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夾雪的天氣就這麼持續了整整三天才停。
顧雪儀的都由宴朝洗過了,再用火爐一點點烘干,這樣倒也不至于弄得很狼狽。
倒是宋圓幾人,上都快憋咸菜干了。
盛煦見了都忍不住皺眉:“……他們還是別上我的車了吧,我就留在這兒看著他們。到時候宴總和我大嫂先走。我等警察過來。”
顧雪儀忍不住笑了下:“你的車也裝不下。”
盛煦點點頭,松了口氣。
宋圓差點被這麼一番對話生生氣哭。
這時候宴朝從樓上走下來,說:“檢查過了,沒有落下東西。”
顧雪儀點了頭:“那我們走吧。”
宴朝應了聲。
宴文姝連忙舉手:“我也留這兒,我得親眼看著宋圓他們被帶上警車,不然我氣死了。”
顧雪儀點了頭,這才跟著宴朝走了出去。
他們在村子附近找到了盛煦的車,還有比較充足的油。不過他們本來也沒打算靠著這個出去。
小元村附近的路還沒清理出來,就算清理出來了,路上也是泥濘的,并不好走。
“直升機大概幾點到?”顧雪儀問。
宴朝低頭看了眼表:“三點。”
“那還有一會兒。”顧雪儀問:“宴總能開車嗎?”
“去哪里?”
“去山上。”
宴朝面一黑。
要去找盛煦的大哥?
半天沒得到宴朝的回聲,顧雪儀忍不住回了頭:“宴總?宴總不方便嗎?”
宴朝從中出了兩個字:“方便。”
顧雪儀邁就要往前走,宴朝一把攬住了的腰,將抱了起來:“我來,路上都是泥。”
顧雪儀愣了下,然后點頭自然地了起來。
宴朝抱著,過了泥濘,拉開車門,將放在了副駕駛座上。然后自己才去了駕駛座。
越野車的能好,胎也是專門換過的,要應付這樣糟糕的路況倒是并不難。
他們開上了另一條路,按著手機導航,慢慢朝那座山尋了過去。
車沒辦法完全開上去,到了半山腰,他們就暫時棄車了。
幸而兩個人的力都很好,徒步登山也并不難。
花了差不多兩小時,他們抵達了山頂。
也就是這時候,宴朝接到了電話。
“宴總,我們已經看過附近的地圖了,打算降落在金鼎山的山頂。”那頭說。
宴朝抬頭一看眼前的寺廟。
金鼎寺。
宴朝:……
“宴總,您和顧總要是方便的話,就即刻出發,到金鼎寺前的空地上等我們。”那頭跟著又說。
宴朝:“……我們已經在了。”
“啊?宴總真是有遠見!”那頭連忙吹出了一個彩虹屁。
宴朝卻不太高興得起來,他眼看著顧雪儀走到了寺廟前,抬手抓起鐵環重重叩門。
宴朝輕嘆了一口氣。
自己喜歡的人,脾氣又格外獨立,能有什麼辦法?
當然是順著了。
宴朝走過去,按響了旁邊的門鈴。
顧雪儀:?
顧雪儀:“啊,原來有門鈴。”見到寺廟,就本能地將它和古時候的寺廟聯想到一塊兒了,倒是忘了這是一座在現代社會里的寺廟了。
宴朝本來高興不起來,但瞥見顧雪儀的模樣,又覺得有些可。
他抬手挲了一下顧雪儀的下。
顧雪儀:“嗯?”
宴朝睜眼說瞎話:“濺了一點泥點。”
顧雪儀:“啊。”
門在這時候突然開了。
里面探頭出來了個小沙彌。
小沙彌的頭發沒有完全剃掉,還留著青青的發茬,他乍然看見門外的兩個人,不由一愣:“你們……是人嗎?”
顧雪儀:……
顧雪儀輕笑道:“當然是人。”
小沙彌臉紅了一下:“哦,不好意思,因為這兩天天氣惡劣,不會有人上山的……你們是要來進香嗎?”
“進香,還要找人。”顧雪儀說。
小沙彌連忙將他們迎進了門,先領著他們到了主殿,然后廢了半天功夫才點燃了香。
“有點這兩天。”
這時候殿后傳來了敲木魚的聲音。
“做午課。”小沙彌指了指后面說。
顧雪儀點了下頭,接過了香,先恭敬地進了香。
現代人比起古人,大都沒什麼信仰。
宴朝就從來沒有信仰。
“你要進香嗎?”顧雪儀轉頭問。
宴朝也手接了過來,心道,那就從今天開始有吧。
宴朝微微躬,便算作是對菩薩恭敬行禮了。他合上眼,還認認真真地許了個愿。
然后才睜開眼,將香認認真真在了佛像跟前。
顧雪儀不由好奇道:“宴總許了什麼愿?”
“說出來就不靈了。”宴朝淡淡道。
小沙彌咧一笑:“心誠則靈。”
宴朝沒應聲。
顧雪儀也沒追問,轉頭就看向了小沙彌,問:“你們這里有位姓盛的,在這里修佛法的俗家弟子嗎?”
小沙彌想了想,搖搖頭:“沒有。”
“哦!不過有個原來姓盛的,后來正式上了度牒的!國家那里都查得到的……是我師父……好像是姓盛吧?我也不知道您要找的是不是他?”
“能見一面嗎?”顧雪儀問。
宴朝聞言扭頭盯住了佛像,以試圖讓自己的神看上去不要太兇惡冷戾。
“能。”小沙彌說:“您跟我來。”
顧雪儀看向宴朝:“麻煩宴總等我。”頓了下多說了一句:“我想要弄清楚一些事。”
宴朝眸一,一下就明白了顧雪儀的意思。
但心底還是忍不住泛著酸。
而且是源源不斷的酸。
他知道顧雪儀是想要弄清楚,為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
但現在要去見的人,是盛煦的大哥,是的前夫……
宴朝住小沙彌:“有佛經嗎?”
小沙彌步子一頓:“啊?您要……您要看佛經嗎?”
宴朝:“嗯。”
小沙彌翻了一卷給他,然后才引著顧雪儀走了。
宴朝將佛經扣在手中,翻開一頁。
平心靜氣免殺生……
顧雪儀來到了后殿。
“那就是了。”小沙彌說。
木魚發出了清脆的敲擊聲,顧雪儀轉頭看過去,只見那里坐著一個男人,大約四十歲左右,穿著袈裟,剃了頭,面容肅穆,但依舊能看出幾分英俊的味道。
只是卻和顧雪儀記憶中的長相并不太相似。
“盛長治?”顧雪儀出聲。
男人抬起了頭,驚訝道:“已經很久沒有人過我的俗家名字了。”
顧雪儀和對方目相接,對視了好幾眼。
男人突然頓了下,像是被拉扯出了什麼記憶:“……顧雪儀?”
顧雪儀點了下頭:“原來還記得我。”
“不,不是記得。”男人突然起,說:“你等等。”
男人轉離開了一會兒,等他再回來的時候,手里就多了一樣東西。
是一卷畫。
畫明顯經過防腐理,但上面還是出現了一種年代久遠的黃。
男人鋪開畫,指著說:“是您對吧?”
畫里的年輕人梳著流云髻,眉眼如畫,著寬袖大衫,坐在亭中,手杯盞。
其余人在跟前,躬俯首。
顧雪儀有點驚奇。
一種悉的覺,穿越時空撲面而來。
畫里的人是。
“你不是盛長治。”顧雪儀篤定地道。
盛煦撒了謊。
男人愧道:“您說的是很早以前那位盛長治吧?我一早就知道,我的名字,和盛家的一位老祖宗同名。不過我比他差遠了。”
顧雪儀心下有點失。
男人不是穿越來的。
自然也就無法從他的上找到有用的信息了。
“畫是誰畫的?”顧雪儀轉聲問。
“也是盛家的一位祖先畫的,容我仔細想一想……是,是盛長林。他畫的,哦對,還留下了一段話,記了族規。”
“盛長林……”顧雪儀稍作回想:“是當時盛家排第四的嫡子,年紀輕輕便拜四品,當年中狀元的時候,十里長街都是要給他送花的年輕子。”
男人點頭道:“正是,正是!這段在盛家的歷史中能找到……”
“他為何繪我?又留到了你們手中?”顧雪儀都沒想到,原來兩個盛家是有淵源的。
那盛煦穿過來也不奇怪了。
可呢?
男人道:“我也不知為何,只看手記說是,將畫卷、手諭流傳下來,令我們要尋一個與畫卷一模一樣,也顧雪儀的子。顧雪儀這個名字,我也知道,在盛家歷史中同樣有記載,曾是盛家的主母……但不知何故,有一年突然中了邪祟。之后記載就不詳了……再后來,就是那位名盛長林的祖先,在臨死前留下了畫卷和手記。說是盛家后人,或許會有一日,再見顧雪儀。再見時,要傾力相助。這位盛家主母于家族有大恩……”
顧雪儀恍惚了一瞬,一時間心下有種說不出的覺,有些難過,有些哭笑不得。
怎麼會這樣呢?
他們若是不在一條時間線上,顧雪儀還不會覺得如何。
可突然間獲知,原來盛家也曾存在于這條時間長河之中……再見時,見到的就是盛長林留下的東西,當年相識的人們都已經作古……
仿佛剎那間。
家國都化作了齏。
顧雪儀忍不住抬手按了下口。
男人也不敢打攪,只低聲地往下說:“這些東西,按照慣例,只傳給家中的長子。我大伯的大兒子早年病死了,它們就這麼傳到了我手中……我父親還為我起名盛長治,期我能如盛家祖先一樣,為家國奉獻,做出一番事業。”
男人頓了頓,慚愧道:“只可惜,我年時便向往佛法,辜負了家中的心意。”
半晌,顧雪儀才又問:“你找過我?”
男人更慚愧了,說:“找過的。但是后來要進山,就讓手底下的人定期發消息給我。”
“不過……山上的網可能比較差。其實本來也沒這麼差,但是吧,山下有個村子的村民覺得信號塔有輻,悄悄給拆了,后來運營商就不肯給裝了……”
顧雪儀:……
“哦對了,還有一封信,那位先祖留給您的信,您且等我再去找一找。”男人起走了。
而此時前殿,宴朝還在等待。
他的眉心漸漸攏起。
還沒有出來?
他們可說的話有這樣多嗎?
盡管宴朝知曉,哪怕是在過去結過婚,顧雪儀對那位前夫應該也是沒多可言的。
可好歹這個前夫比他前了不知道幾百年。
難保顧雪儀在心頭一排序,突然就覺得,還是更古早的好呢?
宴朝盯著經書看了會兒,徹底看不進去了。
干脆冷著臉站起了。
這時候小沙彌出來了,恰好撞上宴朝。
小沙彌嚇了一跳,心說這個男人怎麼突然變得可怕了?
“他們還沒有說完嗎?”宴朝盯著小沙彌問。
“嗯,好像還要說很久的,您是不是等累了?我給你搬個團坐吧?比椅子坐著舒服點……”
還要說很久?
宴朝攥了指骨,攥得噼啪作響。
小沙彌看他上的氣勢越發可怕,連忙跑去搬團了,等團搬過來,他也就溜了。
宴朝的手機這時候響了。
他接起來。
那頭傳出了聲音:“宴總,我們降落了。”
宴朝的聲音是從中一字一句出來的:“先等著。”
男人把信找了過來,遞給了顧雪儀。
顧雪儀拆開來。
“啊,這個是給您的,這個是給我們的。”男人說著,走了一張。
“嗯?”顧雪儀看了一眼。
男人連忙又遞了回去:“那您一起看吧。反正……反正都是您能看的。”
顧雪儀扣住了薄薄兩張紙,就聽見男人說:“這些紙,我們都抄錄過不知道多回了。因為紙年代一久,就會變得薄脆,必須得不斷用新的紙重抄……您現在見到的已經不是原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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