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人,柳二娘再回到自己的鋪子里,頭一回到些許冷清。
不過雪濃那夫君是個大方的,雖是一場局,但那幾百兩銀子實打實的留給了。
因此柳二娘也算是誤打誤撞,白撿了一筆橫財,日子好過了許多。
第二日,正了師傅,盤算著要把店面重新休整一下的時候,外面突然來了個不速之客。
“柳二娘,你這日子過的是愈發紅火了?”
這聲音有些啞,柳二娘一回頭,正瞧見一個背著褡褳,穿著灰撲撲的還打著補丁的虬髯客進來。
柳二娘愣了一瞬,仔細辨認了一番驚訝地開口:“江大哥,你怎麼突然來了,還打扮……打扮這副模樣?你若是不開口,我差點認不出了。”
正是清晨蒙蒙亮的時候,大街上人煙稀,江懷放下了褡褳,環顧了一圈:“里面說。”
“瞧我忘記了,你這一貫晝伏夜出的習慣。”柳二娘知曉這是個怪人,連忙將人拉了進來關上了門。
進了門,江懷四下張著:“怎麼不見二弟?”
“他呀……”柳二娘低了頭,“年初的時候一場大火燒沒了,孩子也沒逃出來。”
“沒了?”江懷一陣目眩,到他這個年紀,知音寥落,故人漸稀。
半晌他回過神,長長嘆了一口氣:“你節哀,日子還得過下去。”
柳二娘了淚:“都過去了,江大哥你還好吧?”
江懷扯下了假髯,臉上被風霜侵蝕的愈發滄桑:“得過且過罷了罷了,哪還談的上好不好。”
眼前這人是男人當初從河邊撿到的,撿到的時候上都是刀傷,左手手筋被挑斷了,臉也被毀了,從前的世大約也是極為艱難的。
原本看著這麼多傷疑心是被人尋仇,不想惹這個麻煩,但男人好像知道他的來歷,執意要救。
保住命后,后來他又在床上將養了一年,才堪堪能下地。
柳二娘嘆了口氣,也沒多問,拉開了屜將一方印章取給了他:“這玉章已經修好了,你拿著吧。”
江懷接了玉章,聲音忽然變得抖:“這玉章……是二弟去世前修補的嗎?”
柳二娘不知他為何這般驚訝,誠實地說道:“不是,是我收留的一個孤留下的,那孤恰好會些刻章的手藝,幫我修了修。”
“孤?”江懷握了玉章,目焦急,“那孤長什麼樣子?”
“那是個可水靈的人了。”柳二娘說道,“年紀不大,剛剛十六七的樣子,但手藝瞧著卻是極好,大約有些家學淵源。”
十六七。
家學淵源。
江懷握著這章,只覺得手心滾燙,焦急地問道:“人呢?”
柳二娘以為他是遇到了知音,嘆了口氣:“你來的不巧,昨天剛被夫君接了回去。”
“夫君?哪兒來的夫君!”
江懷既驚且懼,一臉的不可置信。
柳二娘被他吼的有些糊涂:“怎麼,你難不認識不?”
江懷被一問,才稍稍冷靜下來一些:“是一個故人之罷了,你方才說那夫君又是怎麼回事?”
“原來是故人之,這天底下可真小。”柳二娘有些憐惜,“實不相瞞,那姑娘原是個逃妾來著,躲難躲到我這里了,昨兒剛被那夫君找了過來,連夜帶走。那夫君長得很英俊,個頭高高大大的,來頭估計也不小,邊的護衛看著就一個個深不可測。”
樣貌英俊,個頭高大,來頭又不小。
江懷想來想去,腦中只出現了一張臉,頓時如遭雷劈。
半晌,他再開口,憤怒中又夾雜著一哽咽:“嫁人,還那麼小就嫁人了?夫君也不知道對好不好,若是好又為何要逃出來……”
江懷一個人自言自語地念叨著,滿臉掩不住的痛心。
柳二娘估著他們可能還不淺,安了一句:“我看著那人眼中還是有的,可能就是年輕,鬧別扭了,等日后磨合磨合就好了,你也別太擔心了。”
“我怎麼能不擔心,我是……”江懷一激險些將話口而出。
“是什麼?”柳二娘總覺得他神不對。
江懷攥了手,半晌才出兩個字:“舅舅,我是舅舅。”
“怪不得,原來是舅舅。”柳二娘嘆了口氣,“可已經走了,世事弄人,你哪怕早來一天呢,你們舅甥怎麼這般沒緣分!”
世事弄人,沒人比江懷更明白這幾個字了。
他看著窗外茫茫的霧氣,沉默了半晌,愴然告辭:“二娘,多謝你了,我走了。”
“怎麼剛來便要走,你要上哪兒去?”
“去京城。”
江懷遙著北方,這一次,他不能再讓孩子也重蹈的覆轍。
*
鄴京
白家嫡扶靈時誤青.樓,為了遮掩事不惜放火燒樓滅口的事一傳出來,朝野震。
蹊蹺的是,白從霜更是不知怎的,突然得了失心瘋,連話也不會說了。
白世吾上朝時未等皇帝開口,便痛心俯首,跪地大哭。
“陛下,都怪老臣重病纏,教無方,才養的不知天高地厚,做出了這等狂妄之事。老臣一生忠心侍君,戰戰兢兢,實在不能讓這等不忠不孝之壞我白家聲名,老臣在此便當著您和諸位大臣的面,與斷絕關系,死生不復往來!陛下若是因此責罰老臣,老臣也定無怨言。”
他老淚縱橫,聲音懇切,人心生憐憫。
此話一出,不朝臣立即便站出來為他求。
“白相為國盡忠,疏于家事,子之禍著實不宜牽連到他。”
又有說:“事未競,想來**興許只是一時糊涂了,未必真的會做出傷人的舉,如今已然瘋了,便不如就此算了。”
連太后也派人私下傳了話來,力保白家。
皇帝冷眼俯視著這朝堂眾生相,他原本只是借此事投石問路,果真見朝中有這麼多護著白家的門生,越發定了要鏟除白家的決心。
但時機未到,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要做就必須一把將白家連拔起,因此他此次只是重拿輕放,將白氏由了白家置。
盡管如此,白家經此之事還是聲名大損,嫡再無緣中宮之位,一時間眾人又將目移向了另一位周家小姐。
太監們更是敏銳,因著嘉公主解,周明含也回了宮,不人便趁機悄悄送了“孝敬”過去。
時值五月,南郡進獻了當地特產的會桃。
這果子酸酸甜甜的,極為開胃,蕭凜見嘉心不好,便吩咐下去將進貢的幾筐全都送到殿里。
“這是陛下特意人送過來的,公主您嘗嘗吧。”侍端著一盤洗凈的果子遞了過去。
嘉噩夢剛醒,一偏頭看見那鮮紅滴的果子,便認出了這是南郡的特產。
這東西確實稀罕。
便是當年母親極為寵的時候,也只能分到一筐。
侍見著出神,勸著說道:“聽說這是南郡的貢品呢,奴婢瞧著務府除了給您,便只有給周姑娘送過去了,可見陛下待您是用了心的。”
“周明含?”
嘉明白了,被關在這里不知曉外面的風云,約只聽到了一點白家姑娘突發瘋病的事,那眼下這后位已經是板上釘釘了吧。
聽說周明含原本就出南郡,這東西原本大約是給的,分了一點給也不過是順手吧。
一想到這里,瞬間便喪失了食,放下了果子背過了去。
“我沒胃口,你拿出去吧。”
“為何?”侍有些不解。
嘉神微懨,閉了眼不再說話。
侍只好又捧著托盤準備出門。
蕭凜一進門,便瞧見那特意吩咐的東西被原封不地端了出來,微微皺了眉:“不喜歡嗎?”
“公主原本已經拿起來了,不知怎的,又放下了。”侍也一頭霧水。
“先放下。”蕭凜淡聲道,以為又是在發脾氣,走到床邊問道,“怎麼不要?”
嘉閉著眼不答。
自回來后,不是在睡,便是這樣閉著眼,無聲地抵抗。
蕭凜提高了聲音:“朕在問你話。”
可他聲音一高,那背過去的人便跟著一,瞬間又讓他有些后悔,放緩了聲音安了一句:“不要總躺著。”
“我沒胃口。”嘉輕輕開口,聲音沾著些疲憊。
“沒胃口,你從前不是最喜歡這個?”
蕭凜下意識地開口,依稀還記得十一歲時在宴會上第一次吃到這果子時水染的瓣紅艷艷的樣子。那時剛宮不久,對一切事都到好奇,捧著個果子小口小口地咬著,一臉滿足。
從前?
嘉睜開了眼,什麼時候當著他的面表現過對這東西的喜歡嗎?
蕭凜自覺失言,扯開了話題:“朕是看永嘉喜歡,料想你大約也不排斥。”
永嘉明明是不喜歡的。
嘉記得很清楚,他怕是記錯了吧,喜歡的人應當是周明含才對。
忽然有些厭倦:“從前喜歡,現在未必喜歡,更何況我對別人的東西一向不興趣。”
“別人的東西,你又在胡說什麼?”蕭凜不悅。
他到現在還在騙嗎?
嘉抿了抿,終究還是按捺不住:“我怎麼胡說了,這不是你特意給周明含準備的嗎?”
“這又關什麼事,朕明明是全部拿給了你。”
“給我?”嘉只覺得可笑。
一旁的侍見兩人為了這點小事都能吵起來,慌忙跪下:“陛下,奴婢的確是看見務府的人送了一筐會桃給周姑娘了。”
“務府?”
蕭凜明白了,大約是這幫人私自拿的孝敬。
他頓時便沉了臉:“張德勝,去務府查查到底是怎麼回事。”
宮里的人都不過都是他的奴才罷了,他說不是,誰敢說是?
果然,不多會兒,務府總管便帶著一個掌事太監慌忙過來了:“回稟陛下,奴才查清楚了,是這個掌事太監私自拿的,周姑娘說也不知。”
“不知?”蕭凜眉頭微皺,忽又想起了那日在馬車旁那個婦人的言語,又開口朝著那嚇得直哆嗦的掌事太監問道,“你今日敢拿貢品,往日未必沒做過類似的事,你老實招來,送過什麼東西哪怕一針一線都不許錯過!”
掌事太監滿頭是汗,毫不敢瞞:“還有……還有一對繡樣,聽說周姑娘善紅,當時天氣暖了,宮里換春裝,務府給送過一套鴛鴦戲水和和合二仙的枕套請指點,別的真的沒了。”
原來是指點,嘉在里間猛然回頭。
蕭凜察覺到了的靜,便明白問題大約是出在這上頭了,頓時便沉下了臉:“拉下去,打三十大板,將人攆出宮去。你這個總管馭下不嚴,罰俸半年,自己再去領十個板子。”
“奴才領旨。”總管太監連忙躬告退。
“至于周明含……”蕭凜頓了頓,原以為是個安分清醒的,但凡事一了,還是逾矩了。
但眼下正在圍剿白家,了恐周存正心寒,蕭凜沉著臉,只賜了一本書過去。
張德勝捧著那書卷,滿臉困。
蕭凜卻只是淡淡地開口:“會明白的。”
白姑娘剛走,周姑娘眼看著也要不保,瞬間讓張德勝想起來當初先帝為了宸貴妃無視六宮的形。
陛下到底還是走了先帝老路了。
張德勝不由得看了里間一眼,低頭領了命:“是。”
理完外面,蕭凜朝著里間走去:“現在明白過來了嗎?”
明白了又怎樣,這本就不是一筐會桃的事,也不是枕帕的事。
沒有白從霜,還會有周明含,沒有周明含還會有別的人,他們是名義上的兄妹,他們中間隔了上一代的恩怨,永遠無法明正大,更過不了良心的折磨。
阿竹覺得當朝端王是個奇怪的人,明明看著清貴端方,卻總被人質疑清高擺譜.後來等她終於嫁給他之後,才發現世人皆誤會他了.之所以清高擺譜,不過是因爲這位是個臉盲,所有人在他眼裡,皆只有一個長相,根本分不清楚.而且清貴端方的君子表象下,還有一顆xx的心!所以,當能讓端王清楚地意識到阿竹的長相與衆不同時,她爹孃頂不住壓力,只得將她嫁了過去.阿竹:.求夫君不要再端著這種君子之風行流氓之事了,hold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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