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軍,天氣越發燥熱,途經的植被也漸漸稀廖。山泛黃褐,大片藤木枯萎凋落,出佈滿裂紋的焦黃泥土,彷彿被高溫燻烤過。
“轟!”一團屋舍大小的火球無中生有,在大軍左前方猛然炸開。激的焰星紛紛濺在山坡上,點燃乾枯的荒草。轉眼間,熊熊火海漫延山坡,映得天空一片紅。
妖怪們並未慌,大多神木然,拖著疲憊沉重的,繞開火海繼續前行。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烈火了,越是深魔剎天,火勢越頻繁,往往每過一個時辰就會出現。舉目遠眺,鳥雀驚飛,魔剎天的大地上不時冒出滾滾濃煙,山林接二連三地陷火中。
烈焰憑空而生,水澆不滅,出現得毫無徵兆。這是虛空中冒出來的火,赤中帶紫,華耀眼,蘊含法則之力。只有等火焰中的法則之力消耗殆盡,纔會自熄滅。
“魔主,時辰已晚,將士們趕了這麼久的路,早就勞累不堪。不如就近紮營休息一晚,明早再啓程趕往鯤鵬山。”阿凡提匆匆走過來,向我提議。
他雖然神鎮定,但心的焦慮沒能逃過心鏡映照。我隨口道:“阿翁是在爲低迷的士氣擔憂麼?”
阿凡提苦笑道:“魔主明鑑。本以爲大軍返回故土休整,可以重振士氣,養蓄銳。可如今的魔剎天也在加劇壞空,大地乾旱,烈火肆,家園滿目蒼夷。將士們心不佳,士氣難免持續低落。”
我淡淡一笑:“我聽說不人都嚷嚷著要解散大軍。各自返家,不願再去鯤鵬山了。”
“只是幾個不知好歹的小子私底下胡說的。”阿凡提老臉上出一尷尬之,“是屬下安不力,還魔主恕罪。”
“天地破滅在即,大家人心惶惶。這也是常。”我緩緩搖頭,“說到底,是他們對我這個魔主沒有信心。罪責在我,阿翁何需替我攬過?”
阿凡提長嘆一聲:“魔主察下,懷豁達,可惜主魔剎的時間畢竟太短了。一時難以收攝人心。我擔憂軍心繼續渙散下去,會有不士兵離大軍,私自逃跑,不知魔主有何良策?”
我冷笑道:“他們以爲逃回家就能茍延殘?這是天地大劫,誰也躲不過去。天肯定大舉進了魔剎天,妖怪若不抱團。必然被天一一擊殺。你不用擔心大軍潰散,我自有法子驅使他們。”我喚出絞殺,語了幾句。絞殺輕笑數聲,化作一縷微不可辨的紅芒掠向天際。
沒過多久,前軍忽然鼓譟不前。一座火焰形的巍峨巨山橫阻在前方,烈焰吞吐搖曳,火直衝雲霄。熱浪夾著煙火氣到噴涌,周圍赤地千里,巖漿橫流,空氣像水波一樣晃不休。
我定神察看片刻,想要繞過這座龐大的火焰山,必須從向北的紅巖高原攀爬而過。那片高原地勢陡峭,多是嶙峋巖石,極難翻越。眼看暮漸重,我只得下令大軍駐紮安營。
“過去這裡本沒什麼火焰山,應該是虛空之火勾了地火形的。”“這樣的火焰山一定還有不。唉,但願我家的桃源谷還在。”“俺的七星藏在白龍瀑布後,家裡的幾個小崽子只要別跑出去,就不會出事。”“這可說不準,你沒見八百里的碧螺江都幹小池塘了?白龍瀑布能好到哪裡去?”
一干妖將聚在一起。面有憂地著遠的火焰山,七八舌地議論道。天地破滅的勢頭愈加迅猛,這麼下去,魔剎天的大好山河都會陷火海,焚燒一空。
“魔主大人,隨軍的口糧已經不多了,是不是要暫時限制一下將士們的配額?”龍眼雀悄聲說道。因爲乾旱,沿途的果林大片荒蕪,野也難覓蹤跡,無法補充大軍供給,而許多妖力平平的小妖仍然需要進食維生。
我默然了一會,擺擺手:“現在不是時候,糧草儘管發放下去,不要有任何減。”
阿凡提皺眉道:“可是以後”
我森然道:“不是還有天麼?他們很快就會現的。”
龍眼雀大驚失,一臉駭然地看著我,阿凡提也面發白,脣微微慄:“魔主是說,是說要吃,吃天?”
我不聲地道:“每逢戰,人都能吃人,何況是天?他們是送上門的食,正好醃幹了充作軍糧。”魔剎天產富,食源充沛,這些妖怪本沒經歷過什麼世。當年在大唐,我聽父親說無論是三國混戰,還是五胡華,許多窮苦人家都被得易子而食,吃點天又算得了什麼?
丟下兩個瞠目結舌的妖王,我巡視了一圈營地,又去海姬、鳩丹陪伴了幾個時辰,才返回自己的營帳。
奎土連夜守在帳外,眼神幽怨地看著我,飽滿的繃得戰甲都要裂開了。
“進來吧。”我把奎土召進帳,讓他平臥在地,放鬆緒,又給他服食了一枚凝神靜氣的安香丹丸。等到藥力慢慢化開,我才盤膝坐定,安神調息,使心鏡臻至潔淨通的最佳狀態。
“我會以神識深你的意識深,你要敞開念頭,聽我吩咐觀想行念,切忌遮掩抗拒,胡思想。”我語聲緩,一絃線慢慢出心鏡,宛如一條靈活輕巧的藤蔓,探了奎土的神世界。
喜、怒、哀、懼、惡、、、眼、耳、口、鼻、生、死,奎土的七六慾盡顯鏡中,像重重綻開的花瓣,被絃線慢慢打開,展出獨屬於他的緒波。
以往我以心鏡窺測人心,通常到此爲止。但有奎土心甘願地配合,便能再進一層,直蘊藏在最深的神核心。
“隨意觀想一,以念相合,以神爲引。”我對奎土說道。
過了片刻,一頭威風凜凜的雙翼灰狼躍現在神世界中,抖了抖鬃,發出高的嗷聲。
這是奎土用念頭觀想出來的虛,我驅絃線,探灰狼,與其中蘊含的神念一點點相,直到雙方相纏,難以分割。
“化去觀想,滅除此念。”我沉聲道。
灰狼倏然崩解,念頭分散星星點點的無形波,迴歸奎土的意識深。絃線也隨著一點散開的波,順勢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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