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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宮中流言紛飛,褚紹陵安然做壁上觀。

“殿下……”王慕寒有些不放心,忍不住念叨幾句,“奴才擔心,萬一……這些話皇上聽進去了,真的對甄嬪肚子裡的皇子起了立儲的心思,那怎麼辦呢?”

褚紹陵輕笑搖頭:“他不敢廢長立。”

不說還有皇帝最喜歡的褚紹阮在,就算沒有褚紹阮,已經有這麼多年的皇子了,皇帝貿然立子為儲,那是著年長的皇子造反呢。

王慕寒稍稍放下心,點了點頭,又道:“依著奴才看,且不用這麼急著甄嬪,月份還小,還不知是皇子還是公主呢,若是公主,倒不值得讓殿下費這樣的心思。”

褚紹陵搖搖頭:“我不是擔心誕下皇子,宮裡已經有這麼多皇子了,我還會擔心多一個麼,甄嬪生不生的下這一胎我都不在意,其實……我更願意甄嬪能順利生下皇子來,我要的是他們自己。”

王慕寒點頭:“老奴懂得,殿下是要麗妃和甄嬪鷸蚌相爭,殿下漁翁得利。”

“不儘然。”褚紹陵輕腰間玉佩,輕笑,“公公覺得,如今甄嬪風頭愈盛,甄府中人是怎麼想的?”

王慕寒恍然大悟:“老奴明白了!殿下是要甄嘉欣和甄斌文父子離心呢!”

甄府本來是實打實的褚紹阮一派,但自打甄嬪宮後,利益的天平已經開始緩緩傾斜,甄嘉欣是麗妃的父親,他擁立褚紹阮自是沒得說的,甄斌文就不一樣了,褚紹阮上位,他是皇帝的舅舅,但若是甄思的孩子一朝坐上龍椅,他就是皇帝的外公了,誰遠誰近很明白。

自從甄思宮後甄家的鬥已經在褚紹陵預料之中了,只是他沒想到甄思會這麼快懷上孩子,這無疑大大激化了甄府的矛盾,以大局為重,甄府自然還是應該全力支持擁護褚紹阮,但從甄斌文一派的私心上講,妹妹的兒子上位就比不得兒的兒子上位來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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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嘉欣膝下只有一子一,因為親耕行刺之事甄嘉欣現在還閒置在家中,如今甄府職最高的就是長子甄斌文,要說這個當口甄斌文沒有起別的心思,褚紹陵怎麼也不會信。

皇帝最避諱謀害子嗣的事,且皇帝後宮中已經幾年沒有妃嬪懷孕了,這次甄嬪的孩子皇帝很看重,所以褚紹陵沒有自己手,只是暗中運作,甄思是麗妃送進宮的,如今,且看兩位甄娘娘如何鬥法吧。

永福宮裡羅氏將一件件小裳拿出來給甄思看,笑笑:“也不知是皇子還是公主,我這心裡實在高興,就都做了些,娘娘看可還好?”

如今甄思寵,羅氏雖然只是四品恭人,但太后有恩典,特許羅氏可請恩進宮。

沒有婆婆許氏在羅氏自在很多,親親熱熱的跟甄思說話,教導初為人母的兒一些雜七雜八的小事。

甄思勉強笑了下,強打起神拿起一件小服來,點點頭:“很好,都很好,難為母親了,做這些活計最傷眼,母親不必太費事了。”

“怎麼會怕費事呢?”羅氏笑的,“這是娘娘的頭一位皇子,我這心裡開心的不行,別說是做這些了,只要是小皇子用得著,要我的心我也肯給的,娘娘剛得了小皇子還沒覺得,等這孩子再大些,娘娘能覺出他在您肚子裡了,那時候啊,娘娘也恨不得將命都給了他呢。”

甄思偏過頭去,眼淚流了下來,還等得到這孩子在自己肚子裡麼?

羅氏見甄思哭了也慌了,忙道:“娘娘怎麼了?可是這宮裡有什麼不順心的麼?”

甄思搖搖頭,默默垂淚:“母親,我怕……保不住這孩子。”

“怎麼會呢?”羅氏臉白了,低聲勸道,“娘娘不可胡思想,從太后起,誰不是對娘娘的子萬分小心著?如今皇上憐惜娘娘,太后因為小皇子的緣故也對娘娘很是看重,這不是很好麼?你父親如今在朝中也讓人高看一眼呢,這不都是你爭氣的緣故麼?”

甄思聞言心裡更苦,母親愚鈍,本不知道這裡面的事,太后如今每日早晚都派太醫院院判來為自己請脈,又是賜補藥又是賞珍寶,鬧得人仰馬翻,這哪裡是看重,這是生生的捧殺呢。

甄思本來還有所顧忌,知道父親如今在家中並做不得主,現在跟祖父翻臉沒好,但近日麗妃越發不像話,每日明面上給自己沒臉外,還總說些似是而非的話,甄思聽的膽戰心驚,生怕麗妃下一刻就會想法子結果了

就在羅氏來之前,去太后宮裡請安的時候麗妃還對甄思冷嘲熱諷了一番,張口“甄嬪可要當心,如今月份小,正是不穩的時候呢”,閉口“甄嬪好手段,懷著子還能讓皇上日日不忘,三日裡有兩日得去永福宮,侍寢時可得小心些,好不容易懷上了,若是因為承寵又沒了可怎麼辦”。各種腔調不堪耳,甄思都生生忍下來了。

麗妃在宮中鬥了半輩子,各種私手段不是甄思能想到的,甄思每日喝一口茶吃一口飯心裡都會忐忑,下一刻是否還有命在。

甄思到底年紀小,如今懷了子心裡更沒主意了,只得將顧慮全跟羅氏說了,甄思一手在小腹上一手拉著羅氏的手,低聲泣道:“不是姑母做的太過了我也不願意說這話,母親……姑母一直容不下我,給我難堪,以前為了大家好看,我都忍下去了,如今姑母看不過我有了孩子要對我手,這我實在不知該如何了,我年輕,在這宮中基也淺,姑母若是想要我的命不過是抬抬手的事……”

羅氏驚呼:“麗妃娘娘竟如此絕麼?娘娘從不曾做過什麼,麗妃何至於此狠毒?!”

“我自認並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甄家的事,為什麼祖父和姑母要這麼對我……”甄思心裡又怨又怒,啞聲道,“當初要將我聘給秦王,明明都知道那是一個火坑,我可說過一個不字?我認了!後來錯進了後宮,這難道是我的主意麼?!婚事上由不得我,我也認了,如今我在宮中堪堪立住腳了,又容不得我了麼?!難道只能讓我罪,不許我有一麼?憑什麼?!甄碧荷是甄府出來的兒,難道我不是麼,本宮比差在哪裡了不?!”

甄思忍了這麼久,如今有了子既有了依仗又有了忌憚,終於也忍不下去了,甄思抹去臉上淚水,正道:“母親將我的話原原本本的告訴祖父,告訴他,本宮已經夠了也忍夠了,自我宮後萬事對姑母禮讓三分,可沒有毫顧忌親的意思,既是這樣,本宮也顧不得別的了,本宮如今只有腹中一個指,這孩子生,本宮生,這孩子死,本宮死,但別會錯了意打錯了主意,本宮絕不會白白去死。”

“若我腹中孩兒有毫閃失,本宮拼個魚死網破,也要拉上甄府所有人為我孩兒殉葬,本宮說到做到。”

羅氏在甄家本是個話最的媳婦兒,如今兒在宮中得寵,又懷上了皇子,羅氏在甄府中腰板也漸漸的了,當日晚上去正房將甄思的話原原本本的說了,末了還自己添了一句:“媳婦兒並不懂什麼,但也看出來娘娘是存了死志的,即是這樣,還請太爺老太太三思。”

甄嘉欣沒有怒,反而潸然淚下,唏噓不已:“是麗妃娘娘莽撞了,竟讓甄嬪娘娘擔憂至此,都是我的過錯,都是我的過錯啊……”

老公公一哭羅氏沒主意了,啞然道:“不是,甄嬪娘娘年輕,也有考慮不到的地方……”

許氏心裡恨極,面上卻也悲痛不已,哭道:“家門不幸,連連出事,如今好不容易兩位娘娘都在宮中立住腳,還都有了依仗,難道家裡人會不高興麼?文兒媳婦,你細想想,我跟太爺會不指著甄嬪娘娘的皇子麼?都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等著呢,如今宮裡不過是傳了幾句風言風語,你們竟都信了,宮裡無風三尺浪,流言蜚語何時停過?要是將這些都當事兒了,你小姑這些年在宮裡也不用過了……”

許氏拉著羅氏的手哭道:“你小姑的子你是知道的,不是我說,掐尖要強,急,上不饒人,其實是一點壞心都沒有的,以前是如何待思丫頭的,你竟都忘了不?”

“不用替說話,肯定都是碧荷的錯!”甄嘉欣恨的砸桌子,怒道,“從小就喜歡刻薄人,如今竟是連自己侄兒也打趣,甄嬪娘娘如今懷著子正是思慮重的時候,哪裡經得起逗弄?!文兒媳婦且放下心,明日我讓你婆婆進宮,好好的說碧荷一頓,讓親自給甄嬪娘娘賠禮道歉去!”

甄嘉欣和許氏說唱俱佳,一頓哭一頓說將麗妃的種種毒作為說了“打趣”“逗弄”,面上還是為著甄思說話的,羅氏本就是個沒主意的人,哪裡願意真的魚死網破呢,兒懷上皇嗣,的好日子剛來,才捨不得死呢,見姑舅如此為自己兒著想羅氏放下心來,哭道:“媳婦也是個沒主意的,在宮裡聽了娘娘跟我哭,這當娘的心啊,就全給娘娘哭碎了,既然太爺老太大有主張,媳婦就放心了,到底家和萬事興呢。”

“就是這話了。”許氏拍了拍羅氏的手,聲道,“明日我就進宮,好好的跟麗妃娘娘說說去,你啊,就將心放在肚子裡就好,我疼甄嬪娘娘的心不比你呢,今日這事你只給我,就……不必跟文兒說了,他心重,原本不大的事不用讓他惦記了。”

羅氏點點頭,來正房鬧了這一場,還擔憂丈夫說自己的不是,聽許氏這麼說更不會跟甄賦文多言了。

送走了羅氏,甄嘉欣重重的歎了口氣,低聲道:“原本我還猶豫,現在看,卻是留不得思丫頭了。”

許氏眼角,坐下來搖了搖頭:“心狠,主意又大,等思丫頭在宮中站穩了腳,就真的沒麗妃娘娘的容了。”

甄嘉欣心裡暗自歎息,比起麗妃來甄思無疑更值得自己栽培,只可惜,晚了二十年,且因為大婚的事將甄思得罪了個實在,不然這無疑又是甄府在宮中的一大助力。

甄嘉欣也疼甄思,但萬事有舍有得,這一次,他必須要捨下甄思了。

甄嘉欣喝了口茶,淡淡道:“看住了文兒媳婦,不許瞎說話,思丫頭已然跟咱們離心了,不能讓文兒也起了外心,這樣大的家業,還不是給他的,唉……還有麗妃娘娘那,先穩住了思丫頭,不可再生變故了!”

許氏點點頭:“放心吧,我懂得。”

翌日許氏進宮,在麟趾宮裡坐了快一個時辰,不知與麗妃說了什麼,麗妃果然去永福宮給甄思賠禮去了,只說因為皇帝近日不去那裡,心裡彆扭所以說話不防頭,讓甄思諒云云,甄思也不想鬧得太難看,也想好好養胎,雖然心裡還有怨氣,但還是了麗妃的賠禮,自此麟趾宮永福宮相太平。

過了月餘,天氣漸漸涼了。

衛戟近幾日巡邏,去侍監應卯的時候,偏好往太池溜達一番。不是衛戟貪玩,只因為衛戟偶然聽伺候褚紹陵茶水的宮人提起,給褚紹陵烹茶專用的水不多了。

當時衛戟特意的問了下,用的是什麼水,說褚紹陵喝茶向來喜歡用水,而宮中水屬太池中荷花上凝的水為佳,以前都是去那裡采的,只是如今天氣涼了,荷花漸,也不好找了。

衛戟平時喝的也是褚紹陵的茶水,其實他嘗不出太池荷花上凝的水烹的茶與井水煮的茶有什麼不同,但他知道褚紹陵定是嘗的出來的,褚紹陵貴,用東西講究,一時短了什麼必然不舒服,衛戟心裡記掛著,是以每次去應卯或是送東西的時候,衛戟都會順道拿個小甕,去太池轉一圈。

這天衛戟帶著碧濤苑的幾個侍衛去侍監,回來的時候經過太池,侍衛們打趣:“衛大人,將這水送上去的時候,累也提提咱們幾個弟兄的名字,王爺知道了,沒準有賞呢。”

衛戟笑笑點頭:“行,我記下了。”

衛戟職高但沒架子,也不欺下面的侍衛,是以侍衛們大多喜歡他,因他年紀小時不時的還會逗他幾句。

“衛大人,那好像是……”一侍衛微微瞇著眼看著太池石橋上的人,猶豫道,“我看著那像是宮妃的服飾,怕是哪位娘娘興致好來遊湖呢,咱們先避開吧。”

衛戟抬頭看了看,果然是一個妃子扶著幾個丫頭過來了,衛戟點頭:“自當避開的,走吧。”

幾人轉頭往碧濤苑走,忽然聽到後一聲驚呼,衛戟驀然轉過頭去,只見石橋上一人栽了下來,撲通一聲掉進了湖裡!

衛戟放下手中小甕,幾步跑到湖邊上,縱一躍跳進了湖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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