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褚紹陵最後還是將衛戟安排到了張立峰手下，雖然比起張立峰來衛戟跟衛戰更親，得到的照顧應該也更多，但褚紹陵怕衛戰如今剛剛掌事基未穩，就這麼將衛戟送去他倒會棘手，對衛戟好了別人要說是衛戰徇私，對衛戟嚴厲了褚紹陵又要心疼，思來想去還是送到張立峰那裡去好些。

張立峰面上對衛戟一直是淡淡的，其實心裡也頗為喜歡這個徒弟，張立峰五個兒子皆尚文不尚武，子不肖父，張立峰心裡不免有些大業何托之，衛戟的出現正好填補了這個空白。

褚紹陵跟張立峰通好氣後又托了人，最終給衛戟尋了個營長的位子，上下疏通好後已經過了半個月，張立峰將衛戟的幾武袍戎裝送來時已經二月中了，褚紹陵當即讓衛戟穿了戎裝給自己看看，衛戟也是頭一回披甲，新鮮的很，不住的上的鐵甲，笑道：“合的，殿下看好麼？”

褚紹陵起給衛戟理了理領子，點頭：“好，我遣人跟你大哥說了，明日他送你過去，跟你幾個頭兒打個招呼，上下我都打點好了，你不用擔心。”

衛戟心裡一點也不擔心，進宮前他還曾在近衛營中呆過，軍中的那些事他大概也知道，雖然被褚紹陵錦玉食的養了一年多但衛戟的本未變，吃苦當飯，去軍中又是他原本的志向，他一點都不在意，當然，他不在意有人在意。

衛戟上沒軍功，褚紹陵也只能給他謀一個營長的位子，頭上多層上司不說，且軍中向來比別辛苦，褚紹陵越想越不放心，頓了頓道：“若是苦了累了就跟我說，大不了不去了就是，我再給你尋別的去，別什麼都忍著。”

衛戟笑笑：“殿下放心，臣不怕辛勞。”

“不怕也不能真累著。”褚紹陵給衛戟整了整肩甲，沉聲道，“若是尋常辛苦些也就罷了，反正每日也只去上午兩個時辰，只還有一點我不放心……你在軍中不用顧慮太多，若是看上司不順眼也不用曲意奉承，不理會就是，若是有人斗膽敢欺負你……記下他的名字回來告訴我，我自有說法。”

衛戟看褚紹陵的神忍不住想到自己剛去近衛營時家裡老太太和太太的囑咐，撐不住笑了，道：“殿下多慮了，軍中並不像外面傳的那樣，再說臣好歹也是個營長，哪裡就會欺負呢？殿下放心就是。”

褚紹陵冷笑：“我自然放心……你師父是大將軍，你大哥是勇將軍，你男人是秦王，這麼多人給你頂門定居，在軍中你想橫著走路都行，若這樣還挨欺負我也無法了，尋出錯來將那些不長眼的人一串拉出來都宰了就是，只是到時候你也別想再出府了，老老實實的在府中養著吧。”

衛戟知道褚紹陵是不放心他，心裡一暖，垂首道：“殿下放心，臣知道殿下的意思，臣去了軍中萬事會張弛有度，只一心謀得功名，至於殿下擔憂的事……不為別的，單是怕汙了殿下的英名臣也不敢讓人欺侮了去，秦王殿下邊出來的一等侍衛，總不好跟無名小卒一樣的。”

衛戟幾句話說進了褚紹陵心裡，褚紹陵頓時覺得熨帖不，輕笑：“你懂得我的意思就好，罷了，今日褚紹滾出皇城去封地了，算是個好日子，我讓廚子好好準備了一桌，你將這裳換了咱們去白首樓用午膳。”

衛戟點頭：“好。”

褚紹這次走的不甚彩，皇帝沒有大宴群臣也沒有曉諭六宮，只說是褚紹病中不好喧鬧，為了褚紹的子只得安安靜靜的將人送走，是以褚紹出宮出城時都冷冷清清的，蕭條的很。

皇子中褚紹陵稱病，褚紹陌說有差事不開，褚紹隋還太小，淑妃不放心他出來，只有褚紹阮沒由頭，只得出城相送。

這次的事褚紹阮其實並不太清楚，但他也的聽說了年前承乾宮裡皇帝大怒的事，之後褚紹就不明不白的病了，如今還被送去了封地，褚紹阮心中暗暗的覺得有，但苦於如今甄府中人不得力，他的人手也被褚紹陵暗中削去了不，打聽什麼都費勁，到現在對於這次褚紹的事他都是一知半解的。

因為皇帝有命在先，說褚紹子不適不得見，所以褚紹一直躺在馬上中，褚紹阮一直沒看見褚紹的樣子，心中越發狐疑，莫不是褚紹已經死了？是不是又跟褚紹陵有關？！

不至於啊，又不是皇帝死了怕朝野盪所以不發喪，一個皇子而已，褚紹阮心中似有貓爪在撓似得，十分想湊近些掀開厚厚的車簾看一眼，這裡面到底是誰？到底是活的還是死的？！

事實證明褚紹阮想像力太富了，沒等他按捺不住去掀簾子褚紹在裡面說話了，氣息毫不像是命垂一線的人，聲音平穩有力，慢慢道：“是二哥來送我了吧？”

褚紹阮心裡一驚，連忙道：“是，二哥不放心你，所以來看看。”

“唉……”褚紹歎息一聲，似有無數無奈心酸在裡面，半晌道，“如今我才了悟，二哥對我才是最真心的。”

褚紹阮心裡打了個突，看來傳聞不是假的，褚紹並沒有病……那，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褚紹阮心中再疑也不敢當著這麼多隨行的人問，再說他與褚紹雖然不若和褚紹陵那樣敵對但也沒有和睦過，誰知道褚紹是不是在設計害他呢？

褚紹阮沒有接褚紹的話，只道：“早就聽聞四弟病了，只是父皇怕擾了四弟養病不許我們去看，如今聽四弟的聲音好像是好了些，四弟……萬事要以養病為先啊。”

褚紹在馬車中歎了口氣，半晌道：“兄弟一場，這時候也就二哥還想著我……我沒別的好給二哥的，這是太后去年賞我的一個手爐，甚是巧，如今我再轉贈給二哥吧，以後山高水長不知何時再見，二哥保重。”

侍奉在馬車外的侍從將馬車打開一條，雙手接過那手爐來，轉走近將手爐遞給褚紹阮，褚紹阮被褚紹這一口一個的“二哥”的心中發虛，也不敢接著，褚紹阮使了個眼，邊的隨從連忙接了過來，褚紹阮沉聲道：“四弟的誼我收下了，萬四弟今後好好珍重，且不可過於悲戚了，待到你病好了自然就可回城了。”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褚紹的車駕就走了，幾百人的宮人侍從還有三千軍隨行，浩浩的往西南方去了。

被守的嚴嚴實實的馬車裡褚紹角溢出一冷笑，以為將他送出皇城他就會認命麼？永遠不可能。

褚紹原本也很厭惡褚紹阮的，那對庶出母子實在太礙眼，麗妃分去了皇帝的恩寵，褚紹阮分去了皇帝的疼，但這幾年褚紹卻越發到這對母子對自己的重要了，別的不說，至他們分去了不褚紹陵的力。

如今自己等於是被流放了，只要皇帝說自己還病著那自己就得一直病著，但若是皇帝不在了呢？

褚紹看的清楚，如今自己走了，朝中爭褚之事會越發明朗，褚紹陌母家低微，為人愚鈍，褚紹隋太小資質不明，沒有多人會擁立這兩個人，有功的就是褚紹陵和褚紹阮了。

褚紹陵份尊貴又有太后支持，褚紹阮母妃得寵且更得聖意，這兩人在前兩年真是不相上下的，只是從前年冬天開始這形就變了，褚紹陵像是變了個人似得，褚紹阮和甄家那邊的形急轉直下，被褚紹陵得死死的。

褚紹冷笑，他以前是想借褚紹阮殺褚紹陵，然後自己接手褚紹陵的勢力再殺褚紹阮，只是沒想到褚紹阮這般沒用，竟被褚紹陵的毫無還手之力，如今褚紹困，唯一困的法子就是褚紹陵和褚紹阮兩敗俱傷，等兩人都死了，自己就算是犯過錯那也是元後嫡子，別的皇子只剩下了褚紹陌和褚紹隋，皇帝到時候還有的選麼？只能立自己為儲了。

褚紹想的很好，既然如今褚紹阮勢弱，那自己就要幫他一把，若褚紹阮夠聰明看見了自己香爐中的東西，想來還是有幾分勝算的。

褚紹臉沉的看著車頂，他現在只需要等待，鷸蚌相爭後他會回皇城來坐收漁翁之利的。

麟趾宮中麗妃拿著手中的信件一目三行，心中疑不定：“這……這可是真的？”

褚紹阮心中也猶豫的很，半晌道：“褚紹走前放在手爐裡給我的……聽他的語氣中似有未盡之意，唉我不知道該如何說，我也是半信半疑，那日承乾宮裡的事母妃還知道些別的嗎？”

麗妃搖搖頭，輕咬，慢慢道：“當日我也曾疑過，也想探探你父皇的口風，但你父皇……”提起皇帝來麗妃心裡有諸多抱怨，忍不住憤懣道，“你還不知道麼？！如今你父皇眼裡只有你那好表妹了！整天只信的，將我當做殺害的大惡之人，哪裡會理會我？”

褚紹阮心裡歎氣，耐著子道：“母妃也太容易被激將了，甄嬪每每都是為了引你發怒再做賢慧人，好讓父皇和皇祖母厭惡母妃，偏偏母妃總要上套，罷了罷了，今天不說這個，只說褚紹說的這話，可能信他？”

麗妃又將那信前前後後看了幾遍，半晌冷笑道：“管他是真是假，我們只當是真的就是！反正這人跟我們又沒干係，是死是活也礙不著我們的事，若是真的正好一刀捅在褚紹陵的心窩子上，若是假的……不過是讓這皇城中又添了一縷冤魂罷了。”

褚紹阮猶豫了會兒，點了點頭：“褚紹這回走的蹊蹺，沒準真是褚紹陵下的手，那毒蛇險，對自己親兄弟想來也是能狠下心的，且……且試試吧。”

褚紹阮起走到熏籠前將手裡的信扔了進去，紙張沾上炭火瞬間燃起來，麻麻的小字化為灰燼，只見信紙一角上寫著“衛戟”兩字，火苗上來，一瞬間就燃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