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懷的家裡陳設很簡單，樸素得很，傢俱還是早年的，陸漸紅注意到，有張椅子的上還襯了一塊板子。

昌懷的老伴遊慧芝，面蠟黃，看上去並不像個組織部長夫人，反而像一個農村人，穿著也都是一些過時的服。昌懷道：“慧芝，陸書記來了。”

遊慧芝有點怯，勉強笑著跟陸漸紅打了個招呼，陸漸紅從喬初一的手裡接過買來的水果，放在了桌子上，道：“老嫂子，早就想來看看了，一直怕給你們添麻煩呢。”

遊慧芝只知道笑，也不說話，昌懷笑著道：“慧芝，你去忙你的吧。”

這時外面也響起了腳步聲，游龍海和符娟已經進了來，分別道了好，符娟已經麻利地進了廚房。

陸漸紅的心裡不是個滋味，這個家庭簡陋得很，昌懷會是腐敗分子中的一員嗎？

家常菜的味道確實很香，陸漸紅喝了好幾碗酒，喬初一和小高一直在勸他喝點，自從上次病倒出院之後，醫生就告誡他喝酒要節制。

陸漸紅笑著道：“難得能吃上這麼好的菜，不浮幾大白，怎麼能行呢？昌懷，你不要苦著臉嘛，酒可是我自己帶來的，家裡還有沒有酒，難得高興，多喝兩杯，龍海，倒酒。”

昌懷酒量不是太大，酒勁上涌，面紅潤，顯得好看了很多，遊慧芝也笑了起來，了幾分拘束。

一瓶酒再開開來，昌懷已經不勝酒力，捂著竄，衛生間裡響起哇哇之聲。

等昌懷重新坐到桌子前，人已經坐不穩了。

游龍海在陸漸紅耳邊低語了幾句，陸漸紅微微有些驚訝，點了點頭。

“今晚我就不回去住了，去市委，初一，你聯繫一下，開幾個房間。”陸漸紅若無其事地站了起來，“昌懷今晚喝多了，嫂子不好，跟我一起去住吧，小符，你留下來照顧你舅媽。”

陸漸紅今晚與往常有些不一樣，換了平時，他是不可能灌昌懷這麼多酒的，這完全是反客爲主，但是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只能默然接。

很快回到了市委，房間已經安排好了，陸漸紅看著昌懷被扶著進了房間，向喬初一道：“你在那邊照料著。龍海，你跟我來。”

進了房間，陸漸紅問起了昌懷的一些家庭況，這是陸漸紅向來所不曾有過的。每個人的行事風格都不一樣，陸漸紅向來不過問下屬的家庭私事，所以，游龍海也到非常驚訝。

陸漸紅靜靜地聽著，他這個時候才知道，昌懷的家屬曾經過傷，落下了一個腦震盪的後癥，經常頭疼，需要花費的治療費用不低，所以昌懷的家庭一直都很拮據，一般都不怎麼邀請同事朋友回家。

兒子大學畢業後，昌懷也沒有替他安排什麼好工作，一氣之下，跟幾個朋友一起去了國外，很見面，但據說混得也不是太好。

看著陸漸紅面沉如水的樣子，游龍海小心翼翼地問道：“領導，是不是有什麼……”

陸漸紅擡起眼皮子，道：“不做書這才幾天啊。”

游龍海便回了話，不該問的不問，可不是書的守則。

“我心不是太好，你先去睡吧。”陸漸紅無力地擺了擺手，爲了解決心頭的疑問，他決定正面突破昌懷。

昌懷睡得正香，陸漸紅進了去，喬初一忙站了起來，陸漸紅擺了擺手道：“你去休息吧。”

喬初一爲陸漸紅泡了杯水，這纔出去，在關上門的時候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總覺得有些異樣，卻又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只得輕輕搖了搖頭，領導的事，犯不著去猜測，洗洗睡吧。

陸漸紅坐在椅子上，默默地點起一菸，昌懷的鼾聲並不怎麼響，眉頭地蹙在了一起，眼皮下的眼珠不時地轉著，似乎正在做夢。

突然間，昌懷啊地一聲輕，猛地坐了起來，而坐在他牀前的陸漸紅更是把他嚇了一跳：“陸書記，你……”

“我睡不著。”陸漸紅淡淡地說了一句，“怎麼，剛纔做夢了？”

“最近的睡眠不是太好，老是做噩夢。”昌懷點了點頭，手去端牀頭櫃子上的杯子。

陸漸紅將杯子遞給他，卻是道：“昌懷，嫂子的病要花不錢吧？”

昌懷猛然一怔，手僵了一下，接過了杯子，一古腦兒地全喝了下去，然後才道：“的病惡化了，有點癡癡傻傻的。”

“因爲你沒有錢給醫治，所以你就起了歪心思，對不對？”陸漸紅的口吻很淡，目卻如一把利劍一般釘住了昌懷的眼睛，似乎想通過他的眼睛穿他的心。

昌懷沒有說話，卻是偏移了眼睛，把人的坐直了，沉默著垂下了頭。

“昌懷啊，你怎麼就這麼糊塗啊。”陸漸紅的心沉到了谷底，昌懷的作已經表明，吳組長所說的話並非虛言，在這一瞬間，陸漸紅真想給昌懷一個耳，這不僅僅是昌懷辜負了自己對他的信任，更是爲昌懷而到不值得。

昌懷忽然出一個苦萬分的笑容來，低聲道：“我還能怎麼辦？陸書記，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我不管，誰管？”陸漸紅厲聲道，“你是不是認爲我不管，你就能安然無事了？”

昌懷搖了搖頭：“我的事我會負責，但是我必須要盡我的能力去爲我的老伴治病，雖然是糟糠之妻，卻於我有恩，我不能放下不管。”

“你是傻了還是瘋了？”陸漸紅痛心地道，“沒有人讓你放棄髮妻，但是這麼多年，你的黨素養呢？都去了哪裡？我知道嫂子對你有恩，但是你不覺得你這麼做，如果嫂子明白了，心裡會好過嗎？”

昌懷苦笑了一聲：“我顧不了那麼多，只要能活下去，讓我做什麼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