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期子癇必須提前分娩,否則就會陷孕婦死亡或者胎兒死亡的窘境。
宴文嘉也是頭一回知道,原來世界上還有這樣的病。
魯冬的太太懷孕34周,還沒有足月,胎兒肺部發育尚不完全。
顧雪儀從旁邊大致聽了聽醫生的意思,然后留了一個號碼給魯冬。
魯冬的太太這才停下了搐,恢復了正常呼吸,沉沉睡過去了。
他了一眼病床的方向,看著那個號碼愣愣道:“這是什麼?”
“宴氏的醫院,你打這個號碼,會給你安排的。”
魯冬呆愣愣地站在那里。
等顧雪儀轉和宴文嘉走遠了,他才紅了眼眶。
盡管他已經獲得了一筆財富,甚至有一些大佬都看上了他的畫,更對他的家庭故事很興趣,認為這是激勵他創作的源泉……
但魯冬并不想和他們張口求助。
京市要找到好醫生、好醫院,太難了。
所以顧雪儀不聲的相助,才顯得更加的可貴。
魯冬攥了下手指,撥出了那個號碼。
宴氏大樓。
陳于瑾剛接完電話,收起手機。
宴朝問:“私人電話?”
他沒記錯的話,陳于瑾并不常在公司接私人電話。
陳于瑾是個公私很分明的人。
陳于瑾猶豫一下:“不算私人電話,是太太的。之前為了方便,才留了這個號碼給太太。”
宴朝的作頓了頓:“找你有什麼事?”
“太太想要借用一下宴氏的醫療資源,唔,太太大概又在做什麼好事吧……”陳于瑾說著都有點恍惚,這才多久啊?錦旗都不知道收幾面了……以后宴氏是不是還能評個先進企業啊?再上個華國十大人?
宴朝卻沒留心什麼好事。
他垂下眼眸,淡淡道:“是宴家太太,有什麼資源是不能調用的?還需要特地打電話給你。”
陳于瑾:?
不是啊,您以前不是這麼說的啊!
陳于瑾不得不提醒道:“宴氏資源,顧家人不能調用。您說的。”
宴朝抬眼:“不是顧家人,是宴家人。”
陳于瑾:???
“宋德要過七十歲生日了?”宴朝問。
陳于瑾點了點頭,將新的行程表遞到了宴朝的面前,這才把心底的那點怪異驅散了。
轉眼又是新的一天。
顧雪儀又帶著宴文嘉坐上了車。
宴文嘉今天倒是來了點興趣,他問:“咱們今天去哪兒?”
昨天去了醫院。宴文嘉心想。
“今天咱們是不是要去什麼福利院?養老院?”
經紀人今天跟著一塊兒,乍然聽見這句話,還有點懵,囁喏道:“宴太太是覺得原哥的演技無力回天準備放棄了?這就開始艸慈善人設,等電影出來的時候挨點罵了?”
宴文嘉:……
顧雪儀就坐在旁邊,宴文嘉頭一次極有耐心地對著經紀人說:“我演技沒有問題,我是個天才。”
經紀人張了張,又閉上了。
就孫導那幾條微博,敷衍的味道都快撲出屏幕了。
“不去福利院。”顧雪儀出聲說:“先去一家流公司,然后去吃飯。”
宴文嘉看了眼時間:“哦,好。”
經紀人更懵了。
這是去干嘛呢?
這是帶原哥去驗普通人的人生,借此打通原哥的任督二脈嗎?要早有這用的話,那之前他們就能行了啊……
經紀人把小聲埋回了自己的肚子里。
他們很快就抵達了流公司。
“這好像是……江氏的公司?”宴文嘉說。
“嗯。”顧雪儀應聲,推門走了下去。
宴文嘉拉了拉口罩墨鏡,跟了上去。
上頭早就打過招呼,負責人當然早有準備,立刻就將顧雪儀迎了進去。雖然負責人覺得,宴氏的老板娘跑到他們江氏的公司來,是奇怪的……
“江總親自打的電話,說您要過來看看。”負責人說著,讓前臺給顧雪儀倒了水。
他看了一眼顧雪儀后杵著的大高個兒。
心底忍不住嘀咕,這誰?包裹得還嚴實。
顧雪儀應了聲:“嗯,你們去忙吧,我們在這里坐一會兒就好了。”
負責人反而更覺得手足無措了。
顧雪儀這架勢搞得跟下來視察一樣,哪怕其實是宴家太太,負責人也還是覺到了張、不敢怠慢。
顧雪儀掃了他一眼。
負責人這才覺得背后一,自覺地退開了幾步。
宴文嘉忍不住開了口:“你怎麼給江二打電話?”
“你覺得他是什麼人?”
“宴氏的對頭。”
宴文嘉連和宴朝坐一塊兒吃飯,都覺得煎熬。
但這不妨礙他討厭宴家的死對頭。
顧雪儀面不改:“對啊,所以利用起對頭,怎麼會手呢?”
宴文嘉恍然大悟:“有道理!”
江二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啊!
負責人:……
他了額上的汗,也不知道這話該不該匯報上去。
就在這時候,一輛車緩緩開了過來,在流點的門口停住了。
車門打開,從上面跳下來了兩個人。
他們一個站在車后艙里,一個站在下面,互相合作搬東西。
過程相當枯燥無聊。
經紀人在后面坐著看了半天,都沒能看出來個名堂,抓心撓肺地想問宴太太這是干嘛呢。他覺得原哥鐵定更看不出什麼東西了!
車下面的那個人來回往返,從倉庫里取貨。
他懷中抱的東西并不重,看上去也并不吃力。宴文嘉就一個走神的功夫,那個人突然摔了一跤。
那一跤摔得并不狠,但那個人似乎是被摔懵了,他呆呆趴在地上趴了差不多半分鐘吧,車上那個人都著急了,正要跳下來。
那個人卻又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
宴文嘉這才看出來了一點違和的地方。
這個人的肢并不太協調。
“他腳有問題?”經紀人先問出了聲。
負責人這才覺自己終于派上用場了,連忙搖搖頭說:“不是腳有問題。”
宴文嘉有點捉不,偏偏顧雪儀又一個字都不肯。
越是這樣,他就越是覺到迫切地想要知道。
宴文嘉干脆起走了出去。
這時候又一輛車到了。
其他的流工作人員也開始了來回往復的搬運作。
天上下起了一點細細的雨。
宴文嘉想到了前一天醫院里的場景,從魯冬太太的病房離開后,他不自覺地重新留意起了那些在走廊、在電梯、在排隊的病人和病人家屬。
他們中有些面蒼白憔悴,有些病容麻木,還有些病人家屬突然跪地大哭。
他在短短一天里,見到了人世間的悲歡離合……
顧雪儀是要給他看更悲慘的事嗎?
宴文嘉覺到了一茫然。
辦公室里,顧雪儀過玻璃窗,看見了外面連綿的雨。
問負責人:“有傘嗎?”
“有有有!”
負責人連忙取了傘給。
顧雪儀接過來,撐開,這才也緩步走了出去。
經紀人連忙也跟著跑了出去。
這時候另一輛車上下來的工作人員,忍不住皺了臉:“怎麼又下雨了?雨呢!雨呢!”
有人拿了雨出來。
工作人員套上了。
“今天還有多啊?”工作人員一邊套一邊大聲問。
“多啊!每天不都這樣嗎?比起雙十一的時候好多了!”另一個說著吐了口氣,然后他突然轉頭了一聲:“蔣高!你要不要雨?”
那個摔倒的人,慢吞吞地拍了拍上弄臟的地方,吐出了兩個字:“要、要。”
口齒不太清晰。
對方遞了雨給他。
那個人蜷起手臂,試著去穿雨,但作總是顯得有點笨拙。
“你過來唄,我給你弄!”對方喊。
蔣高應了聲:“嗯嗯!”
然后邁著步子過去了。
這時候宴文嘉也才看清了他的樣子。
劉海打了卷兒,五清秀,但是有一點點的移位。像是有鼠標在PS的時候,不小心一鍵拖歪了點。
他臉上很快打了。
他不得不瞇起了眼。
對方幫他穿雨,一邊弄一邊問:“你下午還弄嗎?”
“弄、弄的。”
“你多費勁啊,要不你請個假回去吧。我都他媽累死了!”
“還……行。”蔣高自己抬起手了臉,又出了底下清秀的,甚至還帶著一點笑的五:“今天……三九小區門口……那個阿姨,給了我,一瓶。”
那人笑罵了一句:“草,怎麼又有人給你喝的?長得好就是不一樣哦!”
蔣高也認認真真地應和了一聲:“嗯嗯。”
宴文嘉剎那間好像抓住了點什麼。
他一回頭,發現顧雪儀撐傘遮在了他的頭上。
宴文嘉開口,嗓音竟然有點沙啞:“他是不是有點別的病?”
顧雪儀的語氣依舊一如既往的平靜:“好像是的,小時候發過高燒,大腦有一點問題。”
宴文嘉心緒有點復雜,但一時間又很難以描述那種滋味兒。
“現在很多企業都會雇傭殘疾人,以減免部分稅額。”顧雪儀說。
這也是之前為了寶鑫,特地去了解了很多企業的相關知識,中間恰好有這樣一條。
“將好打碎,你才看得見痛苦與殘忍。見過了痛苦與殘忍,你才會知道,廢墟里開出的花有多麗。”
見過黑暗才會知道是什麼樣子,也會懂得黑暗里的一點燭火,是多麼人的東西。
生活里有很多陷苦難的人。
見過苦難,并不代表著就能領會人生百態了。
陷苦難還認真生活的普通人,才是大部分人的樣子。
宴文嘉好像在一剎那,將共徹底提到了極致。
他喃喃道:“人真復雜啊……”
所以他才總是演不了更生活化的角,也學不會從微小去捕捉更大的。只會按照劇本,簡單的哭哭笑笑。
蔣高已經穿好了雨,重新接著去搬東西了。
顧雪儀看了一眼時間說:“十二點了,走吧,去吃飯了。”
宴文嘉低低應了聲:“唔。”
負責人送著他們上了車。
等上車后,大家一扭頭,才發現經紀人滿臉都了。
“沒、沒事,就……”經紀人打了個哭嗝:“就雨害大,淋得我眼睛痛。”
……
他們在外面的餐廳用了一餐飯。
這家餐廳也很奇特,里面有一半是聾啞人員,不過服務水平并不差,態度也都很好。
這是便宜的一餐,一共才花了四百多塊。
他們還要了個包廂。
等吃完飯之后,他們就又回了宴家。
宴文嘉一回家,就把自己關進了房間,又重新開始再讀一遍劇本。
流點的負責人也打回給了江越。
他將顧雪儀說過的話,都復述給了江越聽。
聽到利用起對頭怎麼會手的時候,江越忍不住笑出了聲。
的確從來沒手過。
所以才更讓人嫉妒!這麼聰明的人,怎麼就看上宴朝了呢?
負責人在那邊聽著笑聲,反而有點發慌,琢磨不江總這是生氣呢?還是生氣氣過頭了呢?
“然后呢?”江越問。
負責人就又接著往下說。
等聽完之后,江越神復雜地掛斷了電話。
看上去模樣冷淡,但又好像比誰都懂得去留意那些化的東西……
江靖在一邊按捺不住地出聲:“宴太太怎麼去咱們家的流點了?”
“為了教宴朝的弟弟。”
江靖嫉妒得眼珠子都紅了:“哥你什麼時候教教我?”
江越轉頭看著他:“你想我花功夫教你啊?”
江靖怵得渾一哆嗦:“算了……我想了想,倒也不必這麼麻煩您老人家。”
江越卻目散了散,開始了神游天外。
要教也行,那我得先去找顧雪儀請教啊!
之后幾天,顧雪儀又分別帶著宴文嘉去了不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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