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放歌騎著托車按原路返回,過了剛纔停車不遠的地方的時候,看見五六個人慌慌張張的從山脊斜坡上跑了下來,一看有兩個是五局的人,另外幾個是臨時的聘用人員。吳放歌用托車一橫,攔住了去路問:“怎麼只有你們幾個,其他人呢?”
那些人一見吳放歌就像見了親人一樣紛紛圍上來七八舌的說。原來這幾個人膽小,路過三道拐的時候,要求下車走路翻過山脊去,還被其他人嘲笑了一番。可沒走了多久就聽到山下炸聲和槍聲響一片,壯著膽子往下一看,只見公路上煙霧騰騰,五局租用的卡車歪在一邊,那輛三菱越野已經不見去向,二三十個小夥子拿著刀刀槍槍的正在收拾五局剩下的人。他們幾個本來就是膽小的,也不敢上前去救,就撒丫子跑了下來。
聽完他們的敘述,吳放歌問:“咱們的人還有活著的嗎?”
那幾個人紛紛搖頭說:“太遠了,看不清楚,不過多半是活不出來了。”然後還嘆說:“不行,太黑了,哪裡像法治社會嘛。大白天就殺人!”
吳放歌對此無法評價。一但利字當頭的時候,其他什麼的都是浮雲吶。只記得前世五局的採礦隊沒遇到這種事,看來重生之後時間的軌跡再一次的發生了變化。
吳放歌覺得有必要去伏擊現場看看,畢竟大家同事一場,而且對方只不過是要佔礦,未必就一定要斬盡殺絕,畢竟人命關天,礦區再,也得有個限度。他就對那幾個人說:“你們誰有武?借我用用。”
幾人面面相覷,最後纔有人說:“我們能有啥武,就幾把刀,逃跑的時候子什麼的都扔了。”
吳放歌就找他們要了一把,別在腰帶上,騎上托就要走。那幾個人紛紛勸阻說太危險了,吳放歌說:“都是一個單位的兄弟,要是有人了傷,是因爲沒有及時救治死了的,那就跟咱們殺的一樣。”頓了頓又說:“你們幾個最好也別走遠,有了傷員咱們合力把他們救回去。”
那幾個傢伙期期艾艾的不肯明著答應,可又不敢拒絕,等吳放歌一走,他們又撒丫子跑了,畢竟命是自己的。
吳放歌騎車到了三道拐,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火藥的味道。吳放歌下了托,徒步鄒建三道拐。在一道拐的盡頭,吳放歌發現了兩個炸點,彈坑淺淺的。吳放歌又擡頭往上看了看,那兩個炸點應該是從山崖上扔下來的小炸藥包,是硝銨炸藥,破巖石用的,在礦區上這種炸藥很多。又往前走了十幾步,在鄰近道邊發現了第三個炸點,再往下就是斷壁,斷壁以下是奔騰的武進河。這個炸點仍然是從崖上扔下的小炸藥包造的,但是炸藥包應該扔不了這麼遠,所以這個炸藥包應該是落在了三菱車的車頂上,又彈落在這裡才炸的。
再往前走就是二道拐的緩坡,五局租用的卡車就斜撞在緩坡上歪著,車上車下都散落著殘肢斷臂和仍在掙扎蠕的軀,看來伏擊者的目的終於達到了,一個小炸藥包落進了車廂裡,來了一個一鍋端。
“笨蛋!”吳放歌罵道“早就讓你們搭上篷布的。”篷布雖然不防炸,但是如果繃了卻能把小炸藥包,手榴彈一類的東西彈開。
吳放歌忍著腥味上前檢查著,看有沒有生還者,還沒走近就聽見‘哎呦媽呀’的喊、咒罵和呼救聲。畢竟不是軍用炸藥啊,弄傷的人很多,當場炸死的只有一兩個,還有的死者是因爲傷重得不到及時治療而死的。另外還有幾個了輕傷的也給嚇瘋了,後來又捱了些槍棒恐嚇,此時只知道求饒和哭,啥也幹不了了。
吳放歌此時手頭上什麼也沒有,只得就地取材,從死者上撕下服來給還活著的傷員急救,然後又拿出手機讓一個沒傷的傢伙出三道拐去打電話報警救護,那個傢伙,走不。吳放歌也不客氣掄圓了就是七八個大,總算是打出一點勇氣來,才跌跌撞撞的去了。
吳放歌又給另外幾個輕傷的打氣鼓勁外加威脅,總算是有了幾個幫手,纔算是把重傷員都救治包紮了,並且挪到了路邊,好好看護著。
忙完了這些,吳放歌才又去路邊攔車,可是剛纔這邊又是炸又是鳴槍的,半晌也不見一輛車過來。吳放歌回來又問大家:“咱們還一輛三菱哪兒去了?”
有個傢伙指著山崖下說:“他們從坡上滾下大石頭來,給撞下去了。”
吳放歌馬上跑到路上看痕跡,還真是那麼回事,又探頭往斷崖下看,只見河水滔滔,哪裡有車的影子?
再回過頭又聽見路邊有人喊,原來又有一個傷重不治,死掉了。
“看來這個綠松石礦是挖不久了。”吳放歌自言自語地說“死傷了這麼多人,省裡和中央不可能不管的。這幫笨蛋!平時悄悄弄死一兩個人也就算了,搞這麼大,這不是自斷財路嘛。”他說著,又去檢查那輛卡車,發現雖然後車廂炸的七八糟,駕駛室也變了形,但發機卻完好無損,只是卡車斜著撞到了斜坡上,一個車陷住了。
吳放歌就對那幾個了輕傷的傢伙說:“大家再堅持一下,咱們把卡車弄出來,帶上傷的兄弟們,咱們回家吧。”
原本大家正頹廢不已,可一聽說‘回家’,多都來了點神,一起上前幫著推車,可畢竟上疼,意志又不如士兵頑強,好一陣子也沒挪多,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拐那邊吭吭哧哧的開來一輛爛吉普,停穩後下來一個人,原來是何海豹。他一揮手,從車上又下來幾個人,正是剛纔逃跑的那幾個。
吳放歌笑道:“海豹,你怎麼回來了?”
何海豹說:“英雄不能讓你一個人當了。”
吳放歌看了看他後的那些人說:“嗯,你比我本事大,我都留不住他們。”
何海豹得意地說:“那是,慈不掌兵,我在部隊可是當過班長的。”
正得意呢,何海珍從背後照他腦袋上一拍說:“還吹!沒有放歌,你現在也躺在地上了,快幫忙!”
有了何海豹這隻生力軍,卡車很快被推回到了路上,然後大家先把重傷員扶上卡車,然後又把死者和殘肢斷臂也都放上了車。吳放歌親自開著卡車掉頭,由何海豹的那輛爛吉普開路向山下駛去。至於吳放歌的那輛托車,卡車上是在放不下了,只好棄之路旁,隨後又自欺欺人的弄了些樹枝草葉地蓋了上去,但誰都知道,最多兩天就得被人撿走。
或許是好運氣來了,在回去的路上,重傷員雖然昏迷了兩個,卻沒有再死人,就這麼一路到達了康寧醫院,然後就把康寧醫院的急救資源一下子全都佔完了。
後半夜的時候,金烏警方和五局都派了人來,五局來的人是秦主任,吳放歌就問:“咱們王局呢?”
秦主任答道:“去省城了。”
吳放歌暗道:“這傢伙,知道事不妙了,去省城活了。”
金烏來了人,醫院這邊就不用吳放歌等人幫忙了。金烏公安也來了人,一方面他們和康寧警方接洽,另一方面就是爲吳放歌等人做筆錄,這一夜無眠。
不出吳放歌所料,這次這事果然弄大了。原本礦區,暴力奪礦的、打架傷人的、甚至蓄意殺人越貨的,並不是什麼稀奇事,但是像這種蓄意的伏擊行,死傷了這麼多的人,確實還是第一遭,也可能是最後一遭了。沒過幾天,省公安廳和省紀委的人就下來了,據說中央也要派調查組下來,還有記者。在康寧住院的傷員除了傷特別嚴重的,不適合轉院的人以外,也大多都轉回了金烏。吳放歌等人也一天到晚的接詢問,直到暑假快結束了,纔算是告一段落。
另外還有件事很有意思,在伏擊了五局的車隊後,那幫搶了五局礦苗的老闆自己也給嚇著了,知道這事不會就這麼算了,一來死傷的人多,而來畢竟對方都是機關幹部,和一般的民工牛子是不同的,於是就趁著還沒人上山來調查,就狠挖了幾天礦,然後轉手賣了了事,拿著錢跑了,那羣打手手下也都作鳥散,可還有個問題,他們之前還抓了五局一個人,就是蘇偉波,還一直關著呢,該怎麼理呢?有的說乾脆殺了算了,住的時間太久,幾乎人人的臉都認得;也有人覺得殺不得,禍已經闖的夠大了,未必還加上一筆?並且這和打混戰不同,誰死誰傷的一般都指不出到底是哪個人乾的,但是‘定點’殺人就不同了。
蘇偉波也覺況不妙,好在這裡是礦區不是監獄,讓他了個空子跑了出來。礦上的人自然是追不捨,眼看就要遇害,恰好遇到小蟑螂公司送貨的車,把他給救了回來。只可惜回來也沒落個好,省紀委的人正在調查五局私自開礦的事,王雙局長跑去省裡找靠山去了,蘇偉波作爲新奇樂公司的法人代表,採礦隊的隊長就得擔起責任,一回來就被雙規了。他也真老實,一進去就什麼都說了。用他自己的話說:死都死過一回了,啥都看淡了。不過也有人笑話他說是給嚇怕了。
不過對於蘇偉波,吳放歌不管是煲的還是貶的,一個字也沒評價,因爲他知道,只有親自過閻王鼻子的人,才知道死亡是多麼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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