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妧本是不愿來如貴妃宮中的,見了自己繼母和妹妹,不得又生了點氣,但這一趟倒也不算白來,從蘇嬿口中得知了一件事,那就是現在在太后邊有如貴妃的眼線,而且那日第一次見太后時,那眼線就在場。
蘇妧自知進宮已定局,改變不了。既然改變不了,就要早做打算,再不能像前世那樣傻乎乎的被人算計。
深宮之中危險太多,蘇妧知道一個無權無勢的弱子,要想活下去,要想活得好,除了自己平日里要多加小心外,最重要的,還得有個靠山。
而在蘇妧眼里,最好的靠山,自然是太后。
蘇妧如今雖跟在太后邊,卻不敢自詡是太后的人,更不會自以為是的覺得將來若是遇見了事,太后會愿意庇護。
太后那樣高高在上的人,想討好的人實在是太多,若想太后的眼,總得在有所表現才是。
正巧,的好妹妹蘇嬿給了一個在太后跟前表現的機會。
如貴妃安在太后邊的這個眼線,蘇妧要幫太后拔掉,不但要拔掉,還要拔的干凈利落。
但說到要怎麼拔掉這眼線,蘇妧一時卻沒了主意,畢竟現在連那個眼線究竟是誰都還不知道。
蘇妧從如貴妃宮中出來,一直在想眼線的事,并沒有注意出了如貴妃行宮的宮門不久,后便匆匆追上來了一個人。
青竹警覺,一直留意著四周,見蘇嬿腳步匆匆的從后面追了過來,忙一把拉住蘇妧,朝后努努。
蘇妧微微偏過頭,一眼便看見蘇嬿腳下生風似得正朝走來。
來的正好,剛好幫解心頭之憂。
蘇妧索放慢了腳步,等著蘇嬿追上來。
“你站住!”
不過多久,蘇嬿的聲音從后傳了過來。
蘇妧緩緩轉過,蘇嬿已經走到了近前,正小口小口的著氣。
“何事?”蘇妧語氣冷淡。
蘇嬿抬起頭看了看蘇妧的臉,蘇妧臉上原來傷的地方不但已經看不到任何疤痕了,皮似乎比傷以前更加了,再想到自己臉上那道淋淋的傷,蘇嬿瞬間紅了眼睛。
“你幫我向太后討些瓊玉膏吧,求求你了,我的臉……要不然我的臉就真的毀了……”蘇嬿聲音里有些許哽咽。
許是濃于水的天使然,有那麼一瞬間,蘇妧了惻之心,覺得這樣的蘇嬿瞧著倒真真是有些可憐,
可這些許的同心,終不過曇花一現,剎那間便消失不見。
蘇妧默默的看著蘇嬿,看著蘇嬿在面紗外的那一雙形式自己的桃花眼,看著那雙眼里,連朦朧的淚水也掩不住的翳芒。
知道,蘇嬿的可憐是裝出來的,是裝給看的。
蘇妧緩緩別過頭,抿一笑:“你也知道,瓊玉膏是太后私藏的名貴藥,哪里會隨便給人啊!”
蘇嬿忙道:“可是太后不是主拿給你用了嘛?不是還讓鐘嬤嬤親自幫你涂的藥,不是嗎?”
蘇妧仔細聽著蘇嬿話里的一個字,面上不聲:“太后前幾日召我過去的時候,確實賜了些藥,可那藥不是瓊玉膏啊,只是普通的去疤的藥而已。”
“你說謊,”蘇嬿可憐弱的樣子端不住了,出了慣有的張狂模樣,“那日太后明明讓鐘嬤嬤取了瓊玉膏給你用,那瓊玉膏是用一個赤的琉璃盒子裝著的,鐘嬤嬤給你用了指甲蓋那麼大一點,不是嗎?你敢說不是嗎?”
知道的可真是清楚啊!
那日在正殿太后說的話和偏殿里鐘嬤嬤替上藥的形都知道,這眼線的份倒是漸漸清晰了。
蘇妧回憶了一下,那天在這兩個地方都出現過的宮人似乎只有一個,大概記得的樣貌,只是不知什麼名字。
蘇嬿見蘇妧怔怔的出神,不理會了,急道:“你到底幫不幫我要藥啊?”
“我怎麼可能幫你要藥?”蘇妧一口否決,想知道的事已經知道了,不想再跟蘇嬿多說一句話,拉了青竹,轉便要走。
蘇嬿還沒得到自己想要的,哪里會放蘇妧走,故技重施,手去拉扯蘇妧的服。
前些日子在侯府花園,蘇妧由著蘇嬿拉扯,本是有意為之,如今一切都已塵埃落定,蘇妧不必再用故意傷去躲避什麼人或者什麼事,自然也不會再任由蘇嬿欺負的機會。
“你放手!”蘇妧回頭斥了一句。
蘇嬿清楚這個姐姐雖個子比高了小半個頭,可力氣卻小的很,本奈何不了,越發用力抓蘇妧的擺,有恃無恐的說道:“我不放,你不答應替我去求藥,我就不放。”
蘇妧急了,用力一掌拍在蘇嬿扯著服的手上,蘇嬿的手瞬間紅了一塊。
蘇嬿大怒:“你敢打我?從小到大,連母親都沒打過我一下,你竟然敢打我!”說著,手就抬了起來,作勢要打還回來。
電火石之間,在場的誰也沒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是聽蘇嬿悶聲一哼,砰的一聲雙膝跪地,趴到了蘇妧腳下。
不遠有一顆小石子,滴溜溜的滾了好遠。
蘇妧被眼前這一幕嚇了一跳,抬眸瞧了瞧四周,路的兩頭看不見半個人影,只西側不遠的一片柏樹林,偶有風吹過,發出一陣陣清脆的響聲。
氣氛有那麼一點點詭異,蘇妧實在也不是個膽子大的,見蘇嬿跪在地上疼的直哼哼,無暇顧及,拉著青竹扭頭走了。
蘇妧回到太后宮中,原本想立刻把知道的關于眼線的事稟報太后,可才到太后寢殿前,便被鐘嬤嬤攔了下來。
原來太后早膳時貪,多吃了兩塊炸春卷,用過早膳后不久,胃里便有些不舒服,這會正在殿歇息,囑咐不許人進去打擾。
蘇妧聽說太后病了,忙問鐘嬤嬤:“可有宣太醫?”
鐘嬤嬤搖搖頭,回道說:“太后說是小病,不讓宣太醫,說躺躺就好了。”
蘇妧已經通過蘇嬿的口大概猜到了如貴妃的眼線是何人,剩下的,便是要找個法子,把這眼線有憑有據的抓出來。
來的路上,蘇妧原本沒想到要怎麼抓這眼線合適,這會聽聞太后子抱恙,思量了片刻,倒心生一計。
蘇妧忙將眼線的事和自己的計劃一并告訴了鐘嬤嬤。
鐘嬤嬤聽完蘇妧一番話,深深的了蘇妧一眼。
眼前這小姑娘俏俏的站在廊檐下,兩只小手疊放在前,端的是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樣。臨近正午的自東方斜斜的照在臉上,將玉白的半邊小臉照的微微有些明。
瞧著恍如瓷娃娃一樣的一個人兒,難得還是個機靈有主意的。
鐘嬤嬤笑了笑,沖蘇妧一福:“姑娘的話,老奴都記下了,這就照姑娘的話去辦。”
鐘嬤嬤跟在太后邊幾十年,連皇上、太子都要讓兩分薄面的人,蘇妧哪敢的禮,慌慌張張的屈膝回了一禮。
鐘嬤嬤轉進了太后的寢殿,蘇妧也回了自己住,只等一切準備好,請賊甕。
約莫到了午膳的時間,鐘嬤嬤悄悄的請了個太醫過來替太后把了脈,事后,不但親自攬下了煎藥的事,還鄭重的警告太后宮里人,請太醫給太后瞧病的事誰都不許外傳。
這樣鬧了一番,到臨近傍晚時,宮人們見太后仍不曾面,鐘嬤嬤又一直守在太后寢殿里,不免開始覺得事出有異,有些人甚至猜測太后怕不是生了什麼怪病吧。
隨著時間推移,天越來越暗,太后宮中的流言也越來越多。
等天完全黑下來時,一個穿著禾綠褙子的小宮,的潛進了廚房,將灶臺邊上倒的煎過的藥渣小心翼翼的用一方帕子包好,揣進懷里。
小宮從廚房里溜出來,東看看西看看,確定四下無人,一溜小跑的沿著游廊往東側的角門去了。
到了角門后,小宮又謹慎的瞧了瞧四周,方才上前想要開門,忽然聽后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站住!”
蘇妧從小宮來的方向追了過來。
小宮見有人來了,一下子慌了,手忙腳的打開角門,原是想要逃走的,可角門一開,只見鐘嬤嬤沉著臉站在門口,后跟著幾個侍。
“把這賤蹄子給我抓回去。”鐘嬤嬤一聲令下,幾個侍上前將小宮擒住,帶去了太后宮中。
小宮上揣著藥渣,又試圖在眾目睽睽下奪門逃逸。人證證俱在,倒也有自知之明,見了太后,沒等嚴刑拷打,幾句話便把一切都招了。
這小宮坦然承認自己是如貴妃一早就安排好的眼線,如貴妃要把太后宮中發生的事日日事無巨細的回稟,今日得知太后得了病,又而不宣,事太過蹊蹺,就想著了太后的藥渣拿去給如貴妃瞧瞧,興許能立個大功。
太后聽完然大怒,直接讓人把這小宮拉出去死。
為了長遠之計,太后不打算現下跟如貴妃鬧的太僵,對外只說這小宮手不干凈,了房里的東西被發現了,這才死的。
理完小宮,太后把蘇妧到了跟前,說除掉這眼線多虧有,要給賞賜,問想要些什麼。
蘇妧做這件事原本只是想討好太后,并不想要賞賜,可想想過不了幾日駕就要啟程回京了,很想臨走前再見萱一次,于是開口求了個恩典。
出趟行宮這種小事,太后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蘇妧謝過恩,行禮退下。
小宮被死后不久,裴瑧得了消息,趕到太后宮中來探太后,正巧上太后和鐘嬤嬤在說蘇妧。
太后見裴瑧來了,故意讓鐘嬤嬤又把蘇妧當時如何稟報如貴妃安眼線,又如何出主意除掉這眼線的事跟裴瑧說了一遍。
末了,太后笑道:“鐘嬤嬤當時把那丫頭的話學給哀家聽時,哀家便覺得,閨閣中長大的姑娘,年紀又小,經歷尚還淺,理這種事能這般冷靜沉著,心思又縝妥帖,倒是個難得。”說罷,意味深長的看了裴瑧一眼。
裴瑧上雖然沒說什麼,可是抿著的角卻不住的輕輕上揚,微微側首,目瞥向窗外。
窗外,皓月當空,如水般的月自漆黑的蒼穹傾泄而下,過半開的雕花窗,落進蘇妧房。
蘇妧從箱子里翻出了那支櫻花步搖,心里想著明日見了萱,正好托把這步搖還給孟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