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1日晚,香港,微雨。
同機抵達的沈雅安、許斯年跟邊學道一起乘車直奔“尚道園”。
這不是許斯年第一次拜訪改名“尚道園”的河東花園,估計也不是最後一次。
因爲他已經跟邊學道達默契,結一種有別於師生、有別於僱傭、也有別於朋友的合作關係。
總的說來,這是對雙方都有利的關係。
對許斯年來說,邊學道這個層次的富豪能爲他提供視野更開闊的平臺,例如這次的全球頂尖學者沙龍。
與此同時,出邊學道組織的各種學沙龍,極大提高了許斯年在學圈的地位和講座“含金量”,N多人求他指點迷津。指點賺錢自然沒有免費的,於是金口一開黃金來,許斯年個人財富暴漲。
對邊學道來說,“外人”許斯年的一些建議可以跟集團部智囊的建議形互補,很多時候,“旁觀者清”是真實存在的。
而像這次這種沙龍,頂著商學院教授份的許斯年的存在,對一衆外籍學者是一種督促,避免狡猾的白人講一些老生常談的東西,讓沙龍討論流於表面。
除此之外,邊學道還看重許斯年當教授多年建立的人脈網絡,以及通過許斯年向學界傳遞他開明兼聽的形象信息。
花花轎子人擡人,好有話語權的人,以備在必要時形有力助攻,這是邊學道前世近十年生涯的最大心得。
太平山頂,尚道園。
劉毅鬆和曲婉把大宅打理得非常好。
圍牆外的大樹鬱鬱蔥蔥,圍牆裡的園圃整齊有致,庭院格局與兩個月前相比發生了一些變化,更時尚了,也更生了,不過整風格依舊十分統一,能看出設計師很有水平。
一樓餐廳。
等開飯的時候,沈雅安拿起當天的報紙讀了起來。
看了一會兒,他指著一篇文章問許斯年:“這邊幾乎整版都在談論地一攬子經濟刺激計劃,最近怎麼沒見你在報上說說觀點。”
手接過報紙,一目十行地掃了幾眼,把報紙扔在桌子上,許斯年自嘲道:“投過了,沒發出來。”
“沒發出來?”沈雅安詫異地問:“署的筆名?”
許斯年搖頭道:“這是我研究生涯的奇恥大辱!本名投稿,投了四家報社,全都拒絕發表。其中兩家編輯給我電話解釋說總編覺得觀點不妥。一家解釋說報社剛換領導,正是謹小慎微的當口。最後一家編輯直接說,這個稿子要是發出去,我可能沒事,他肯定失業。”
“……”
無語了幾秒,沈雅安看著桌子上的報紙說:“這麼誇張!你都寫什麼了?”
端起杯喝了口水,許斯年放下水杯說:“我一直反對萬億刺激計劃,這一點衆所周知。原因很簡單,太暴!如果放水就能解決問題,那世界上就不會存在金融危機了。”
看了一眼往桌子上擺菜的傭人,沈雅安笑著說:“這個話題爭議確實很大,不過現階段看,似乎也是不得已的正確選擇。”
許斯年擺手說:“經濟最怕看眼前。我得到的信息是,這次的刺激計劃,真實數據接近20萬億,絕大部分錢是銀行和地方政府砸進去的。注這麼多錢,經濟確實會增長,但代價是什麼?後癥要持續多久?”
停頓了一下,許斯年接著說道:“總的說來,兩個代價,三個後癥。”
聽到這裡,邊學道招手跟站在後的管家說:“你在這兒就行了,讓其他人出去吧!”
傭人們出去後,許斯年繼續說道:“兩個代價,一個是產能過剩,一個是錯過產業升級機遇期。”
“三個後癥,一個是地方債務失控,一個是通貨膨脹,一個是國進民退。”
似乎憋了許久,許斯年侃侃說道:“而就算拋開這些代價和後癥不談,同樣有三個沒法迴避的問題,第一,政策的執行力問題;第二,放水的上癮問題;第三,產能的向外輸出問題。”
沈雅安點頭說:“執行確實是個大問題。上週一個飯局上,剛有人普及完發家致富的路子——看國家鼓勵什麼,立刻註冊公司,用公司立項目,然後找找關係,拿項目騙貸款……鋼鐵、水泥、風電、多晶硅這種項目不好搞,可以玩概念,反正也不是真弄,只要錢到手,銀行立刻變孫子。可以想象,幾萬億十幾萬億的水放出來,如果監管執行不力,最後難免變爲了花出去而花出去,全便宜了近水樓臺的人。”
許斯年聽了,點點頭,又搖搖頭:“過剩的產能部消化不了,又不能一刀切砍掉,怎麼辦?只能向外輸出。咱們眼裡的輸出產能,在別人眼中可能就變經濟滲,經濟政治不分家,到時必然及一些國家的神經,紛爭難免。”
我靠!行啊!
看著許斯年,邊學道微瞇雙眼,眼神中著讚歎。
沈雅安拿不準許斯年說的對不對,對幾分,但邊學道知道許斯年基本準了大勢走向。
仔細想想也該如此。
許斯年跟沈雅安不同,沈雅安現在做實務,沒有太多力關注離手中實務的大局。而許斯年則不同,他要給商學院的學員講課,要經常出席各類論壇和沙龍,他必須時刻關注最新政策,整理總結各類數據,思考哪些東西是大家更關心的。
同時因爲許斯年經常接各行業的大中小企業家,較容易獲得一手資料和全面的產業信息,所以他的政治敏銳度和經濟敏度遠高於普通人,而這也正是他能在一些高級閉門講座中語出驚人、一針見的本。
……
……
一天後,10月13日,香港。
第一屆“山頂沙龍”在有道集團創始人、董事長兼首席執行邊學道的私人宅邸“尚道園”順利召開,中英德日瑞印七國科學家和學者齊聚太平山頂,共話下一波科技浪。
這次沙龍晚宴,邊學道訪問哈佛之前就開始籌集,目的是爲了給“科學突破獎”打基礎,在他心裡,就算沒有超級大牛們支持,設立“科學突破獎”也志在必行。
結果,功的哈佛之行和跟喬布斯會面一定程度上降低了邀請個別頂級學者的難度,也使得這次沙龍被各國主流集關注,大家都覺到邊學道要搞大新聞。
邊學道確實想搞個大新聞,但那不是他的主要目的,他不餘力弄“科學突破獎”,既有兌現跟祝天歌君子之約的因素,有做一件留名青史之事的因素,還有爲“先知”到期後尋路的因素。
隨著2014年越來越近,邊學道心深的迫越來越強烈。
到這時,他才真正會到當年祝海山避世居的心理,兩個字——怕輸!
儘管邊學道的格跟祝海山不同,儘管他曾跟李裕豪言“以無窺有”,但人心的彷徨和忐忑不會因爲豪熱而歸無,相反理會在與的戰鬥中逐漸佔據上風。
所以夜深人靜時,邊學道不止一次想過要不要學祝海山,也到人海中撈一撈同類。
後來他放棄了,不是因爲覺得找到的機率太低,而是擔心自己的行爲被祝家特別是深不可測的祝天養看出端倪,要知道之前祝家那支神隊伍就是由祝天養掌握,而且大半個祝家都聽說過祝海山之所以收邊學道爲徒是因爲覺得他是“天人轉世”。
天人轉世!?
把“天”換“俗”就是標準答案!
邊學道不想在這件事上有一一毫的牽扯,他甚至寧願激流勇退回歸凡夫也不想讓世人往那方面有哪怕一丁點聯想。
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有不爲人道的自尊,有此時空一點點培養出來的驕傲和自信,他不甘於像懦夫一樣束手退卻,所以他打算賭一賭。
只不過在賭之前,他想聽聽此時空最聰明的一羣人是怎麼想的,想聽聽這些人更看好什麼,更期待什麼。
沙龍晚宴很功!
邊學道如願親參與了一場彩的頭腦風暴,這場頭腦風暴堅定了他走“人工智能”之路的信念,輸要輸在這條路上,贏也要贏在這條路上,無論輸贏,永不言悔。
也是在這次沙龍上,洪誠夫提出網絡技的三個層次——最核心的原發技創新,原發的技進步及其產業化,以及利用互聯網思維和互聯網技進行的規模經濟的市場開發。
按照洪誠夫的觀點,無論阿里還是京東,都是利用中國巨大的市場規模實現快速擴張,跟原發的技創新、技進步毫無關係,本質就是賣貨,技含量有限。
洪誠夫的觀點得到了在場學者的認同,尤其是許斯年,他說:“真正的互聯網公司最重要的三個屬是好奇心、想象力和探索氣質,由此看,互聯網金融的本質不是互聯網,是金融,電商的本質不是電,而是商。拿京東來說,我不認爲它是互聯網公司,我認爲它是一家零售公司。”
“有些公司全力挖掘互聯網的便捷屬,有些公司則注重讓人科技的樂趣,我不敢在這裡斷言孰高孰低,但我可以肯定一點,發展是技和生產力的發展,而不是資本的發展。”
沙龍結束後,邊學道一個人坐在臺上對月獨酌,腦子裡反覆迴盪一句話——“有道無,尚可求。有無道,止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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