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李佑和李環不是很對付,心裡還記著李環當初鄙視自己的事,關鍵是到現在也沒來示好道歉過,人家姚興兒和謝老鴇還知道上門求饒。
但挨不住同一個被窩裡的李姐語央求,只得答應下來。心裡思量道,這抄什麼詞纔好?納蘭詞裡寫人的都是悼亡詞,不合適。那就找幾個寫花花草草的,也能當做典故往人上套。
忽而想起有兩三首寫梅花的,心念一,冒出個主意來道:“我有個好法子,使得環兒爲名家也未爲可知。”
李姐喜得抱住李佑“叭”的親了一口。
李佑苦笑道:“爲了這個法子,明日我要去會一會姚興兒了。佛家曰捨飼虎,我不地獄誰地獄。”
“人在奴家這裡,又想著作甚?奴家還不夠好麼。”李姐裝作醋意大發模樣,遂又翻上馬,摟著李佑抵死纏綿。
天亮時刻,李姐又故意死纏著李佑弄了一回,搞得李佑腰痠,腳步虛浮,扶牆而出。
整整一天,李佑在縣衙裡都是無打采半死不活樣子,引發流言若干,有說李佑火力不中用的,有說敵軍太強的。
好容易熬到黃昏,李佑略略打起幾分神,卻見那謝老鴇果然候在縣衙門口等待了。
“什麼也不必講了,我與你走。”李佑擺擺手道。
穿街走巷,進門過戶,謝老鴇一路把李佑領到姚興兒居。這裡獨居一座花樓,李佑首次進來,見房中雅靜清幽,植有盆景,羅列些字畫,擺設些棋琴。帳幕錯落有致,小軒窗外幾縷風竹。跟李姐那兒堆金砌玉大不相同。
照例是一桌酒菜,謝老鴇說了幾句笑話就退出去,留著姚興兒和李佑面面相對。那姚興兒不復昔日那綺玉貌的神采,呆呆的看著眼前人,不又流出兩行眼淚。
兩人實在不,李佑懶得費什麼心思找話。也是了,點點頭混不在意的獨自吃喝起來。待到吃的八飽,擡眼見姚興兒那眼淚不要錢一般涌個沒完,不慨一番被自己打擊的夠嚴重的。
又喝兩口酒,李佑抹抹,便起走人。昨晚被榨的力全無,今夜實在對眼前人兒沒有什麼想法。若不是爲了心中謀劃,也許來都不會來的。
姚興兒默默流淚到傷心,斜倚在榻上出聲大哭起來。
顯得我像是個惡霸似的,李佑嘆道,腳步沒停朝外走去。
謝老鴇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跳了出來,在走廊上倉皇的拉住李佑道:“如何了?如何了?李先生不要著惱…”不得不張,現在姚興兒只剩半條命了,若李佑再去編首歪詩傳出來,那剩下這半條命也要摺進去了。
看著謝老鴇這等做派,李佑索然無味,自己跟這等小人計較個什麼。也不知道他從什麼時候起能把別人看做是小人了。
“你不要慌,拿筆墨來,我要題壁賦詞。”李佑儘可能的以平靜語氣說。
謝老鴇面如土,臉上脂抖著像渣子一樣往下掉。
李佑心裡暗暗好笑,安說:“你且安心,我這可是可憐姚興兒贈詞一首,你若不要那就罷了。”
“要得要得!”謝老鴇恢復人飛也似地指派一個婢捧來筆墨。
天上月甚明,李佑就著燈籠和月,在姚興兒家院門外牆上筆疾書,狀甚瀟灑。寫道:西水李佑,見姚興兒寂寞蕭索,悔昔日之無賴,有而作。詠梅之一,浣溪沙。問江梅瘦幾分,只看愁損翠羅。麝篝衾冷惜餘薰。可耐暮寒長倚竹,便教春好不開門。枇杷花底校書人。之二…
也不論字好字壞,先抄了這一首,再寫個之二,下面便沒了。
其實這首詞寫盡子消瘦哀愁、寂寞無聊的姿態,又兼有校書人字樣,用在現今的姚興兒上有個七八分應景,李佑倒也不是胡選詞剽竊。
寫完甩筆走了。
卻沒走多遠,來到元生橋頭李姐家,喊李姐也拿出筆墨。
便在此家外牆繼續寫道:西水李佑,偶歷此,有倚窗,清幽似照雪梅,有而作。詠梅之二,眼兒。莫把瓊花比澹妝,誰似白霓裳。別樣清幽,自然標格,莫近東牆。冰玉骨天分付,兼付與淒涼。可憐遙夜,冷煙和月,疏影橫窗。
月華如洗,翩翩高大青衫年疏影闌珊,袍袖舞,幾行醜字呵氣而,李姐和李環姐妹看的都有些呆了,不過一個看的人一個看的詞。
李佑今夜題寫的這兩首詞有景有,以花喻人以人比花,真是一樁風流趣事。他的想法說出來也簡單,不過湊兩首詞,冠與詠梅一、詠梅二的名頭,一首寫給姚興兒一首寫給李環,造兩家並列的模樣。姚興兒名頭響亮,那李環也就趁此機會借了勢。
經此一遭事,在謝老鴇和李姐各懷鬼胎的鼓譟下,固然姚興兒恢復了些元氣,李環也得了些好。但讓李佑始料未及的是,自己在虛江縣青樓楚館這個行當裡的名聲幾日直上雲霄,江湖人贈號月下郎君,也點梅先生。
本縣所有家無論認不認字,懂不懂詩詞,無不盼李先生夜宿本家,順便再來個月下題詞,那樣自己價必然要大漲的。這名聲和詞作甚至傳到了蘇州府城裡,有某名聲稱願意免費招待李佑三天。要是字再寫的好些,只怕就是十天了。
什麼“典史倚斜橋,滿樓紅袖招”,這就是了。
本城一干自詡風流的才子們很是不服氣李佑的名聲,但一來寫的詞實在比不過李佑也沒奈何,跟他比別的更是扯淡,李佑畢竟不是讀書人,憑什麼要會棋琴書畫;二來在市井人民包括家的心目中,秀才士子畢竟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但這李佑使人到親近多了,代強啊,八卦起來也更加熱烈,名聲自然就更大。
李典史忽然想起一個況,頓時淚流滿面。當初謝老鴇要以每首三兩銀子買他的詞,爲了這三兩銀子的價格,鬧的很不愉快,差點差事都丟了。而這李姐陪了他一晚上,自己就送了一首詞出去,而這李姐的一夜行也只是三兩…虧了,虧了,心太。
古語道,塞翁失馬,安知非福;反過來說,就是塞翁得馬,安知非禍?
得意了幾天,李佑很快就悔之不及了。人品,總是守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