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我聽見匕首刺進皮的聲音，如裂帛般華麗，帶著瑰豔而溫熱的紅，沾染了彼此的雙手。

本能的想要尖，聲音卻生生哽在間，如同每個深夜如影隨形的夢魘一般，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然後無能為力，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匕首鋒利的刀刃沒他的，而鑲嵌寶石的手柄握在我的手中，冰冷堅的刀柄，在我的手心留下清晰沉鈍的疼痛。

駭然的想要甩，可是，我本做不到，他修長有力的手，的握著我的手，他甚至對著我笑了一笑——「這一刀，我還你曾經。」

我驚怕異常，想要出自己的手，可是他死死的握著，本不放，害怕牽扯到他的傷口，我不敢太過掙扎，只能聽任他暗啞的聲音響在耳際——

「那個時候我知道，如果換做別人，便真正一點生機都不會再有，所以我自請領兵，卻沒有想到還是沒有辦法，太遲了，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你跳崖，什麼也做不了……」

他的面，因為疼痛和失而漸漸變得蒼白，一雙眼睛，越發的暗邃幽深，忽而抬起靜靜看我：「傾兒，如果我說，父皇起兵叛變，我事先並不知，你會不會相信？」

並沒有等我回答，他的邊已經勾起一抹淡淡的自嘲笑意：「你不會相信的，你怎麼會相信，因為就連我自己都不相信……那個時候，我並不是一點風聲都沒聽到，只是到底還存著幻想，所以終是犯下大錯，覆水難收。」

我怔住，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回答，而更快的，他已經握著我的手，微一用力，拔出了那把匕首，我意識到他要做什麼，失聲尖——

「不要——」

可是沒有用，那樣快的速度，那樣不容轉圜的決絕，溫熱的再度濺上了我的手背。

明明只在瞬間，可我卻清晰無比的到匕首的鋒利，一點一點，劃破他的皮，穿過骨骼，然後流了出來，一片淋漓的紅。

「這一刀，我還你如今。」

他還在對我微笑，面蒼白如紙，卻偏偏強撐著穩穩站住，握著我的手，那樣深那樣沉的看著我的眼睛：「傾兒，你原諒我，不要離開我。」

痛到極至，我只是有些木然的閉上眼睛，聲音輕得連自己都聽不見：「你不能這樣我。」

他握著我的手一僵，卻仍是牢牢的不肯放開：「我只要你留在我邊。」

終於抬眼空茫看去，明明就在眼前，卻又如同什麼都看不到一樣，我不知道自己是說給他聽，還是說給自己聽，聲音輕得如同囈語，那樣不真實：「你已經得到這天下了，我什麼都沒有了，我不恨你了，真的，也不是在鬧緒，我只是想要離開，我沒有辦法忘記，只有離開，對我們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

「夠了，我不會讓你走的！」他的一隻手，依舊的握著我握匕首的手，另一隻手，死死的鉗著我的肩：「整個天下都可以是你的，我只要你留在我邊！」

眼中的淚，如同有自己的意志一樣，紛揚落，怎麼也控制不住，我不停的搖頭，他蒼白的面和我手上的跡那樣目驚心：「你先放開我，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他忽而一笑，曠遠的蒼涼與寂寥：「是不是，當初奪嫡的時候，死的那個是我，一切都一了百了？是不是，我把命賠給你，你就會原諒我——」

握著我的手驟然一，匕首再度拔出，我駭極死命掙扎，他終是頹然倒下，手中的匕首，掉到了地上。

蘇修緬站在他後，出一手接住了他：「我點了他的睡。」

南承曜面容慘白，沒有的微微了下，他在極力想要保持神智的清醒，卻終不能夠。

那句話，沒有聲音，可是我依舊聽到。

他說，原諒我。留在我邊。

我閉上眼睛，淚雨滂沱。

我原諒。

可是沒有辦法忘記。

蘇修緬扶南承曜平躺在地上，解開他的衫察看傷勢，再上藥，包紮，手法快而沉穩。

「金針。」他重又扶南承曜坐起，沒有回頭，對著後的漓陌吩咐道。

漓陌的聲音裡微帶驚意：「公子要金針做什麼？用上了『九玄玉』，他已經命無虞，可以等到來尋他的人帶他回去的！」

「他的心脈已傷，雖不致命，日後總會留下後患，但我如今施針可保他無恙，」蘇修緬靜靜轉向我：「傾兒，你並不欠他什麼，自此便是真正的恩怨兩清。」

「金針。」他重又淡淡吩咐漓陌。

漓陌無法，只得拿出玉匣，忽然重重的跪到了地上：「公子，你今日才出關不久，漓陌的陣法雖然有待進，但確保三殿下無恙是有把握的，求公子讓漓陌代為施針！」

一旁跟著的喚做漓珂的青婢也跪了下來：「求公子準了漓陌姐姐，漓珂可在一旁輔助施針，必然能保三殿下無恙。」

蘇修緬卻只是淡淡接過漓陌手中的玉匣：「我親自來，起帳吧。」

聽聞此言，再不願，漓陌與漓珂也只能默下聲音，而邪醫谷的其餘侍從早已從馬背上的行囊當中取出厚厚的青縵，將蘇修緬與南承曜圍在了其中。

青幔很厚，並不，其實什麼也看不到。

可是，我的視線，卻依舊死死的盯著面前的青幔，彷彿想要將它剜出個來。

漓陌察覺到我的視線，嘲諷一笑，冷冷的開了口：「既是捨不得，又何苦鬧這樣，到了如今，公子為你做到這個地步，王妃該不會是心了想回頭吧？」

我依舊看著青幔，沒有作，也沒有說話，心已經疼到麻木，周僵冷，空氣稀薄。

而漓陌陡然變：「你該不會是真的後悔了吧？」

「漓陌姐姐！」漓珂連忙拉住，輕聲道：「有什麼話好好說，公子此刻正在施針，『畫鬢如霜』經不得半分打擾的。」

漓陌聞言面一震，低了聲音，卻是以著從未有過的認真看著我開了口：「王妃可還記得，你曾經許給我的一個承諾？」

我慢慢回頭看，而依舊一眨不眨的盯著我的眼睛開口道：「那一次你讓我幫你盜得令牌，混天牢死囚將『彼岸生香』給慕容瀲，我做到了，而王妃說過，不管是慕容清還是寧羽傾，都不會忘了對我的承諾，王妃可還記得？」

我靜靜看：「姑娘要我做什麼？」

一個字一個字的開口：「我要你跟我們一起離開。」

我的邊，忽而就不控制的勾出了一個苦而蒼涼的弧度，只有淺淡一彎，尚未展開，便已消失無蹤。

我重又將視線移向厚厚的青幔，這一次，再沒有移開。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輕輕響起，散在風中，消失無痕。

「我不會留下來的，留下，只是將今天發生的一切，無限延長，所以，我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