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 真的是一種, 很容易失去控制的生。

羅娜坐在岸邊，著蔚藍的海天一線，看似思考, 實則斷片。

段宇坐在離十米遠的后方摳沙子, 不時抬頭問一句：“你冷不冷啊？”

“閉。”

上了岸，沒了海水的阻隔, 朦朧不再, 世界重新清晰起來。羅娜滿腦子都是一個現實，那就是段宇把給親了。當然，不否認也把他親了。就在十分鐘前, 他們倆就像兩頭水族館里練雜耍的海豚一樣，在水里翻來覆去地親。

往事不堪回首。

羅娜輕嘆。

但事到如今懊惱也沒有用了。

這一步出去, 已經天差地別。

段宇努努, 嘀咕道：“有可糾結什麼的，不就是談個嗎？”

羅娜回頭，危險地看了他一眼, 段宇抿抿, 匿了。

又過了一會，他小聲說：“難道你們以前的隊里都不允許談嗎？”

羅娜說：“當然不允許，我們可是運員！”

段宇在后面翻了個白眼, 他發現有時候羅娜的做派簡直比王啟臨還落伍。

他說：“運員怎麼了, 運員就不能談了, 誰規定的, 也太沒人了。”

羅娜冷笑：“能談，我們以前的隊伍都默認一條規矩，只有世界冠軍可以談，”

段宇：“……”

他噌地一下從沙灘上站起來，喊道：“我練的是十項全能！你讓我拿世界冠軍？你想賴賬還不如直說！”

羅娜也起來了，大踏步往房子里走。

“你走那麼快干嘛。”段宇拍拍屁上的沙子追在后面，“喂，等我一下啊。”

我等你個皮皮蝦。

羅娜回到別墅，直奔臥室，段宇在樓下喊：“沖個澡，水溫別太熱！”

熱騰騰的淋浴水嘩嘩作響，羅娜面對鏡子里的人，手掌按在臉上，看了足足二十分鐘，做出一個不知是否正確的決定。

換好服下樓，廚房毫不意外又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

段菲傭又開始折騰中飯了。

他極快速地沖了個戰斗澡，換了淺黃的居家服，像只歡樂的小蜂，顛勺的作都是那麼輕盈喜。

羅娜嘆了口氣，走到他后。段宇聽到靜，回過頭，微微張開。

羅娜皺眉：“游個泳是不是給你凍傻了。”

段宇喃喃道：“You look so sexy.”

羅娜：“……”

羅娜頭發沒吹，稍微干點便披著下來了。因為屋里空調很足，穿得也比較，只換了件寬松的運衛和一條薄薄的，材高挑，長筆直結實，屁又圓又翹。

年看了一會，低聲說：“你要是肯喜歡我就好了。”

說完轉繼續做飯。

羅娜抱著手臂靠在門口，說：“我是喜歡你。”

段宇接著拍蒜。

羅娜問：“怎麼不說話。”

他哼唧道：“我等你的‘但是’呢。”

羅娜淡淡道：“沒有但是，我喜歡你，跟你喜歡我是一種喜歡。”

段宇終于不拍蒜了，傻愣愣看過來。他用一秒鐘看出羅娜沒在逗他，下一秒就控制不住了，仰天深吸一口氣，然后像八點檔的主角一樣哽咽地沖過來要抱，羅娜后退半步，指著他手里：“刀。”

“哦！”

段宇放下菜刀，又要過來抱，被羅娜單臂支開。

“你先站好，我有話要說。”

“好！”

他乖乖站在面前。

羅娜頂著年熱辣多的視線，強裝鎮定道：“我也不是磨磨蹭蹭的人，所以既然我們都，都……”

‘接吻’二字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段宇心道：“我懂，你接著說。”

羅娜清清嗓子：“所以再藏著掖著就沒意思了。”

他點頭。

羅娜：“那樣對你也不公平。”

他點頭再點頭。

羅娜：“但這件事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你想我們在一起，可以，但我有條件。”

他點頭點頭再點頭。

羅娜無語。

“……你有沒有認真聽？”

那一臉開花的表算怎麼回事。

“我聽呢，你有條件，說吧。”段宇認真看著，淡笑道：“只要你肯喜歡我，我什麼都答應你。”

羅娜差點就破功了。

二十歲的男人是真他媽恐怖。

羅娜說：“首先，這件事不能讓別人知道。”

這第一個要求他就不滿了。

“為什麼？又做賊？我們明正大怕什麼？”

“不是怕，是要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至一年時間，不能讓人知道。”

“哦……”

“第二，你現在在關鍵時期，絕對不能出岔子。我會給你每次比賽定目標，你一定要達到。”

段宇撇：“比賽狀態肯定起起伏伏啊。不過只要你別太離譜，我肯定努力完。”

羅娜說：“第三，如果一年之，我覺得我們的關系影響到了你的職業生涯，那就分手。”

“什——”

“并且，”羅娜打斷他，繼續道：“我會向隊里提出辭職。”

他臉上的笑容不見了，皺眉道：“你說什麼？”

“你聽好。”羅娜往前走了半步，盯著年的眼睛。“不管你怎麼想，我都覺得二十歲的職業運員是不適合談的。可我承認我喜歡你，喜歡到愿意冒險嘗試一下，看看我們的關系能不能帶給你好的影響。”

“當然——”

不等段宇開口，又道：“但對于一個運員來說，你這個年紀太寶貴了，你又很有潛力。所以就算是嘗試也好，如果我真的耽誤了你一整年，我覺得我不配再做教練了。”

段宇他向來能說會道，這個時候卻啞了。

羅娜看著年傻了的樣子，抬手拍拍他的臉。

“合計什麼呢。”

段宇低聲說：“你說得我好害怕……”

羅娜道：“你不用怕，你不是總說讓我相信你嗎，沒信心了？”

段宇說：“我有！”

“那就好，我只是讓你明白你現階段最重要的是什麼。如果你肯答應我的條件……”慢慢靠近，眼眸微垂，凝視他的，輕聲說：“那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男朋友了。”

段蜂了。

他牛哄哄二十載，今日正式被降伏。

他被扣上了枷鎖，一層接一層，可還覺得不夠重。

他覺得自己可能有狂的傾向。

他現在興得想要環島奔。

“好……”段宇抖著說，“我答應你，我絕不會讓你失的。”

羅娜聽完一笑，抬眼瞥向他。

掙錮，人就了魔鬼，舉手投足都是。

段宇迫不及待地捧起的臉。

就在兩人熱擁吻的前一秒，門鈴響了。

屋外傳來一道歡快的聲音——

“小！來給媽媽開門！”

羅娜：“……”

旖旎浪漫瞬間退散，條件反一掌給段宇推了出去。

“誒？”段宇慘一聲倒在廚房地上，兩人大眼瞪小眼。

羅娜無聲道——

你不是說他們晚上才回來嗎？！

段宇也傻眼了——

我不知道啊！他倆說的是晚上到啊！

“小？在家嗎小？”

“在！”

羅娜驚慌失措，低聲音：“你等一下，我去換件服！”

段宇：“這好的！”

羅娜：“我頭發還沒干，我上樓吹干，這樣像什麼話！”

段宇：“就這麼一會吹也吹不干啊！你頭發那麼厚！”

羅娜狠狠掐他泄憤。

“我去開門了。”段宇捂著大連滾帶爬跑到大門。

門一開，夏佳琪笑瞇瞇地站在外面。數九寒冬，仍是搭配超短，腳下是一雙能死人的高跟鞋。

段宇了一聲媽，低頭撥了撥頭發。

夏佳琪看看他，又看看后面。

“呀，羅教練！”驚喜地睜大眼睛，“你已經到啦！”

段宇回頭，看到羅娜頭發已經盤起來了，像出席峰會一樣淡定走來，出一個標準笑容。

“宇媽媽，您好。”

兩個人進行友好握手，然后夏佳琪進了屋。趁換鞋的功夫，段宇做了個口型——

牛啊你。

羅娜瞪他一眼。

夏佳琪了高跟鞋，瞬間比羅娜矮了十來公分，看著迷你了不。接下來換上可怕的松糕拖鞋，又把那十來公分補回來了。

沖門口：“段濤！段濤快來！跟羅教練打招呼！”

羅娜轉頭，一輛黑越野車停在院子里，剛剛熄火。駕駛位下來一個中年男人，羅娜一見他的態，就知道段宇的素質大半是傳了父親這邊。

段濤材高大，雖然因為上了年紀的關系，不像他兒子那樣健壯有力，但也能看出狀態很不錯。他已經五十左右了，仍沒有啤酒肚，穿著一得的休閑服。神態輕松，鎖車的時候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這一家人的都偏白，多有些減齡。

羅娜莫名覺亞歷山大。

段濤走過來，沖羅娜點頭示意：“羅教練你好，我是段宇的爸爸。”

羅娜：“您好。”

段濤笑道：“我家小崽子給你添了不麻煩吧。”

“……”羅娜：“沒有。”

夏佳琪問：“你們什麼時候到的，我們還以為夠快了呢。要我說我們就不該開車，等貨麻煩死了。”

段濤冷哼：“誰讓你不坐高鐵的。”

“為什麼不能把車停碼頭？到時候回去再開走就行了。”

“你下次有要求早提，回回馬后炮。”

“誰馬后炮？我當時沒說嗎？”

“你睡了一道在夢里說的？”

“夢里說的你不該聽見嗎？”

“聽見了。”段濤扯著角，“我還跟你確認來著，你又反悔了。”

“不可能！”

兩人進了屋，一邊換服一邊互懟。段濤比夏佳琪大了整整十一歲，卻完全沒有禮讓的意思，笑呵呵地跟夏佳琪嗆來嗆去。夏佳琪不是他的對手，說了幾句就敗下陣來，氣道：“你就讓教練看笑話！”

“笑話也是你的笑話，跟我沒關系。”

夏佳琪怒氣騰騰哼了一聲，把買回來的海鮮放到廚房。

羅娜悄悄看了段宇一眼，段宇說：“沒事，他倆天天這樣。”

夏佳琪在廚房喊：“小！來把菜洗一下！我剛做的指甲！”

段宇沖羅娜聳聳肩，過去幫忙了。

夏佳琪來到客廳，招呼羅娜坐到沙發上，羅娜表面淡定，心哐哐敲戰鼓。

段宇洗完碗，從廚房出來，夏佳琪馬上說：“你快給教練弄點喝的來，百香果蜂茶，要溫的！”

段宇撇：“你自己想喝吧？”

夏佳琪：“快點！”

段宇慢吞吞回去做飲品，五分鐘后，兩杯清淡可口的百香果蜂茶端上桌。

夏佳琪忙著推銷：“教練你嘗嘗，小手藝很好呢。”

羅娜不敢說自己已經試過他的高端料理了，喝了一口，做驚訝狀。

“真好喝！”

“是吧！”

兩個人相視一笑。

段宇也笑，站在夏佳琪后面，看著羅娜一臉壞笑。

羅娜心說你等著。

夏佳琪說：“羅教練，我沒比你大多，你就我夏姐吧。”

羅娜一頭汗。

“好。”

夏佳琪說：“之前學校那邊其實聯系過我們了，教練來是為了談小走職業的事吧。”

終于聊到正事，羅娜微微坐直了點。

“對，他現在發展非常好，如果走職業的話，接下來的比賽很多，他可能需要休學一段時間。但學校那邊肯定是可以保留學籍的，以后還可以接著念。”

夏佳琪喝著百香果蜂茶，說道：“他之前班主任還打來過電話呢，讓我們千萬不要耽誤了他。”

班主任？

羅娜瞬間豎起眼睛。

“他有這麼好的條件，又這麼熱競技育，這怎麼能是耽誤前程呢？”

“你能保證他能拿績嗎？”

“不能，但這不代表選育就是耽誤前途。”

“小學習也很厲害的，沒準主攻文化課未來更好呢，他可是自己考上A大的，您不知道嗎？”

“但誰能保證他學文化課就能永遠順風順水？”羅娜轉頭看段宇，“你能保證嗎？”

段宇立馬表態：“不能。”

夏佳琪：“……”

羅娜再次看向，說：“我知道他學習好，他能自己考上A大很有本事。但每年能考上A大的學生有幾千人，當中能練十項全能的卻只有他一個。”

一直坐在旁邊看熱鬧的段濤發出“啊”的聲音。

夏佳琪看他：“你又干什麼！”

段濤說：“沒什麼，我就覺得這句話說得有氣勢的。”然后他像是鼓勵一樣，還沖羅娜鼓了鼓掌，比劃了一個大拇指：“教練還是高明。”

夏佳琪：“……”

屋里一共四個人，三張跟自己作對，夏佳琪手搭在膝蓋上坐了一會，面無表道：“我了，誰做飯？”

段濤彈了彈子上的灰，段宇自覺往廚房走。

剛剛的話題已經聊僵了，段濤開始看報紙，夏佳琪坐在那顧影自憐。干坐了一會，羅娜問夏佳琪：“要不我們出去轉轉？”

夏佳琪神起來：“好啊。”

現在是中午，太高照，氣溫比較舒適，島上很多老年人出來活。小島上多是坡路，夏佳琪穿著十厘米的高跟鞋走，如履平地。一路都在給羅娜講解小島的生活，最后不知不覺帶來到一塊空地上。

羅娜一瞬間認出這是那張照片的拍攝地點。

沙地如今變了小型足球場。

夏佳琪指著空地說：“小小時候就是在這里練習的，他一個人練。以前這里是沙地，他最開始練的是跳遠。后來改跳高了。”想起從前，臉上洋溢笑容，“你知道他為什麼改跳高嗎？”

羅娜知道，但還是搖頭。

夏佳琪說：“小發育比一般孩子慢，小時候個子不高，想增高才練跳高的，誰知道后來著迷了。”

“這樣啊。”

“其實他小時候向的。他年太孤單了，都沒人陪他玩，但他從來沒抱怨，一直特別聽話。”

羅娜笑笑：“他確實是個好孩子。”

夏佳琪說：“所以他對自己前途有什麼決定，其實我和他爸爸都不會干涉，只要他想好了我們就會支持。你也會支持他的，對嗎？”

“當然。”

“不管什麼時候，都只做對他好的事，對嗎？”

羅娜看向夏佳琪，從這個還不到四十歲的年輕母親目中，看出了一些特別的東西。

海風從空曠的遠方吹來，羅娜長發飄飄，目寧靜。

想，或許夏佳琪已經看出了什麼，亦或者沒有。

但不管有沒有，的答案都是一樣的。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