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素卿沒有立刻上前,只立在那兒,遙遙一拜,說不出的溫婉端莊。
梅茹懶得多看一眼。一見到周素卿這副模樣,就恨不得立即穿這人假惺惺的臉,然后再在傅錚腦門上刻上識人不清四個字!這人招惹誰不好,招惹這樣一位,以后二姐姐若是嫁他,只怕暗地里還要這人欺負!
如此想著,梅茹別著臉,不愿意說話。傅釗卻是個藏不住話的,一會子的工夫,就已經把周素卿過來的經過通通倒了出來。
原來,周素卿是和鴻臚寺的寺丞一起來的。
是名滿京城的公子,在圣上跟前都是得上臉的,又有賀太傅保薦,這回便跟著鴻臚寺寺丞一道過來,說是想見識一番,開開眼界。圣上聽了高興的很,說難得咱們大魏朝有兒家不束于閨閣之,竟有如此志向,當下就樂呵呵準了。
只是周素卿萬萬沒料到,在他們來的路上,傅錚擔心錯失良機,已經頂著圣上的力,領著人先行過去了……
是昨天才到的平涼城,今日便跟著孟政一道過來接他們。
真真是白折騰了一趟。
聽了這些,梅茹眼珠子一轉,這才看了看周素卿。那人正好也看過來。隔著帷帽,笑了笑,這會子稍稍走上前喚道:“茹妹妹。”說話間,不多不恰好立在傅錚旁邊。
“周姐姐。”梅茹略回禮。
見那二人立在一,儼然一對璧人自居,梅茹冷冷笑著,又淡淡拂了傅錚一眼,料正好撞上這人墨黑的眸子。
這一眼的意思,就他們倆知道。
梅茹懶洋洋的撇開視線,本不愿再多看這人。
傅錚面卻淡淡的,不神,只靜靜看了梅茹一會兒,這才錯開眼。
周素卿倒是一愣。
實在是因為梅茹生了雙艷絕的桃花眼,先前這麼漫不經心的一拂,卻是眼波流轉,嗔意淺淺,跟小貓爪子似的,說不出的撓人心。
一個旁邊的都被恍惚驚艷了一瞬,也不知傅錚被拂這一眼,心里頭是什麼樣的滋味?
如此思量著,自帷帽里瞥了一回傅錚。
旁邊這人仍是原先那般漠然模樣,面如常,雖神俊朗,卻蕭肅冷峻,著寒氣。
周素卿復又向梅茹。
那人已經歪過頭,十一殿下不知在跟說著什麼,悄悄皺了皺眉,滿是嫌棄。
心思轉了幾轉,周素卿笑道:“聽聞茹妹妹這回是隨殿下一道去的,想必在眾人面前立下大功吧?到時候定要讓殿下在圣上面前給你請功了。”說罷,對傅錚笑道:“慎齋哥哥,你可不許忘了!”
這口吻稔的……簡直是一家子,居然還順便暗諷拋頭面。
這一次,梅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在一群外人跟前拋頭面。雖說確實是有要的事,關系平涼百姓之危,可到底名不正言不順。何況,這里頭還是被傅錚半脅迫去的。若是梅茹這次的事兒傳回京城,于名聲不算有益,傳來傳去,恐怕只會還更難聽!不像周素卿,是得了圣上恩準來的,耀門楣啊……
也難怪梅湘一路上郁悶呢。
梅茹雖然豁達,不大放在心里,但這會子聽周素卿這麼一兌,難免有氣。冷冷一哼,只笑而不語。
對面的傅錚頓了頓,冷冷搖頭道:“沛瑾,三姑娘只是跟著去照顧梅公子,本王怎麼好在父皇面前請功?沛瑾你糊涂了。”
周素卿又是一怔,明顯糊涂了。
梅茹也是笑盈盈的,回道:“是了,周姐姐,我不過是跟著去照顧哥哥的,哪兒能敢自居有功?倒是周姐姐千里迢迢趕過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殿下莫要忘了請功啊。”
這句話中了周素卿的心窩子,面雖不變,心里不免又有些敵意。
梅茹笑了笑,慢慢悠悠溜達往前去找孟政。
卻說這個說辭是和傅錚說好的。
梅茹本不想貪這份功績,更不想被任何人知道自己通曉蠻語,到時候回了京城,只會解釋不清!不想招惹這些麻煩。所以,那天在去哥哥的院子里,梅茹便與傅錚約法三章。不要任何功勞,只求傅錚不要替傳出去就好。另一邊,傅釗、孟蘊蘭雖然約猜到一些,但梅茹死活不松口,只說去照顧哥哥,他們也不好多問。
閑敘幾句,一行人出發回平涼城。
周素卿視線拂過梅茹后的馬,再見傅錚眾人皆是騎馬,心思又是一轉,邀道:“茹妹妹,不如與姐姐我一道坐車回去?”
梅茹最不喜與這人呆在一的,自然拒絕。偏偏這話被孟政聽到了,立刻同意道:“循循,你跟著去坐馬車。”
“姨父……”
梅茹還沒說完,孟政就讓底下的士卒牽了的馬。這兒人多眼雜,循循一個小姑娘還是坐馬車合適,大老的孟政難得細心一回,梅茹卻是要嘔。
二人坐在車里,各自的丫鬟跟在邊,也不多言。
外面,傅釗很想跑去跟梅茹聊幾句的。數日沒見,他有一堆事要講呢,可剛過去,傅錚便冷著臉將他約束在邊,傅釗只能耷拉著腦袋跟著自己的這個哥哥。
周素卿笑了笑,像是開玩笑道:“茹妹妹,十一殿下與你真是極好的。”
又將和傅釗湊在一!
梅茹微惱,面上卻仍淡定應道:“周姐姐說笑了。十一殿下生自然,不拘小節,便是見到姐姐你,也是姐姐前、姐姐后的喊,豈不是也很好?”
一句話堵回去,梅茹耳子終于清靜了。
了平涼城,一行人徑直回驛館,梅茹先去拜見小喬氏。還沒見禮呢,就被小喬氏轟了出來,只讓趕去梳洗一番再過來。
這是嫌棄渾臟兮兮的。
梅茹抿笑。
隨行的婆子們得知姑娘回來,早早的燒了一大桶的熱水,等梅茹一回來,連忙伺候姑娘梳洗。
這幾日渾上下都是灰,如今泡在熱水里,方覺得舒坦。
可是大子磨破了,這會子一下水,梅茹被漬的嘶嘶氣。幸好出府的時候備了些膏藥。洗干凈了抹在傷,清清涼涼的,別提多舒服了。
靜琴在后面替梳發,正巧孟蘊蘭過來尋。
小姊妹數日不見,自然有說不完的悄悄話:“哎,循循,你不知道,我娘對著我跟我爹整日橫挑鼻子豎挑眼的。自從那位周姐姐一來,我娘可算是終于舒坦了,昨夜還想拉著秉燭長談呢,連我都不大管了……”說到最后,竟有些醋味兒。
梅茹笑盈盈道:“那你不正好得了空,跟你爹學騎?”
說到這兒,孟蘊蘭仍是氣鼓鼓的:“那個傻子殿下老是笑話我,我看著他就氣。”
梅茹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須臾,就笑了:“十一殿下啊……”傅十一損人的病梅茹算是領教過的,蘊蘭這張也是知道的,這二人湊在一塊兒,肯定也是斗個沒完。這會兒好奇的打探:“怎麼回事?他又惹你了?”
“這廝總笑我不上馬!”孟蘊蘭氣道。不過是被傅釗捉住一個把柄,如今就沒完沒了了,每次遇到總要取笑一回!孟蘊蘭可是排在周素卿之下的第二號才,現在卻生生多了個黑點,孟蘊蘭怎能不慪氣?
“循循,不如明日你來教我。”央道。
梅茹自然問道:“姨父怎麼不親自教你?”
“我爹不舍得我學這些,再說了,我娘也不同意,我爹哪兒還敢……”話沒說完,孟蘊蘭已是無比郁卒。
見這樣,梅茹爽快答應下來:“行,我來教你。”
待收拾完,二人又結伴去小喬氏院子,沒想到周素卿已經在了,正和小喬氏聊的投機呢。孟蘊蘭撇撇,礙于名聲,還是喚了一句“周姐姐”。周素卿的目拂過來,梅茹只點了點頭,又朝小喬氏見禮。
小喬氏揮了揮手,似乎懶得打理們,梅茹和孟蘊蘭便自顧自坐下。
梅茹拈了顆青杏口,那邊廂周素卿笑著問道:“茹妹妹,聽聞你在幫喬先生重修編纂些方志?”
梅茹點頭。
小喬氏解釋道:“循循琴棋書畫都不行,幫忙做做這些倒是還可以,不會出錯。”
梅茹有些惱。自己這個姨母是不是說話也太耿直了?真是不替留面。不過再想想小喬氏一貫都是這樣的,梅茹也只能默默吞下這口氣。
周素卿頓了頓,又道:“茹妹妹,聽十一殿下說,你最近在潛心畫一幅大作,不知能否借看一眼?”
聞聽此言,梅茹又要吐,傅釗這張真是什麼話都留不住!
周素卿口中的那張畫正便是梅茹在來路上畫的那幅,一直沒畫完,這會兒周素卿將梅茹抬得高高的,只怕又在等著看出丑呢。
梅茹是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自然推辭道:“不過畫著玩兒的,還沒作完呢,不了大家的眼。”
“茹妹妹這話說的客氣了。”周素卿道,“我還記得妹妹去年在我芳辰上畫的那株紅梅,寥寥幾筆,老干橫枝,實在是惟妙惟肖呢。”
周素卿還在拿話抬……梅茹心底冷笑。
偏偏小喬氏起了興致,竟然不知道循循會畫畫,一時說道:“循循,既然如此,就先拿出來給大家瞧瞧。”
梅茹沒了法子,只能讓靜琴去房里取畫。
因為梅茹一直在懶,又沒什麼作畫的心,這幅畫確實沒作完,如今攤開在眾人面前,只見這紙上東一筆西一筆,或虛或實錯在一起,沒個章法……
小喬氏和周素卿齊齊怔楞住,跟當初的傅釗一樣,本看不出個所以然,也說不出什麼東西來。
一室安靜半晌,小喬氏方蹙眉道:“循循,你這……”又停頓半晌,面容糾結道:“循循,你這畫的未免太奇怪了些,都畫的什麼啊?”
完全不是平日作畫該有的路子,實在讓人不著頭腦。
梅茹訕訕吐了吐舌頭。也知道自己完全是在瞎捉,不得這些人的眼。
周素卿提議道:“喬先生,你我二人的畫藝是比不得燕王殿下的,不如請他看看能不能品評出一二來?”
這是存了心讓在傅錚面前丟臉。
梅茹仍是推辭道:“不敢勞煩殿下。”
“茹妹妹,有何勞煩不勞煩的?”周素卿道,“慎齋哥哥是最喜作畫的,咱們只當文人雅士切磋便是。”
小喬氏是個一門心思舞文弄墨的,這會子也想聽聽傅錚如何說,于是吩咐丫鬟去問問。須臾,那丫鬟回道:“殿下說他如今空著。”于是小喬氏便命人將畫送到了傅錚那兒,又偏頭不解的問梅茹:“循循,你到底畫的是什麼?”
梅茹只覺得汗,回道:“姨母,循循畫的是青山連綿,田埂片。”
小喬氏驚訝:“你那東一筆西一筆、虛虛實實的竟是田埂?”
梅茹訕訕點頭。
小喬氏搖頭笑了:“這誰能看得出來?有這麼畫的麼?”又對周素卿道:“只怕是燕王殿下也無能為力。”
周素卿只淡淡的笑,并不說話。
果然,丫鬟回來道:“殿下說從未見過有人這樣作畫的,殿下便做主將畫留下來了,說是需多琢磨一會兒。”
梅茹忍不住撇。
見臉有異,周素卿寬道:“茹妹妹,慎齋哥哥于作畫上是這麼嚴苛的,你莫見怪。”
梅茹聽了又不高興了,要你替他說話?傅錚才不喜歡你,他喜歡我二姐呢!
如此一想,梅茹暗忖,趕秋狩吧。
前世這一年的秋狩,傅錚救下二姐,以至于后頭深種,亦是這一年,瞥見傅錚一眼,才有了后面那些糊涂事。
嘆了一聲,梅茹只盼著二姐這一世能嫁有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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