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三十三章 茶棚閒談
國子監辦報廳改組爲文宣院後的首期真理報上,除了首頁仍舊是邸報摘抄外,後面十五個專欄齊齊亮相,六個大學士和九卿一個不。
這種況下,誰要是不上真理報,大概很快就有關於某某人失去權柄的流言泛起。其實流言不可怕,就怕被蠢貨相信。
可惜版面有限,每個專欄的撰文都不超過五百字。像上幾期那樣,盧閣老一人獨佔一頁版面的盛況估計很難在出現了,這也讓盧老大人鬆了口氣,總是那樣也太出風頭了,不是他的風格。
至於其他幾位閣老,看到真理報上出現了自己的專欄後,心裡居然有點興。至於飽經世故的老大人們而言,能他們興的事真不多了,這種心理是很難解釋的。
天子有起居注,被李佑定爲逢單日出版的真理報上面的這個專欄,某種程度上可以視爲他們的“起居注”?即便若干年後大佬們都告老還鄉,那庫藏真理報上的個人專欄就是他們留在朝廷的印跡,可供後人查詢和瞻仰,這是歷代前賢都沒有過的待遇。
更何況,在李佑的鼓吹下,真理報有沒有專欄、專欄大小、能不能發文都了一種地位象徵。等於是新設計了一種份尊卑的區分方式,要說人臣之極的大佬們對此沒有點自豪那是假的。
據統計,真理報經李大人發揚大後,宰輔九卿府第上的西席先生人數平均增長了一人,主要任務就是爲了專欄捉刀代筆。詩文策論文不限。不然真理報每隔一日便要出版一期,政務繁忙的老大人們應付不過來,哪有許多力去撰文發稿。
收到各方反應後,李佑便徹底放了心。直到現在他纔敢說一句,自己的創新功了,並站穩了跟腳。
在上輩子衙門裡。工作通訊類的雜誌報刊氾濫災,沒人多看幾眼,但在本朝,這個平臺還是很新鮮和到歡迎的。憑藉這個平臺,充當幾年輿論領袖足以熬出不場資,彌補自己年輕的短板。
隨後李大人按照自己所想,上疏奏請朝廷。讓天下各衙門、學校訂閱真理報。對此閣大佬們商議過後沒有反對,詔令很快就發出去了,要求七品以上衙門至訂閱三份,七品以下衙門酌訂閱,但至一份。
也正如李佑所猜想的。朝廷沒有允許通過驛站送報。現有的驛傳組織,是據朝廷每日發送各地公文詔令數目爲標準進行配備的,每日最多幾百封。故而從輸送能力和方式渠道上,並不適合數量既很大、目的又確的報紙。
如果強行用驛傳組織向全國各地發報紙,每隔一日上萬份報紙流驛傳系統後,很容易導致癱瘓現象發生,衝擊到正常的公文傳送。
所以如何發行真理報,朝廷只授權由文宣院自行負責,能發行多。能賺多,都看文宣院自己的本事了。
李院使縱然爲穿越者,一時也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能把真理報穩定通暢的發到全國各地。如果說每個驛站專門增加一人運送報紙,那天下驛站就要增加兩千人,每年開銷三萬兩,將真理報的收都賠進去也不夠。
他又屈指一算。在京師地區,當前真理報發行數目約是兩千份,以每份一分銀子的坑人高價算,每期可回收二十兩銀子。若每個月十五期,那總收就是三百兩。
三百兩看著不,但真理報所屬有十個主筆、數十名印工、數十名報人,每月僅這些人工薪資就是二百兩。此外還有其他各種本費用,所以三百兩仍舊是不敷出的。
別忘了,李大人一開始可是給諸位大佬們開出了千字一兩的高價,算下來每個月只爲宰輔九卿支出的潤筆費就高達一百多兩。如今真理報已經步正軌,文宣院辦報開支又很拮據,李大人考慮是不是要取消這些潤筆費。
他就此問題,在閣大佬那裡試探了口風。並不缺錢的閣老們不知爲何,無一例外的拒絕了李佑取消潤筆費的妄想,並毫不客氣的訓斥他“言而無信,出爾反爾”。
閣老不差這點錢,但就要看李佑的好戲,當然這個理由只默契於心,不會宣之以口的。大學士們做了如此表率,其他人便也不肯放棄潤筆費,真理報仍要每個月爲此支付出去將近二百兩。
綜合估算下來,在全國發行局面還沒有打開的況下,辦真理報每個月的本是五百兩,收卻只有三百兩,也就是每個月要虧空國庫二百兩。
這李院使一籌莫展,只能去戶部求爺爺告,暫時維持住對真理報的輸。好在國庫還虧得起,但這不是長久之道,李佑可不想人亡政息。
按下李大人這邊幾家歡喜幾家愁不表,卻說在如今這春暖花開季節,京城商業重新開始了新的循環,迎來了第一個繁榮時期。
在崇文門一帶,經歷了年前的蕭條,外地客商人流再次集起來,今年首次進京高峰期到了。
在崇文門外稅關場子裡,大批大批的貨車隊在這裡排隊過關,各種夥計的吆喝聲、差役的呵斥聲、牲口的嘶聲雜一起、不絕於耳,好一派商旅興盛的景象。
稅關場子的邊上,搭建起了很多略顯雅緻的涼棚,擺放著還算乾淨的桌椅,這地方主要是爲那些有點份的客商而設的。
畢竟有錢的大商家也要講究幾分面,不可能去過關隊伍那裡和一羣夥計牲口胡廝混,但距離自己貨太遠又不方便,因而這種設在稅關邊上的涼棚就應運而生,專供商家臨時歇腳喝茶。
四月中旬某天午後,涼棚裡走進兩位中年人,邊跟著七八個隨從。兩人揀定了一清淨地方落座,隨從們紛紛散在周圍侍候著,順便也就把周圍閒雜人隔開了。
茶博士見多識廣,一瞧穿著,再看派頭,便知是外地豪客。連忙殷勤的上前探問,便有個隨從遞給他一包茶,他去泡起。
個子較矮的中年客商偶然瞥見角落裡放著半尺厚的有字大紙張,時不時有人拿著看,便奇怪的問道:“那是何?”
茶博士便答道:“客是外地來的或許不知,此乃京師新產出的報紙也,名爲明理報。上面天羅萬象,各種消息應有盡有,實爲外地人初至京師不可不讀之。”
另一高個中年人笑道:“邸報、抄報我都見識過,這明理報聽你所言,只怕有些誇大其實罷。”
茶博士不以爲意,繼續道:“這明理報在別或許有免費送的,但在稅關裡五文錢一份,如果不買一份,稅關老爺那裡可就不好說話嘍。”
“區區片紙,莫非還要強買強賣不?稅關大使作何想的?”高個子客商很不理解,便質疑道。
矮個子中年客商搖搖手,阻止了同伴發牢,對茶博士道:“五文錢而已,與我拿一份來,看看是否真如你所言。”
茶博士招了招手,自然有跑夥計捧了一份報紙過來,又從中年人隨從那裡收了五個銅板。
矮個子中年客商好奇的看去,目果然覺得很稀奇,居然是一片大罵朝廷不作爲的文章。天子腳下,這也沒人管麼?
再打開報紙,卻見裡第三頁有個標題赫然嚇了他一大跳,一時吃驚,口裡茶水忍不住全噴了出來。
同伴見狀奇道:“金兄怎麼了?”
被稱作金兄的便指著標題道:“高賢弟自己看。”
這高賢弟探過頭去,看到所指之赫然寫著——京師商界風雲將起?揚州鉅商金百萬即日進京。登時像見了鬼似的,驚道:“這報紙是如何知曉金兄行蹤的?”
這“金兄”自然就是揚州七大鉅商之一金百萬金國丈了,心裡同樣疑道,“真是奇哉怪也,我只在前天派人趕在前頭給我那賢婿報信,其他人應該並不知曉。我那賢婿雖然年輕,卻也是靠得住的,斷然不是口無遮攔之人。”
說罷,又招手將茶博士喊來,詢問道:“這明理報確實有意思,究竟是誰人所辦?”
“聽說乃是朝中一位虛江李大人所創。”茶博士答道。
虛江李?金百萬愕然片刻,就是以京城之大,比較有名的虛江李估計也只有一個人罷。敢是婿自己乾的好事,再說這樣稀奇古怪的報紙,確實也像是婿的行事手法。
想至此,金百萬收口不言,不再議論報紙,誰知道婿有什麼主意,真正明白之前還是不要多了。
這時高員外卻戲謔道:“這虛江李莫不就是當年的李揚州?記得金兄說過他是權勢赫赫的提督五城史,怎的閒極無聊了報行?連金兄行蹤都拿出來上了報頭,看來很閒散哪。”
雖然是舊相識,也一路同伴而行,但金百萬對高員外這話很不舒服,冷哼一聲道:“京師非比它,更不是漢口,高賢弟還是慎言爲好。”
兩人正說話間,外面飛也似的跑進來一個夥計,對著他們兩人高呼道:“老爺!茶葉都被稅關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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