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放歌才一上面包車,就覺黑暗中有七八隻手直在自己的腦袋上敲,而且都用上了力氣,生疼,同時還傳來幸災樂禍的笑聲。吳放歌一邊護住頭一邊討饒,好一陣子才平息下來。
眼見著車就要出城,吳放歌便問道:“喂喂,不是單夜嘛,你們要帶我去哪兒?”
方軍笑著說:“去定鎮,老葛說那兒的土非常好,預備給你弄上兩三隻,榨得你明晚進不了房。”說完,引得大家又笑了一陣。
吳放歌知道此非彼,而定鎮的土似乎也頗有名聲,有幾個單漢週末常相約了去吃,也過吳放歌,只是他公務繁忙,而且邊那幾個都照顧不過來,又哪裡對那些個勞什子事提得起興趣來?不想自己一世清明就要會在大婚之前了,於是就笑著說:“沒本錢進房貨是小事,沾染了不該沾染的東西才麻煩啊。”
何海豹馬上說:“沒關係,你吃之前我們大家先替你嘗一口不就完了?”
吳放歌推了他一把說:“你這豈止是無恥,簡直就是無恥!”
大家又鬨笑。
葛學說:“放歌不帶你這樣兒的哈,你看過去皇上吃飯邊都有個品羶,那是怕皇上中毒。你都比得上皇帝的待遇了還想咋地?”
葛學這番話引起了大家的共鳴,紛紛附和,大意思就是吳放歌這個人太不知好歹了,以至於冷落了兄弟們的心。
吳放歌只得說:“我又不知道你們指的是哪個,是吃的那種還是用的那種……”
葛學立刻說:“你看,放歌複雜了吧。”
大家聽了,又鬨笑。
當初金烏建市的時候,定鎮因爲地偏遠,差點就沒劃進來,近年來因爲修高速公路休息站的原因,日漸繁榮起來,三種平時不起眼的當地食品也跟著紅了,一種是土,另一種是鮎魚,還有一種是酸豆腐。可這高速公路還沒有從金烏接,因此從金烏市區到定鎮,需要差不多一個小時的車程。
到了地兒,大家紛紛跳下車,開車的去找地方把車都了,葛學不知道從哪裡拿了個黑公文包來,對著不停打電話的方軍說:“行了行了,趕掛了,大家都聚過來。”
大家紛紛聚攏,葛學點了一下人頭又說:“各位兄弟,今天是吳放歌的新婚前夜,最後一個單,拖他的福,咱們也能出來瘋狂一下,所以呢,一定要盡興。這第一點就是把手機都扔到這個包裡來。”話沒說話,李文東的電話又響了,他想接,又沒好意思接,葛學就說:“你看看,拿著這玩意兒,說話都不方便,都放進來都放進來。”
大家於是都笑著把手機扔進公文包裡。
葛學才扣上公文包,裡面又不知道是誰的手機響起來了,柳正飛就說:“那個鈴聲是我的。”
葛學笑道:“是你的也蛋裘疼!”
大夥笑著,擁著葛學去把包鎖到了車裡。
下面第一個程序是吃飯,路上顛簸了一個來小時大家也都了,而位子早已定好。吳放歌早就做好了被這幫人作弄的心理準備,這幫傢伙原本都是自己的朋友,而他們之間卻很多不甚識,現在卻湊到了一起,可見這件事是有預謀的。
由於他們人多,就包了整家店子,兩張方桌拼在一起坐了八條漢子,也有人說是七條半,因爲小蟑螂個子小,所以只能算半條。說這話的是周國江。
定鎮的規矩是上菜,湯菜搭配,味道也是一輕一重。比如土,就講究公吃,母燉湯,公味重,母嚐鮮。所以除了幾個涼菜冷碟外,第一個熱菜就是尖椒大盤,配上二鍋頭,能讓你的嚨噴出火來,非得酸蘿蔔湯才得下去。本地特產鮎魚也是如此,厚的魚周圍佈滿了麻麻的紅辣椒殼,讓人一看眼睛就得發紅,可同樣,一碗白的小魚湯就又讓你心平氣和了。
除了這幾樣菜,其餘的菜倒也都是常見的,並不足以爲奇。可是在開吃之前,葛學卻先店家一人面前放上了一碗稀飯,何海豹不解地問:“老大啊,你這是啥意思?合著先灌飽了洗碗省菜是不?”
旁邊周國江倒懂,就解釋說:“趕喝了,肚子裡有點東西,等會兒喝酒的時候不傷胃。”
吳放歌聽見了心說看來這一晚上下來,到後天都得頭疼了。
大家喝了稀飯,吃了幾筷子菜,葛學就宣佈先集共飲三個三季鍾,三三得九就是九杯白酒,然後再各自拼。大家一聲歡呼,店家又每人面前放了一個玻璃杯,大家用小酒杯量了九杯酒,都倒進玻璃杯裡,然後乒呤乓啷的一陣,仰脖全倒進去了。
方軍幹了酒,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笑道:“痛快啊,說實話,這些年酒是喝怕了,都喝不出個開心來,今天的這個算是放歌的非正式喜酒,還真有點味道呢。”
李文東笑著說:“等明天正式的喜酒,那可不就更有味道了?”
大家紛紛附和,柳正飛酒量不行,就先發制人地說:“那咱們可得先非正式的一起敬放歌一杯,駐他新婚快樂好不好?”
他說著正要舉杯子,周國江一把攔住說:“你瞎說什麼呢?一起敬,你的意思是咱們可以人多欺負人啊,他就一個人兒,咱們這麼多。”
柳正飛問:“那你的意思是……”
周國江壞笑著說:“當然是一個一個的上菜公平嘛。”
大家一聽就鬨笑起來,紛紛說:“還是老周說的在理,一個一個來才公平。”
吳放歌笑著罵道:“公平個屁,你們這是車戰啊。”
葛學乾脆連遮布也不要了,直接說:“車戰又怎麼樣?咱們這些人裡頭就你一個是新郎,不收拾你收拾誰?”於是大家歡呼,羣攻開始了。
這夥人擺開了車戰的架勢,一上來就把吳放歌灌了一個發昏第十一,可吳放歌也是來者不拒,他自然有他的想法:反正今晚是難逃一死,早點醉倒倒也省去了以後的麻煩事。誰知一結束,大傢伙就放過了他,開始相互火拼起來。吳放歌看到葛學等人在詭笑,立刻就看穿了他們的把戲,他們可不想一下子就把他給弄醉了,今晚的好戲可纔開鑼。
雖然看穿了葛學等人的把戲,吳放歌卻沒有計策,畢竟今天的聚會是爲他開辦的,所以只得苦熬。
葛學這個人酒量極好,而且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喝酒上臉了,三杯酒落肚,立刻就臉紅脖子的了,說話聲音也高了兩個調門。他見兄弟們已經喝了一片,就敲著桌子高聲喊道:“老闆兒!老闆兒呢?”
老闆趕趕了過來問道:“我在呢,有啥事?”
葛學繼續敲桌子說:“菜呢?上菜啊。”
老闆的目往桌子上尋了一圈兒,有點不清頭腦地說:“菜?菜都上齊了啊,您的意思是還要點菜。”
葛學說:“要不怎麼說你這個老闆不會做生意呢,我說的是菜!點了的菜還沒上齊,還點什麼菜!”
他一邊說,一邊那筷子敲那尖椒大盤的盤子沿兒,老闆一下明白過來,拍著自己的腦門兒說:“哎呀,你敲我這記,我馬上去安排。”說著就急匆匆的走了。
葛學這才大笑這對大家說:“大家別喝的這麼猴急,一會兒還有菜呢。”
果然沒過多久,老闆就領了七八個年輕子過來了,沒人邊安排坐了一個,結果太了,沒辦法就又拼了一張桌子。
這些子濃施黛,搞的看不出年歲,不過應該是三十往下數的人,穿的也不錯,只是無論是畫的妝還是服的搭配,都不那麼協調,顯得土裡土氣,想來這就是所謂的定鎮特產‘土’了。
俗話說,男搭配,幹活不累,喝酒更是如此。而且在座的人中,出了吳放歌,都是已婚人士,雖說平時也常在外頭玩,但在這山高皇帝遠的地方更顯得放鬆,再加上喝了酒,有幾位手腳已經不老實起來。
可滿座的人何海豹不太高興,因爲他邊這隻土太醜了。那隻生的大盤子臉,扁平,眼睛倒是大,卻又大的過分了,杏眼變牛眼,在配上一個塌鼻樑可算得上的絕配了,雖說部滿,可再往下又是腰,恐怕除了過去跑馬幫的,沒人懇下了。這到不是有誰欺負何海豹,故意給了他一個醜的,而是排著坐恰好就到他,他也深知這一點所以也不好發脾氣,最多隻是自顧自喝酒吃菜就完了,可偏偏那隻大眼又喜好主,對著他黏黏,差點讓他反了胃,再看周圍的兄弟,邊的土都比自己這隻順眼,於是就越發的鬱悶了。偏偏在此時,有服務員送小吃‘釀’上來,一人一小碗,給何海豹端小吃的服務員看上去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孩,生的秀秀氣氣,雖然穿的土氣,卻越發的顯示出那種俗的輕靈來。何海豹心一,也是喝了酒,居然出手來就在那個孩的小翹屁上一把狠抓,那孩一聲尖,盤子打翻了,還剩的兩碗釀兜著吳放歌的腦袋就澆了下去,還好吳放歌反應快,往偏裡一躲,就順著肩膀倒了,只有脖子上濺了一點點。心說好險,這要是澆實在了,明天就只能再燙傷醫院裡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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