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向天亮打電話的是市公安局副局長周必洋。

周必洋的車停在南北茶樓老闆戴文華家的後院，這裡不大引人注目，所以向天亮把這裡當與公安局幾位頭頭見面的臨時地點。

“必洋兄，你深夜來訪，必定是有所收穫。”向天亮鑽進周必洋的車裡，重重地帶上了車門。

“你也沒閒著，百花樓四樓還亮著燈麼。”周必洋笑著說道。

“喲，觀察得仔細的嘛。”向天亮咧著樂道，“我正在發羣衆呢，我的百花樓藏龍臥虎，而且我認爲，讓人去追查人，說不定比咱們這些男人還管用呢。”

周必洋笑著問道：“連陳蘭書記和楊碧巧書長也被你發起來了嗎？”

向天亮得意地笑了笑，“人嘛，天生是歸男人領導的，我發話，陳蘭書記和楊碧巧書長也得屁顛屁顛的服從。”

“你行，這一點我最佩服你。”周必洋衝著向天亮翹了翹大拇指，“關於你說的讓人追查人比咱們這些男人還管用的道理，我深表贊同，那同嘛，不過我可要提醒你，咱們追查的是一個販毒團伙，你讓一幫手無縛之力的人蔘與是很危險的。”

“謝謝你的提醒，我對這一點不是沒有考慮過。”向天亮笑道，“必洋兄，還記得裡三層外三層這個說法嗎，一個組織嚴的販毒團伙，其保護層必定是裡三層外三層，咱們現在是在搞它的外三層，而咱們搞它外三層的時候，它一般是不會有所反應的，這也就是說，咱們現在就是翻江倒海也沒有問題，所以讓人們去折騰一下，人們也是安全的。”

周必洋若有所思地說，“天亮，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的總策略是打草驚蛇？”

向天亮怔了怔，接著嘆道：“知我者，必洋也。”

周必洋道：“你上次送給我的你老師的幾本書，我全看過了，其中有一本書裡引用了一個比喻，做盲人象，你老師把盲人象改了盲人抓蟻，咱們現在查的這個案子，就很符合盲人抓蟻這個說法。”

向天亮微笑頜首，“繼續說下去。”

周必洋道：“僅憑劉五的日記就認定存在著一個販毒團伙，這本就極不靠譜，象捕風捉影，如手抓空氣，即使這個販毒團伙真的存在，僅憑劉五的日記記載去追查更是極不靠譜，咱們除了分析推理什麼都沒有，兩手空空，白手起家，就象一個盲人，讓他趴在地上去尋找一隻微小的螞蟻。”

向天亮道：“所以，我要虛張聲勢，打草驚蛇，把這個販毒團伙出來，咱們的，是迫它，只有等它跟著起來，咱們才能找到它並消滅它。”

周必洋笑道：“好極了，我現在也是這樣想的，可惜我思維的速度還是不如你啊。”

“但是，你的效率還不算差。”向天亮笑著說道，“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你一定是有所收穫，同時也充分證明，我讓你把劉五的案子翻出來重炒一遍，是一個英明的正確的決定。”

周必洋大笑，“哈哈，正確是對的，劉五的案子必須翻出來重炒，可是吹自己英明，這有點過了吧。”

向天亮強詞奪理，“既然是吹，怎麼溢都不爲過，英明一詞當然可用，我還沒說自己天才和偉大呢。”

周必洋說，“你猜對了，劉五案當時的結論是完結案，其依據是其團伙員共十一人無一網，八死一殘二判，看著的確是完滿，但這一殘二判的結局令人懷疑，殘者在案結三個月後自殺，一判在四個月後於獄中死於鬥毆，接著一個月後另一判因心臟病而猝死，你認爲這一殘二判的死是個巧合嗎？”

向天亮說，“這世上絕對沒有絕對的巧合，所以，那是殺人滅口。”

“但是。”周必洋苦笑道，“他們的死完滿無缺，死得太漂亮了。”

“不會吧。”向天亮疑道，“太漂亮的死亡，本就值得懷疑，再說你僅僅花了十幾個小時，你的工作做得是不是太糙了？”

周必洋說，“我不糙，劉五專案組的人也不糙，劉其明，餘中豪，肖劍南，三大高手的活兒你也敢說糙？”

向天亮說，“可是，你自己說的，一殘二判的結局令人懷疑。”

周必洋說，“僅僅只是懷疑，因爲太巧合了，除此而無法正常解釋。”

向天亮說，“還有其他收穫嗎？”

周必洋說，“還有一點，劉五走私團伙還有兩個人活著，但已失蹤五年之久。”

向天亮說，“這兩個活著的傢伙不在劉五走私團伙的十一人之列？”

周必洋說，“是的，但是兩個小嘍羅，因爲失蹤太久，我一個人，沒法查，也無從查起。”

向天亮說，“你看看，你看看，還說什麼完滿結案，這能完滿結案嗎？”

周必洋說，“不過，我炒了一遍，確實沒有發現劉五案與咱們這個案子有什麼能聯繫起來的地方，哪怕是一點點蛛馬跡都沒有。”

向天亮說，“卷宗裡沒有出現過老K和龍大兩個名字嗎？”

周必洋說，“沒有，也許這也可以隔行如隔山，走私和販毒也算是兩個行業吧。”

向天亮說，“那麼，就只剩下一個疑點了。”

周必洋說，“還有疑點？”

向天亮說，“還有一個。”

周必洋說，“天亮，你別糊弄我啊，你本就沒有看過劉五案的卷宗，你怎麼確定劉五案還存在著一個疑點？”

向天亮說，“必洋兄，你知道劉五案是怎麼破掉的嗎？”

周必洋說，“卷宗上有記錄，是有人舉報。”

向天亮說，“舉報人呢？”

周必洋說，“匿名的電話舉報，沒找到的人。”

向天亮說，“這不是疑點嗎，是訌？是同行？還是其他人？”

周必洋說，“是啊，我也疏忽了。”

向天亮說，“這就是典型的燈下黑，但是我認爲值得一查，據劉五的日記記載，他沒做老K的生意，沒過幾天，劉五就被人舉報，並到警方的打擊，結果全軍覆沒。”

周必洋說，“你是說，劉五走私團伙的覆滅，有可能是因爲老K或龍大的舉報？”

向天亮說，“難道沒有這種可能嗎？”

周必洋說，“有，相當有。”

向天亮說，“必洋兄，你又有活可幹了。”

周必洋說，“明白了，我馬上繼續。”

送走周必洋，向天亮沒回百花樓，而是開著車來到劉的茶館附近。

街道的黑暗，向天亮瞄到了一輛車，那是濱海區公安分局局長杜貴臨的車。

向天亮樂了，拿出手機撥通了杜貴臨的手機，電話通了，他又馬上關掉了。

不一會，杜貴臨象幽靈似的，悄無聲息地鑽進向天亮的車裡。

“這鬼天氣，真他x的冷啊。”杜貴臨發著牢。

“呵呵，既然怕冷，那你還溜出來幹麼？”向天亮樂道。

“還說，你待的任務我敢怠慢嗎。”杜貴臨埋怨道。

“保護劉是例行公事，用不著勞你局長的大駕嘛。”向天亮說。

杜貴臨搖著頭道：“可是現在不一樣了，這個劉可能與咱們要搞的案子有關聯，現在了香餑餑，萬一出點什麼岔子，你和邵局還不得我的皮啊。”

向天亮問道：“你張了？”

杜貴臨實話實說，“張了，這也沒辦法麼，我的心理素質就是這個水平，有事就會張。”

“真沒出息，還是局長呢。”向天亮道，“貴臨，這就是你與三河兄和必洋兄的唯一差距，也是最大的差距。”

杜貴臨道：“大師兄，你還不瞭解我嗎，我這人就這樣，這就是你常說的格決定命運，天賦決定人生高度吧。”

向天亮道：“關於這個劉，現在不需要你親自上陣，你的任務還是做好準備，時刻準備著，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招之即來，來之能戰。”

“這你放心，我組織了七個，都是自己人。”杜貴臨問道，“不過，我剛和周必洋副局長通過電話，據他說，這個劉應該與咱們的案子扯不上關係。”

向天亮微笑道：“我相信周必洋的判斷是對的，如果這個劉與咱們的案子扯得上關係的話，那本就沒有安生的日子可過了。”

杜貴臨不解道：“既然如此，那你爲什麼還要我派重兵保護，你要知道，我派了十二個警員，三班倒，保衛級別都趕上省委書記了。”

向天亮笑道：“貴臨你不懂，這個劉有用，有大用。”

杜貴臨略作思忖，“你是說莫須有吧？”

“對，是莫須有。”向天亮點著頭笑道，“咱們是知道這個劉與咱們的案子扯不上關係，但是，他們卻不知道這個劉與咱們的案子扯不上關係，假如，假如咱們製造假象，讓他們認爲這個劉與咱們的案子扯得上關係，你想想那會是什麼狀況？

杜貴臨笑道：“我明白了，無中生有，引蛇出。”

向天亮又是點頭，“對，是無中生有，但不是現在。”

杜貴臨道：“大師兄，你在下一盤大棋啊。”

向天亮道：“所以，我回家睡覺，你就繼續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