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敏和吳放歌調笑了幾句，也就出來了，畢竟是嫁了人的人，得有點分寸。

正準備下樓，卻看見老賈正在拐角的地方等著，一見，就咧開笑。

周敏便罵道：“笑什麼笑！沒事做了嗎？”

老賈說：“等你呢。”

周敏說：“幹嘛？怕我被人拐跑了？放心吧，我老太婆了，不會有人要的。”

才說完，老賈忽然竄上來，摟著親了一口說：“我要。”然後就跑了。

周敏著被老賈親過的地方，笑著說：“真是的，幾十歲的人了。”

周敏先估量著姜道富的形，去庫房找了件差不多大小的服，疊好了拿在手上又去員工宿舍找姜道富。

姜道富雖說心中有事，可一趟越南之行確實把他弄累了，此刻恰恰纔睡醒，周敏就順手把服給他，說：“行了，你那破爛衫的也別穿了，湊合先穿這個。”說完就炒著手靠著牀架子站著，直愣愣的瞪著姜道富。

道福纔來時沒服倒下就睡了，此時要換服，卻被周敏瞪著，有點下不來手。周敏是多聰明的人啊，一瞇眼就看出來了，便說：“幹嘛啊，又不是大姑娘，爺們兒換服還用揹人？”

姜道富人在屋檐下，嘆了一聲，慢騰騰的更。周敏趁這這檔口又說：“換了服再給你換個房間。”

姜道富此時正在穿子，才進去一條，被周敏這麼一說，一，站立不穩，一屁坐回到牀上，停頓了一兩秒鐘才說：“既然可我換房間，那就是他來了，既然來了，爲什麼不來見我？”

周敏說：“他雖然來了，可是一路顛簸很累啊，總得休息一下。另外晚上一起吃飯，只是可能會晚些，你若是了，可是先給你下碗麪。”

姜道富好像沒聽見周敏的話，只顧自言自語道：“是了，既然是我求他，他又何必主來見我？畢竟僅是不同往日了。”

周敏被他嘀嘀咕咕的不耐煩，就說：“行了行了，快穿服，我帶你去房間。”

姜道富跟著周敏去了房間，雖然不是條件最好的，卻也是單間。他等著周敏出去了，又楞了幾秒鐘，忽然撲倒在牀上放聲痛哭，如果不是關了窗子，那哭聲保準能日月變。

姜道富在裡面哭，周敏和老賈卻在外面聽牆兒，聽了一陣，周敏皺著眉頭直起來，對老賈說：“此人幫不得，是個以怨報德的傢伙。”

老賈不解：“不會吧，怎麼還會有這種人呢？”

周敏說：“你呀，你以爲都是你這種老實頭。他剛纔哭的時候還說了一句話‘真是虎落平啊’。他不但是個自視甚高的人，而且還擅長死不認錯。”

老賈眉頭一擰說：“那還管他幹啥，最多打發他幾百塊錢，讓他走人！”

周敏笑著說：“要依著我，還給他幾百塊錢？直接就掃地出門了。不過放歌做事歷來前後有度，咱們就在一旁看著，不行了再提醒下他吧。”

論腦子，老賈歷來不及妻子，他的本事不在這裡，侍弄花草，搞點小園林設計什麼的纔是他的長項，因此既然周敏如此說了，他也就不在多言。

吳放歌的補了一個午覺，睜眼一看時間，居然已經快八點中了，然後就覺得肚子，才洗漱了，就聽見有人喚門，開門一看，是老賈。

老賈端了一個托盤，托盤上有一碗白飯，一盤韭黃，還有一小碟鹹菜。見吳放歌就說：“放歌，你周大姐讓我送來的，說怕你等會兒酒喝多了傷胃。”

吳放歌趕接了過來說：“還被你們兩口子記掛著……其實你何必親自送來嘛，你可是這兒的經理。”

老賈笑著說：“你還是這兒的老闆呢。再說了，在這兒，你周大姐纔是一號人，我得往後排。”

說笑著進了屋，吳放歌開始吃飯，才吃了一口，老賈就問：“味道怎麼樣？你周大姐親自下的廚。”

“嗯嗯，好。”吳放歌裡塞著飯菜，連連點頭說：“老賈啊，我有件事一直想跟你說。”

老賈點了一菸說：“嗯，你說吧，我聽著呢。”

吳放歌說：“我的生意實在是太散了，嚮往地收收，你要是有興趣，過些日子，便宜點，這個店你就頂下來做吧。一時湊不齊錢也行啊，打個條子，慢慢來。”

老賈手哆嗦了一下，擡頭看著吳放歌，而吳放歌又拔了兩口飯，問：“你看我幹啥?有興趣做不？”

老賈很吸了一口煙，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地說：“放歌啊，我知道我老婆在跟我之前和你睡過……療養院不是個大地方……你做事又不喜歡揹著人……”

這下到吳放歌尷尬了，他端著碗，半天才說：“老賈，我沒欺負你的意思，而且自從……”

老賈擺手說：“我知道我知道。你和老周其實都是好人，而且男之間這事兒嘛……唉……誰先誰後別太認真，不然這日子就沒法兒過了。更何況，你呀……”

吳放歌放下飯碗說：“我……怎麼了？”

老賈忽然詭異地一笑說：“其實常來常往也沒什麼，你們又沒再越軌……相反，你把店子轉給我，以後斷了來往，大家就反倒生分了。”

吳放歌鬆了一口氣，暗道，都說老賈沒心眼兒，其實心裡比啥都明白，這樣的老實人你傷不起啊。於是就說：“老賈，你說的那個意思呢，我也有，既然你是明白人，我也就不能說假話。我的生意也確實是太散了，我很快要回家鄉任職發展，生意太散了不好管理也是真的。”

老賈摁滅菸頭說：“不好管，我們替你管著，你別想那麼多，你的爲人我還不清楚?風流確實風流了一些，不過原則也是有的，長相知不相疑，畢竟風流只是一時，朋友卻是一輩子的。”

吳放歌真的有點了，或許這個世界上的人都是有對應的，既然有姜道富那種，自然也就有老賈這種了。

吃過飯和老賈一起去餐廳，路上遇到周敏。吳放歌一見就佯作委屈地說：“周大姐，你說話不算話。”

周敏一愣，問：“我哪裡說話不算話了？”

吳放歌說：“你下午說找個小妹來陪我，現在都不見影子。”

周大姐一聽，如卸重負地說：“我當是什麼呢，小妹是沒有了，大姐有一個，要就拿去。”

老賈一旁說：“瞧你，生怕把自己賣不出去似的。”

周敏瞪著他說：“說話那麼難聽啊，賣……說正經的，姜道富的事你和放歌說了沒有？”

吳放歌搶先說：“說了。”

周敏就對著他說：“那我再提醒你一下，那個人幫不得，我看幾下打發走得了。”

吳放歌說：“你們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到了餐廳，姜道富早已到了，看來已經等了一陣，面前的茶水的已經淡了許多，一臉謙和的樣子。

吳放歌見了他，立刻滿臉笑容，出雙手迎了上去說：“老連長啊，下午實在是太累，先睡了一小覺，實在是慢待了，慢待了。”

姜道富也站起來和他親切地握手說：“哪裡哪裡，你算是救了我了，對虧能遇到你啊。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呢。”

兩人臉上都堆著笑，各自心裡卻都有自己的小算盤。周敏忙招呼大家都坐下，招呼小妹給大家斟酒，桌上原本已經有了六個涼碟，大家一坐定，熱菜一道道接連不斷地上來了。

大家連喝了三杯，吳放歌又單獨敬了姜道富三杯，接著又是老賈，周敏，也都是三杯。姜道富這一整天就吃了一碗麪，這又是頓遲來的晚餐，肚子早就的咕咕，結果一上來什麼都沒吃，就先來了十二杯酒，他的胃又不好，酒量也不行，就覺得腦袋嗡嗡直，看任何景有點模糊了，不過吳放歌可不想他這就倒下去，好戲纔開鑼呢。於是就說：“大家先吃點東西，這一暫告一段落。”說著，還給姜道富佈菜。

大家吃喝了一陣，姜道富是心理有事的，卻找不著機會挑話頭，吳放歌倒是海闊天空的一通胡吹，就是不問姜道富到底是幹嘛來的。姜道富憋的難，幾次開口卻吳放歌堵了回去。可就在他說的興起的時候，手機想了，一看號碼，就致歉離席，去外面打去了。姜道富這才逮著機會對老賈和周敏說：“看來放歌混的不錯啊。”

老賈笑道：“那是自然，全國各地差不多有十來生意，不過他不貪心，規模都不大。”

周敏又補充說：“其實有錢沒錢的不重要，關鍵是人品好，念舊。每年都來給戰友掃墓呢，最近又搞了幾次戰友聯誼，幫了不人。”

姜道富苦笑了一下說：“前段時間我確實也聽老戰友說了一些……不過……這聯誼嘛……大概就不包括我了。”

周敏一擰細眉說：“你這算什麼話？這滿桌子酒菜難道是草料嗎？”

周敏說話太沖，老賈卻笑著說：“老薑，你可別這麼說。我也聽說了你和放歌以前有些芥，可那都是以前的事兒了，又不是海深仇，過去的就就讓他過去吧，而且說句不該說的。他以前畢竟是你的兵，他都能這麼招待你，你這個做連長的，懷肯定比他要開闊哦。”

姜道富聽罷點頭說：“是啊，怎麼說我以前也是他的連長，不能沒個幹部的樣子，哈哈。”

正說著，吳放歌又回來了，連連笑著指著手機道歉說：“哎呀不好意思，生意上的事兒，每天都追著問，煩死人了都。”

大家又喝了幾酒，旁人均提前有準備，所以酒興正酣。而姜道富是空肚子喝酒，就又多了幾分醉意，他晃了一下腦袋，心想要是不趁著清醒現在把話說了，就又得拖到明天了，多拖一天，周錫卿就多一分危險啊。

時間站在吳放歌的一邊，更何況有求於人的不是他，所以這個話匣子必須由姜道富打開，在這種事的理上，誰要是先說話，誰就失去了對事態控制的主權。同樣的，這種話匣子一旦打開，就再也關不上了。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人會有好日子不好好過的話，那麼這個人就是周錫卿了。

當年姜道富和周錫卿從部隊不彩退伍後，在地方上本找不到工作，還經常遭到別人的冷言冷語。姜道富一咬牙，拖著周錫卿遠走他鄉，在一座二線城市支了一個賣服的小攤兒，起五更爬半夜躲城管，吃的那些苦就別提，不過總算是有回報，到了第五年的時候，姜道富傾盡全部家，又找銀行貸款，終於開了一家制廠，纔算是過上了好日子，其鼎盛時期，廠裡有近百名員工，他常常自嘲道：這又算是當上連長了。

有了錢，姜道富把家人也接了來，又給周錫卿娶了媳婦，按說這日子過的也不差了，可這些年一直老老實實跟著他的周錫卿卻又給他惹了一樁事端。

有了錢，周錫卿有些坐不住，每年總想出去玩兒幾趟，一問，就是看戰友，開戰友會。姜道富這個人也是有幾分虛榮心的，信奉‘錦不還鄉，猶如錦夜行’的道理，想著當年周錫卿在部隊沒讓人欺負，如今讓他出去顯擺顯擺，到也不是壞事。可半年前周錫卿回了一趟雲南，卻帶回了一個自稱是越南妹的人來，也不回家，就在外面金屋藏起來。

姜道富自然是一頓訓斥，可現在周錫卿歲數也不小了，兜兒裡又有了幾個錢，膽氣比以前壯，居然還道：“當年咱被越南人整的苦，現在日個人也算是爲國爭。”氣的姜道富當場差點沒吐。又見周錫卿的原配老婆也拿他沒轍，只得作罷，直想把製廠的份弄清楚，以後大家各走各路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