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微涼, 江府并不大,但里極為致,亭臺水榭, 一泓清泉潺潺的流淌著。
兩人寂靜地繞著湖走著,走了半圈, 一個比一個沉默。
走到拐彎的時候, 江懷才終于停了步, 朝著蕭凜躬一拜道:“這些日子陛下給江府的信老臣都一一看過, 陛下沒有直接下旨納雪濃宮, 老臣懷皇恩, 無以言表。”
“江大人不必如此,朕也是不想讓雪濃為難。”蕭凜一抬手扶起了他,“那江大人對這樁婚事到底是何想法?”
江懷咳嗽了一聲, 才慢悠悠地開口:“雖說父母之命妁之言, 但陛下對雪濃有意, 雪濃對陛下也有, 老臣也不是冥頑不靈, 棒打鴛鴦之人, 先前之事只要你們二人能放的下, 老臣也不會多說什麼, 之所以遲遲不答復并非是故意晾著陛下, 老臣只是有兩樁心事未解,唯恐雪濃宮之后委屈。”
“什麼心事,江大人盡管提,朕一定全力以赴。”蕭凜認真地應著。
“既然陛下不嫌, 那老臣便倚老賣老了。”江懷捋了捋胡須, 嘆了口氣, “老臣知道陛下統四海,地位尊崇,后宮便是有三千佳麗也是理所當然,歷朝歷代都是如此,老臣絕不敢置喙。但老臣只有這麼一個兒,實在不忍心讓像的娘親一樣,疲于周旋。即便是獨得偏寵,也難免招人眼熱,日里提防著暗箭。所以,老臣斗膽,敢問陛下對這后宮是如何安排的?”
原來是后宮之事。
蕭凜早已想過,因此并未猶豫:“江大人此言差矣,在高位,的確不由己,但也并非所有的皇帝都有三宮六院,譬如朕的皇祖父,一生便只娶了一妻,只育了一子,朕會效仿皇祖父,一生也只會納雪濃一人,絕不會再有他人,這點朕可以指天為誓,江大人盡管放心。”
太/祖皇帝和那位亡國公主的事雖然,但江懷也有所耳聞,的確是癡的一人。
先帝到了后來,為江凝廢棄了六宮,也算得上癡心。
如今又到了蕭凜,沒想到竟是為了他的兒……
江懷皺的眉頭終于松了開:“好,老臣信陛下。”
“那第二樁是何事?”蕭凜繼續問道。
后宮之事得到承諾后,這第二樁比起來便算是小事了。
江懷開口道:“這第二樁其實是雪濃的份。當初的冤雖然昭雪了,但我姓埋名陪在們母邊這麼多年,萬一再恢復份恐傷了母親的名聲,所以我才不得已又繼續用著江懷的份,雪濃也隨了我,改姓了江。但畢竟與你有了一子,聽說你還為那個孩子的生母編了個妃的幌子。你若是以江氏的份迎宮,那與那孩子便無法周全母子分,這該如何是好?”
份一事,蕭凜自當初冊封妃起便有了算,當下和盤托出:“朕當初冊封妃時,對外只稱來自民間,并未說家世,也未曾面,只要江大人答應,朕便下旨說著妃就是江大人找回的兒,差錯了宮,近日才認了親。表姐妹容貌相仿本就尋常,大人蒙冤多年,雪濃又為朕生下了長子,此番立后,也絕不會有人敢有異議。”
原來他早就有了打算,江懷一時不知是該高興還是氣憤,吞吐了半晌,只好點了頭:“那就這麼辦吧。”
兩樁心事了結,嘉最后一點憂也沒有了,當江懷再問時,也微紅著臉點了頭。
大婚的事終于商定,蕭凜按照計劃的那樣以妃誕育皇嗣有功為名,晉為后,封后大典一月后舉行,同時又放出了這妃原是江懷失散多年的兒,恩準回府省親的消息。
圣旨頒布的那一天,流水般的賞賜抬進了江府。
江府正在朱雀大街的中間,送東西的隊伍從街頭堵到街尾,引得這一整條街上的世家貴胄都忍不住暗自咋舌。
誰能想到這蒙冤了這麼多年的江大人不但洗清了冤白,兒竟然還要晉為皇后了,可真是造化弄人。
只是這位江大人容貌有損,不知原本面目如何,眾人對這位妃的樣貌愈發好奇。
但這妃卻是異常的低調,從未在大宴上過面,宮里的消息也瞞的死死的,沒出分毫的消息。
因此眾人都對封后大典翹首以待,想等到皇后接百朝拜的時候遠遠地一睹芳容。
江府里
雖是下了立后的詔書,但嘉只是表面上待在了宮里,實際上并未回宮,趁著這為數不多的時間留在府里最后再陪陪父親。
隨著大典的日子越來越近,嘉忍不住有些不安。
為了替周全份,蕭凜此番算是撒了個彌天大謊,萬一被發現他們曾經是兄妹,還不知道要給留下多污點。
但雖是張,蕭凜卻無波無瀾,仍是照常,隔三差五地借著小滿想娘親的借口送他過來遠遠地看一面。
婚期越來越近,他的眼神也愈發熾-熱。
嘉每每接過孩子的時候都不敢直視他的眼。
可這人非但不收斂,反倒更加得寸進尺,院子里的丫鬟還沒走,他就在袖子底去牽的手。
嘉臉通紅,環顧了一圈,見丫鬟們識趣地走遠,愈發窘迫,連忙甩開他:“放手!”
蕭凜卻仍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把玩著若無骨的手不肯放。
直到懷里的小滿好奇地低著頭看著他們握的雙手,出胖乎乎的小手咿咿呀呀地也要搭上去的時候,蕭凜咳了一聲,才在兒子一臉興中收了手,靠近耳邊低低叮囑了一句:“待會兒到車上去一趟。”
都快婚了,他還這麼不知收斂,嘉了被他疼的手忍不住抱怨著。
可最近忙著準備婚事,他們也好久沒見了,因此嘉磨磨蹭蹭,還是順了他的意,親自抱著孩子走到了他的馬車前:“到底什麼事啊?”
蕭凜接過了睡的孩子,卻并不說話,直到將小滿抱上馬車之后,又一手攬住的腰將也抱上了馬車,吻著的進的領里肆意妄為。
雖是夜晚,但街道上偶爾還有車馬經過,嘉不敢出聲,小聲地嗔了他一句:“松手。”
蕭凜最后了一把,才笑著松了開,幫整理好了襟。
“我出來做什麼,爹爹還在書房沒睡呢。”
嘉拍開了他的手,將睡的小滿放好。
“坤寧宮重新修葺好了,朕是想問問你還有沒什麼想添的。”蕭凜將圈進了懷里,又拿了顆夜明珠出來,展開了彩繪的圖紙遞到了眼前。
畢竟是往后的住所,嘉從前住的舜華宮被大火燒了,猗蘭殿又是個臨時被塞過去的地方,到現在沒有一真正意義上自己的地方。
嘉看著那匝匝的圖紙也來了興趣,在他懷里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才捧著圖紙細細地看著,時不時指著看不明白的地方問問他。
拔步床,三折屏風,床帳都是按照的喜好挑的,嘉甚為滿意,只是找來找去都沒在室里看見小滿睡覺的地方,不由得問了一句:“小滿的搖床呢?”
“忘記畫上了。”蕭凜面不改,指了指床鋪旁邊的空地,“大概是在這個地方。”
倒是心,嘉沒多想,眼神一轉,當看到了那角落塞著的一個小榻的時候,出指頭點了點那里又有些好奇:“這榻子這麼小,是做什麼用的?”
“給你的貓。”蕭凜了的腦袋,“你那只貓朕也幫你好好養著,到時候一起挪過去。”
連一只貓都考慮到了,嘉心里一,往他懷里鉆了鉆,捧著圖紙又細細地看著。
殿剛看完,當視線落到那凈室上時,嘉手比了比那湯池忍不住有些驚訝:“這池子怎麼修的這麼大?”
“大點好,池子大一點,里面的水才不會濺出來。”蕭凜著的耳朵低沉地說道。
耳朵被熱氣蒸的一一的,嘉愣了片刻,往日里氤-氳的記憶慢慢涌了上來,白皙的臉頰爬滿了紅暈:“你真是,日里不知在想什麼……”
“朕還不是為了我們的以后打算?”蕭凜笑了笑,一臉坦然。
哪里是他們,分明是方便他了……
先前做兄妹的時候起碼還有個限制約束他,等到真的了婚,他還不是肆意妄為?
嘉心里砰砰直跳,連忙撐著腰坐了起來。
可剛坐起一點,又被他按了下去,仍是拉著看圖紙。
這回再坐在他膝上,嘉明顯地察覺到了杵著后腰的熱意,握著圖紙的手都差點握不住,用胳膊肘抵著他拉開了一距離:“小滿還在呢,你別太過分……”
蕭凜看著耳際爬上的薄紅厚重卻發心,掰過的臉細細地纏吻著:“他睡得跟頭小豬一樣,吵不醒。往后半個月就要忙起來了,你忍心就這麼晾著朕?”
他就是吃準了心,兩人擁吻的時候,臉頰蹭到了他下頜上微微冒出的一些青茬,嘉忽然起了心思,勾著他的脖子小聲地問了一句:“你想怎樣?”
蕭凜說好了不的,盡管一陣心,卻只是手按住紅潤的細細的著:“行不行?”
嘉現在還能回想起來當初的酸,一生氣忿忿呢地朝著他抵著的食指咬了一口,扭過了頭:“不行。”
食指上留了一道淺淺的牙印,蕭凜按了按,卻并不生氣,又捉住了那細的手輕輕地按著:“那這個呢?”
嘉晚上還準備替他刻一個印章,因此了手仍是搖頭:“這也不行。”
都不行,蕭凜神微頓,一低頭瞧見了微微翹起的和眼中閃過的黠意頓時便明白了,一把掐住了的腰往后帶:“小騙子,學會溜朕了?”
“我沒有。”嘉被燙的一哆嗦,連忙曲著膝想逃下去。
可一前傾反倒方便了后面的人,蕭凜順勢并了的住了:“騙了朕就想跑?”
晃的快穩不住,嘉一把抓住了車窗,才勉強穩住,手中的圖紙因為的手指一點點收也跟著皺了一團。
風吹簾卷,外面還有稀稀兩兩的車馬走過,他們車子這麼晃難免會引人注意,嘉看了一眼窗外,連忙拉了車窗,嗔怒地回頭瞪了一眼,蕭凜才收斂了一點。
半晌,微晃的馬車終于停了下來,蕭凜抱著懷里的人久久不愿松開:“還有半個月,朕從未覺得半個月這般長。”
“哪里長了,我還嫌短了。”嘉了酸麻的滿是后怕,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短嗎?那看來朕還要收些利。”蕭凜尚未滿足,幽幽地盯著。
“不行了,天已經不早了。”嘉被這不善的眼一看,頓時頭皮發麻,連忙把皺的圖紙團一團砸向了他,便要下去。
“不鬧你了。”蕭凜低笑了一聲,又將人攬了回去,細細地安了一通,兩人才又展開圖紙,細細地勾畫著。
東添一,西添一筆,原本冷冰冰的宮里塞滿了人氣,嘉捧著那張圖紙心里被塞的滿滿當當的,頭一回真切地覺到他們真的要為夫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