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了定國公府，梅茹自然要先去老太太那兒。

春熙堂，小吳氏、孟家兄妹二人和二姐姐、四妹妹都在。這會兒見到梅茹進來，都笑盈盈的著，一團和氣。梅茹上前給老太太請安。沒等請完安呢，杜老太太就招手道：“循循過來坐。”

二姐姐已經坐在老太太旁邊，梅茹便坐在老太太另外一邊。

底下，孟蘊蘭沖梅茹調皮的眨眨眼。們兩個好著呢，梅茹抿著笑，視線微微一轉，恰好又看到前面的孟安。孟安今年春被點了探花郎，如今在翰林院任編修，今天正好旬假，所以一并過來。他坐在那兒，一月白團花暗紋長衫，整個人溫潤如玉，神俊朗。

察覺到梅茹的視線，孟安白凈的臉慢慢的又有些紅。

知道這個表哥最是呆的，梅茹連忙規規矩矩別開眼。

杜老太太捋了捋梅茹的額發，見如花似玉的一張臉風吹日曬發了皴，不無慨道：“循循這丫頭在外面苦了。”又夸道：“這次循循給咱們府里掙了不面，比那幾個哥哥弟弟都強。”

先前梅茹進宮得下的賞賜，已經有小廝從宮外麻利的回府報信。梅茹自己得了個虛頭腦的鴻臚寺行走名號，延昌帝還賞了不的金銀絹，而梅府定然也跟著到賞賜。

這些都是面。

老太太對底下的梅萍道：“萍姐兒得多跟循循學學。”

一聽這話，萍姐兒悄悄撅起來。

年紀最小，這會兒自然而然變以前梅茹的位置。以前老太太最讓梅茹跟著二姐姐學。梅茹是知道這種滋味的，太了解這種心底的不痛快了，更不想傷了姐妹和氣，于是道：“老祖宗，我那是誤打誤撞呢，可不敢居功。”說著，又避著老太太，朝萍姐兒扮了個鬼臉。

老太太摟著道：“眼見著初九就是循循生辰，這次可不能隨隨便便辦了。”去年梅茹生辰就家里姊妹還有孟蘊蘭聚了一回，今年梅茹一波三折風回來，當然要好好辦一辦。

老太太對喬氏道：“下完帖子，到時候再請幾個先兒熱鬧熱鬧，咱們都湊份子錢。”

眾人聽了都拍手說好。之前使團遇襲的消息傳回府里，真真是能嚇得人魂飛魄散，饒是對梅茹嚴格的老太太也抹了不淚，國公府整日的愁云慘淡，這次借機正好高興一下。

又說了會兒話，老太太終于開口道：“行了，姊妹幾個去說話吧。”說著，又看向孟安：“安哥兒，今日源哥兒從書院回來，哥兒幾個正好聚聚？”

孟安年紀有些大，不便跟著梅茹過去，如今起應了聲“好”。

從春熙堂出來，姊妹幾個一起去梅茹的院子。

路上，梅萍還有些不高興先前的事，小臉鼓鼓的。這個四妹妹的脾氣跟梅茹原來差不多，不高興什麼的都擺在臉上。梅茹也不氣，只道：“四妹妹，我帶了些干果回來。”萍姐兒過來，梅茹心領神會的眨了眨眼，萍姐兒這才算高興一些。

孟安行在旁邊，眼見岔路在前面，他耳子紅了紅，才著頭皮問梅茹：“茹表妹，生辰可有想要的東西？”

梅茹頓下腳步，連忙擺手道：“安表哥千萬別麻煩，我又不缺什麼。”自從約約察覺出二姐姐對安表哥有意，可不愿攙和其中。

“循循，你還跟我哥客氣？”孟蘊蘭挽著胳膊道。幾個月未見，孟蘊蘭個子也拔高了一點，只是仍是偏文弱，白白的臉上，眼睛大大的。

梅茹還是攤手：“我可真想不到要什麼。”

聽拒絕的這麼坦白，孟安稍稍尷尬，耳子更紅了些。

立在旁邊的梅蒨笑著解圍道：“我記得三妹妹原先在七寶齋看中了一頂雙面繡的小屏風，后來沒買，回來還抱怨過一陣子呢。”

上回去蓮香寺就是要梅蒨和孟安相看，現在梅蒨的替他開口解圍，孟安心底便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他都不大好意思看梅蒨。

梅蒨這話一提，孟蘊蘭也想起來了，懊惱道：“是了，那頂屏風還被十一殿下給買了去！”

孟安沒說話，只點點頭記下來。就聽孟蘊蘭在對梅蒨道：“還是蒨姐姐心細。”忽的，他想到一樁事，默了默，對梅蒨道：“蒨表妹芳辰也快到了，蒨表妹可有何要的？”梅蒨和梅茹一個六月一個七月，臨的近，大家都記得住。

“安表哥客氣。”梅蒨溫婉一笑，又道，“上回表哥送的小兔兒就很好了，這次不必再費心。”

聽提那個兔子，孟安更不好意思。那也是先送個循循，再捎帶給一只。他頓了頓道：“那不過是逗趣之，若表妹還需要什麼，只管開口提便是。”

“那先謝過表哥了。”梅蒨笑道，聲音輕輕的，還是像水一樣。

視線在這兩個人之間轉了轉，梅茹還是覺得不要攙和為妙。

……

自西羌回來，梅茹這兩日有點忙，先去平先生府里拜見老師，送了些心意，又去董姐姐那兒坐了坐，報個平安。知道這次胡三彪也回京了，梅茹再去便稍微有些不大自在。

許是瞧出的不自在，董氏道：“循循，我是拿你當親妹妹，你可千萬別跟我生分。”除了和穗，整日留在偏院里，也沒個說得上話的人。董氏知道梅茹是真心惦記，所以，也是真心喜歡這個妹妹。若是梅茹跟也生分了，董氏便不知該對誰說話了。

梅茹笑道：“既然姐姐不嫌棄我，我可就不跟你客氣。”

聽循循這樣貧，董氏心里也是歡喜的，又將送給梅茹芳辰的賀禮拿出來。——梅茹最畏暑氣，一到夏天就人乏神思倦怠，懶得彈，如今六月剛夏，便已經有些懨懨的了。去年董氏繡了個消暑的香囊，梅茹喜歡的不得了，所以今年又新繡了一個，里面仍裝著冰片和薄荷，給消暑用。

梅茹還是喜歡，趕掛腰間了。

到了初九這日，定國公府還真是好好熱鬧了一番。除了府里的幾個姊妹，連嫁到西平伯府的大姐姐也回來了，還請了其他府里的姑娘過來。

梅茹本來最不愿意要這些熱鬧，可耐不住老祖宗喜歡啊。

老太太的想法，梅茹也清楚，就是想讓京城其他各府知道定國公府里的喜事，散散名聲麼，有益而無害。

梅茹也配合。只是，下帖的時候，還是存了自己的小心思，故意沒請周素卿。料喬氏一查名單，真真是哭笑不得，了梅茹的腦袋，憤然道：“循循你就這擰脾氣。若是誰不經意的得罪你，便是一輩子都不了你的眼。”

梅茹笑了笑，坦然道：“是了。”

可喬氏還是著給周素卿下了帖子。

梅茹不滿：“娘，請做什麼？”

就因為是賀太傅的外孫，名京城的天下第一號才，還要嫁給傅錚？

可如今整個京城都知道傅錚倒霉了。

那日傅錚在宮中復命時，據聞龍大怒，連“心狠手辣”四個字都罵了出來，如今他被革去一切公務，只在府里閉門思過，而且還被罰去兩年的俸銀。說起來，傅錚得了那麼大的戰功，卻又因為出使的事，還有他和阿眸有私的謠言，回來什麼封賞都沒有，還怒龍，被狠狠責罰一通，也是怪可憐的。

梅茹嘆了一聲，心想，若是娶了周素卿，傅錚的日子應該能好過一點……不知想到什麼，梅茹稍稍怔了怔。

喬氏仍腦袋道：“你懂什麼？”

“我哪兒又不懂了？”梅茹不解的眨了眨眼。

喬氏沒跟梅茹一個小丫頭多說，可初九那日，梅茹還是聽到了一些風聲。

那會兒大姐姐和謝府的兩個姑娘先到了，梅茹不喜歡謝府的三姐，只簡單點了點頭，就將人留給二姐姐去招呼。——這種事上，梅蒨總是比梅茹游刃有余，也做得好，不會出錯。梅茹索落個輕松，在旁邊跟大姐姐說話。

梅蕓嫁去西平伯府正好一年，眉眼間還是安安靜靜的，話不多，不爭不搶的模樣。

姊妹倆很久沒見，正說著話，忽的，旁邊大喇喇飄過來燕王兩個字。梅茹愣了愣，不自在的悄悄支起耳朵。

聽了一會兒，才知道旁邊幾個人在聊周素卿和傅錚的婚事。

原先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傅錚回來是要娶周素卿的，可現在傅錚被延昌帝重罰，還不知何時能再得皇帝青眼，如此一來，這場眼皮子底下的婚事就變得有些微妙了。

不管是自保，還是落井下石，沒有人愿意將自己府里的命運和一個明確被皇帝厭惡的皇子綁在一起。

包括賀府。

“所以，周姐姐和燕王的這婚事本不知道有沒有影子呢。”

這話輕輕飄過來的時候，梅茹楞了一下。

原本以為傅錚娶了周素卿，日子能好過一點，現在看來，他的日子本就不好過啊，連他的老師都猶豫沒有幫他，也不知道往后還會不會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