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黎明抱著一堆報紙,如獲至寶,趴在桌上,就翻閱了起來,《百姓日報》、《明日報》、《羊城晚報》…….
多日煩悶一朝盡,胡黎明邊看邊笑,心中的歡喜彷彿要衝破膛,塞乎天地。
胡黎明這邊在房,放聲大笑,房外的胡夫人和胡明明卻是徹底死了心,認定他定是得了什麼病。胡夫人礙著胡黎明現在的職務,不好送他去醫院,生怕影響了丈夫的前程,便決定聽從兒的話,個悉的醫生來家裡給胡黎明檢查,誰想,胡夫人剛把手放上電話,電鈴先響了。
胡夫人接起,那邊傳來了渾厚的男聲:“胡主任,我是馬棟樑啊…..”
電話那邊的聲音短促而焦急,胡夫人截斷道:“我是他人,老胡現在不好,要休息,你有事兒,改天再打吧。”
胡夫人可不願外人看見胡黎明這瘋癲模樣,說話間,就要掛電話,忽然,胡黎明開了門,探出頭來,問:“誰來的電話?”
“馬什麼樑。”
胡黎明一聽,便猜到了是馬棟樑,見是個小小局長,胡黎明便失了興趣,正待關門,繼續欣賞報上那篇蓋世文章,忽然,腦子急轉:馬棟樑,薛向,馬棟樑認識薛向,這……
“別掛!”胡黎明一聲斷喝,止住了馬伕人的作,走幾步,接過了電話的掌控權。
“老馬,什麼事兒。”
“胡。胡主任,薛,薛向同志來我這兒,他,他說他要,要自,自首。”電話裡。馬棟樑已經語無倫次了。
事實上,昨夜凌晨三點半,薛向突兀出現在他家門口的時候。馬棟樑腦子就沒清醒過,直到這第二天的中午,纔想起來。得把事報告給胡黎明。因爲這事兒太大了,大得他想想都覺眼暈,至於逮捕全國通緝犯之類的獎勵,馬棟樑更是想都沒想過。
果然讓自己猜中了,胡黎明下心頭的狂喜,急道:“薛向同志呢,在不在邊上,快讓我和他通話。”
“薛向同志說怕影響不好,主住到監獄去了,我這會兒在辦公室給您電話呢。”
“什麼。你怎麼能讓薛向同志住那種地方呢,你,你,我看你老馬一點政治敏都沒有,這個局長還想不想幹了?”胡黎明大怒。()激得蓬髮飛。
“主任,主任,您別急,您聽我說,我……”電話那頭,馬棟樑不住地汗。額頭已化作溪流。
“行了,說個屁,我馬上過來,薛向同志到來的消息,千萬保,若是泄一點,你就給老子回家抱孩子去吧。”胡黎明疾言厲說吧,不待馬棟樑回聲,啪的,把電話撂了。
掛完電話,胡黎明轉便朝房間奔去,邊跑邊招呼胡夫人給他燒水,拿香皂、剃鬚刀,又囑咐胡明明趕把他那套中山裝給燙一下,招呼完,裡又大聲唸叨著:“黑夜,給了我黑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明。啊,我的明啊,我來了…..”
按說,胡黎明本不是這般喜怒形於的跳,實乃是抑得久了,又兼在家中,無外人,忽地,老夫發起年狂來。
胡黎明這般一會兒風,一會兒雨的,弄得胡家母驚愕不已,不知道他又得哪門子瘋,不過,只要他不繼續睡覺,怎麼著就好,是以,母倆齊齊奉召,忙碌起來。
………….
這是洪山區公安局最大的一間拘留室,過窗子,便可遠眺磨山,俯瞰湯遜湖。原本,這間拘留室裡,拘留了七八個打架鬥毆的小崽子,可昨晚不知什麼原因,趙副局長半夜三更的穿著花睡就趕到了局裡,先是吆喝把那幾個小崽子移走,接著,又招呼起值夜班的全警員,趕給那家拘留室做大掃除,換新牀,新傢俱,弄得值守的夏副政委直嘀咕。
趙福局長嫌夏副政委叨叨地煩了,直接扔出一句“是馬局長的指示,沒看老子穿著睡就來了,這是在被窩裡被拽起的,你有意見跟馬局長反應去”,把夏副政委噎得一嗆。
夏副政委都吃了掛落了,剩下的衆人哪裡還敢有二話,照著趙副局長的指示就忙活開了。有人連夜去砸傢俱廠的門,買牀買櫃;有人被著三更半夜去花壇拔花取苗,弄出盆栽;還有人扯了會議室長條桌上的紅布,去給那拘留室的牆壁掛上遮簾子……
反正一幫人忙活到天亮,這拘留室就變了賓館的標間,地上鋪了布毯不說,居然還通上了電話,收音機也咿咿呀呀地發著聲。
薛向是中午到洪山區公安局的,昨夜他已經和馬棟樑說好了自首,要住進拘留室,結果,馬棟樑就把他引進了那連夜佈置好的標準單間。薛向見得這般豪華的號子,哭笑不得,還未及張說換一間,啪的,馬棟樑就把門拍上了,滿臉堆笑地丟下句“你被拘留了”,就奔回辦公室去給胡黎明通風報信去了。
馬棟樑給胡黎明通信的空當,薛向就靠在如雲朵的棉花被上,拿過案頭碼得整整齊齊地一疊新報紙,昨晚折騰半夜,這會兒還是剛起牀,沒顧得上看報,哪知道一眼掃到《百姓日報》的頭版頭條,薛向就愣住了,自己的大作《檢驗真理的標準》赫然而列。
薛向當然知道振華同志的影響力,也知道振華同志的能量,可他萬萬沒想到竟然昨夜振華同志才收的稿子,今天就見了報,且是國第一報,這也太駭人了吧。
薛向自然不知道,這篇稿子能上《百姓日報》有多麼曲折。原來,他那篇文章首先在Z組部機關報,也有小黨報之稱的《理論態》上發表,接著就被振華同志指示在《明日報》轉發,而《百姓日報》之所以能刊載,是振華同志連夜直趨報社,要求廢除原定的頭版頭條,而臨時替換上的。
按說振華同志職位雖高,但是管不到《百姓日報》這宣傳核心的,他這樣要求改版,也是違反組織原則的,極其不合時宜的,可振華同志就這麼做了。
果然,晚上八點,薛向這邊和聞風而來的胡黎明在拘留室圍爐而坐,吃著火鍋的時候,京城zn海召開了急zz局會議。
………..
晚上十點,江家大宅直通堂屋的兩排路燈一直亮著,江家的警衛和工作人員都知道這是江朝天給還未歸家的江歌,點的燈,照的路。其實,江歌的車到大門外的時候,外邊的警衛就會發來消息,到時再開燈也來得及。可江朝天不喜歡這樣,只要江歌傍晚還沒回家,他就會把路燈亮著,哪怕江歌一夜不歸,那路燈就得亮到第二天早上太升起。
外人不知道江大爲什麼會有這個怪癖,可江歌卻是知道其中寓意深遠,知道這是兒子在給自己照路,照的不只腳下之路,也照仕途之路。這些年,江歌也覺得這燈沒白照,就是靠著這指路明燈,他不知功躍過多暗礁,順利淌過多激流。
江歌坐在車,老遠就見自家宅院,那吊在半空裡的白熾燈泡,原本滿心的霾和不安,這會兒也沖淡不。車子行駛得又快又穩,數息功夫,就進了大院。
書剛打開車門,江朝天和一箇中年人從堂屋迎了出來。江朝天還未及說話,那中年人便先開了口:“江政局,可是要我好等,莫非這一路月白風清,江政局貪慕風景,忘了歸程,哈哈哈…..”
說話的這人正是季老的生活書、中辦老幹局副局長丁世羣,前年大變前夕,也正是這人去松竹齋談的條件,返回後在江家大宅,和江家父子開的小會。丁世羣作爲季老的腹心,江歌平素也要敬讓幾分,是以,丁世羣對江歌從來就是言笑無忌,很是放得開。
“呵呵,是世羣啊,莫不是上回在我家吃老趙祖傳的製蹄筋兒,吃了,又跑我這兒來消耗我的存貨來了?那可不行,這蹄筋兒可不好淘換,一秋一冬,也不過弄了十來只,上回就讓你連吃帶拿的,弄走了倆,這回說啥也不能讓你混了去。”江歌下得車來,走幾步,就握住了丁世羣來的手,不住地搖晃。
丁世羣一拍額頭,笑道:“先前怎麼盡顧著喝茶了,把那無上味都給忘了,您還別說,那帶回去的一隻蹄筋兒可是讓季老給消了。您家這大廚手藝絕對一流,蹄筋這玩意兒做得季老都能口,得,閒話我也不說了,您先前的話,在我聽來,就是嫌我吃得了,這回我可就不客氣嘍。”說罷,扭頭衝江歌的書喊道:“小馮,聽見沒,趕招呼老趙做上啊,兩份兒,我這兒吃了,也不能忘了季老啊。”
哈哈哈……..
江歌笑著招呼書去了後廚,接著,便拉了丁世羣的手,朝堂屋走去。未幾,三人便進了廚房,各自捧了紫砂杯,飲起了茶,一時間,無人說話,只餘淺囁茶聲,和滿室的輕煙嫋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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