭。”
影五苦笑:“公主那個脾氣,能答應嗎。”
李苑想了想:“那告訴,想退婚就聽話閉。”
影五:“是……”
“給客人安排好住了嗎?”
“是,李沫殿下和太子殿下稍后回監察府,太子殿下是以視察臨洵二州為名來此的,只是……”影五略遲疑,無奈道,“他們過幾日要去齊王府看王爺。”
李苑臉微微凝重:“視察臨洵二州……還要去我家?”
影五撇小聲不滿:“本來太子殿下說要王爺好好養子就不打擾了,是李沫殿下執意要去看,說特意帶了嶺南的妙藥。”
李苑冷哼:“黃大仙拜年……我看他本沒安好心。你先回去,讓影四把所有令人生疑的東西都藏起來,轉告影宮宮主,把所有影衛訓練兵轉到地下,封鎖影宮,萬不可令人發現影宮的痕跡。”
“是。”影五頷首領命。
李苑輕聲嘆息:“我過幾日再回王府,不罰想必是不可能了,不知道會不會連累你們,父王恐怕會大發雷霆。”
影五眨眨眼睛:“您這話不對,主子的事兒怎麼能連累呢,攸關王府,我們跟您一起擔著。”
李苑無奈笑笑:“回去我還得挨你哥的教導吧?影四他也太兇了,從小就管著我。”
影五樂了,呲出兩顆小犬齒:“他為您好。”
李苑用力了影五炸的頭發:“快去,別耽誤事。”
“您放心,屬下告退。”
李苑代完,關嚴了窗,這時候也有些乏了,打了個呵欠回來,影七醒了,上還披著自己的雪青外袍,坐在床榻上發呆。
李苑走到他邊,輕輕了他肩膀,話還未出口,影七突然了,轉過頭來茫然著自己。
“還疼嗎?等會把藥喝了。”李苑坐在他邊,給影七理了理頭發。
影七詫異地看著自己雙手,四張。
“殿下,杏堂的醫人給屬下用的藥……會遲鈍……屬下現在聽不清,也看不清。”
見他神好了不,李苑松了口氣:“沒關系,暫時的而已,休養幾日就好了。”
李苑出一手指:“這是幾?”
影七:“一。”
李苑又三個手指:“這個呢?”
影七:“三。”
李苑輕松道:“這不是看得很清楚嘛。”
影七垂頭把臉埋進臂彎:“屬下有罪。”影七愧疚至極,跪在李苑面前怎麼哄都不起來。
李苑只好陪他坐在地上。
影七皺眉:“殿下,地上涼。”
“你不起來我也沒法子啊。”李苑捧起影七臉頰,“沒事,不是什麼大事,養養就好。跟你比起來我們普通人就是瞎的。”
李苑安許久才讓影七勉強相信自己沒有殘廢,緒穩定了不。原來他對能不能繼續當影衛這件事無比介意,難怪不敢輕易療傷。
世子殿下的手掠過影七眼前,影七忽然睜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世子殿下細長食指上的一排牙印。
李苑抹了抹指上的牙印,小七含著自己手指不敢咬,因為半昏迷時控制不住,還是用了些勁兒,咬出幾個險些見的牙印。
“看什麼,這不是你咬的嗎?”李苑盤膝坐在地上逗他。
影七臉白了兩分,揚起眼睫看李苑:“屬下……當時不清醒……您……還疼嗎。”
“疼啊,你給我親親就不疼了。”李苑一手托腮,眼眸含笑把食指遞到影七邊。
影七半信半疑低下頭,乖乖在世子殿下指腹上親了親。
指尖傳來/,李苑心里了,了他臉頰:“你好乖。”
影七認真問:“您還會疏遠屬下嗎?屬下是不是……應該離您遠一點……”
李苑輕輕影七發:“如果我說疏遠你是為了你好,你能原諒我嗎。”
“屬下不敢……與殿下稱原諒。”影七垂著眼睫,冷淡的語調能聽出三分低落,“那屬下離您遠一點,在暗保護您。”
李苑把他綿無力的子抱過來:“不高興了?以后留在我邊,小心一點。我也不想失去小七。”
影七的放松了些,低下頭,又親了親李苑食指上的牙印。
李苑去小火爐上給影七端藥,聽見后他了一聲自己。影七站在后,言又止猶豫著。
李苑端藥回來扶他坐下,把藥吹涼了送到他邊。影七一邊不安地謝恩,一邊猶豫著想說話。
李苑歪頭看他:“你想說什麼?”
影七遲疑道:“嶺南王世子居心叵測,您萬萬提防。”
李苑挑眉:“因為他欺負了你?”
影七眼神里滿是被誤解的急迫:“請殿下明鑒……屬下不會因一己私怨搬弄是非。”
李苑了他臉頰:“我在逗你,別當真。你說說。”
“是。李沫殿下有意探查屬下功力,接連出的幾箭都不在屬下命脈,而在眼睛、鼠蹊等等一定會下意識躲避的部位,屬下馬腳,屬下唯一一次使用影宮迷影步便是在幾天前王府遇刺那日,屬下懷疑,行刺王府的碧霄館刺客……與李沫殿下不開干系。”
李苑略沉默。
影七有些張,低聲道:“屬下失言。”
李苑了他頭發:“別怕。”
影七低聲音道:“那賜毒酒一事……屬下以為是對方故意留下的線索讓我們發覺,并不想真的毒殺您一人。”
李苑眼神微冷:“嗯。有人想我父王造反,順水推舟滅了齊王一脈。”
現今大承兵力四分,嶺南王李文晏掌定國驍騎營,齊王李崇景掌嘯狼營,與大承衛軍神鳶營、駐守西疆的天威營各自掌兵,四足而立之勢。
嶺南王這邊,一旦齊王一脈被滅,齊王所掌的嘯狼營必然會被其余三軍/隊吸收,近日嶺南邊患,有南越余孽死灰復燃擾邊關,朝廷分派兵力時自然會首要考量嶺南王的定國驍騎營,嶺南已有二十萬大軍,再擴充兵力,到時候便無人能再與嶺南王抗衡。
而太子這邊,先有霸星天象的謠言,后有自己堂弟藏鋒芒一朝敗,若說他還能如時那麼照顧信任李苑,說出來李苑也不相信。
這次這二位堂兄弟遠駕臨州,恐怕巡察州郡是假,各懷鬼胎試探齊王府虛實是真。
“但無法確信到底是誰。”李苑了眉心,“畢竟我們自相,至今已二十年了。”
二十年手足誼深重,若放在尋常士子家境,這大約會延續終老,王族的脈誼反而不值錢。
“我從出生就厄運纏,不知道上輩子做了什麼孽。”李苑苦笑,“我什麼都沒干,怎麼大家都把我當眼中釘。”
影七安靜地陪著世子殿下,聽他自言自語傾訴。
一連幾日,影七留在房里休養,李苑去應酬這兩位堂兄弟,巡察之余陪著玩一玩,晚上幾乎不與他們尋歡作樂,總是找理由回來照看小七的子。
魏澄幾乎每日都過來照料,小公子的醫湛,用藥得道,影七底子好,恢復得也快,傷口愈合得很快。
李苑更是要杏堂的伙計去各搜羅靈丹妙藥,銀子不妨事,凡是好藥絕不吝嗇。
這日李苑仍在外邊同二位堂兄弟巡察游玩,雅間里,魏澄給影七檢查傷勢,再重新上藥。
做完了一套下來,影七沒什麼表,魏小公子指尖冰涼涼汗涔涔。
魏澄坐在影七邊,眨著水靈的大眼睛問:“哥哥,你一點都不疼嗎?”
影七冷淡道:“習慣了。”
“真的是在影宮里的刑嗎?哥哥犯了錯?很不能原諒的錯?”魏澄終究還是個好奇心旺盛的小孩子,一直對影衛心馳神往,終于抓著一個活的影衛,便纏著人家不放,想聽聽故事。
影七轉過,低頭垂著眼睫:“在影宮里不犯錯也會刑,你永遠不明白你自己為什麼刑。”
魏澄咽了口唾沫,張地跪坐到床榻上,乖乖地把手放在膝蓋上認真聽:“這麼不講道理嗎?”
影七微微點頭:“但你可以殺了對你用刑的人,想辦法掙綁縛的繩索,然后逃出刑室,不會責罰。影宮里實力為重,沒有規則道理可言。”
魏澄又有些莫名神往:“那哥哥為何進影宮?”
影七偏開頭,淡漠道:“與你無關。”
魏澄撓了撓頭:“那我……”
影七打斷他:“勸你別去。”
魏澄仍舊端端正正把小手放在膝蓋上,皺眉問:“為什麼?你不是為世子殿下進的影宮嗎?我也是,不行嗎?難道是不想我搶哥哥的主子?哥哥想獨占主子嗎?”
影七微微側過臉,冷冽眼神掃過魏澄的臉,魏澄打了個寒。
“那你去吧。”影七冷淡著他,“活著出來再與我談別的。”
魏澄端正道:“你越這麼說我就越想去,我哪里比你差了?不然等你好了我們比一場,你不許用輕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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