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銳說，胡盈達被逮捕的消息是被嚴格控制的。但是，中國的事就是這樣，場本沒有可言。胡盈達雖然被逮捕了，盈達集團還在運轉，而運轉的主要工作，就是清理賬務，準備在查清賬務的基礎上，制定一個解決方案。可是，派去盈達集團工作的人，本就是利益相關者，他們向個別領導彙報之後，在沒有得到常委會許可的況下，將部分員的本金和利息兌付了。這件事自然無法保，節前，已經有市民零星上訪，市信訪局的一位接待人員，自己也是害者，那些有權者，早已經把錢拿了回來，無職無權，連自己的利益都無法保障，心中有氣，對上訪者說，你們提到的事，我沒辦法回答你們。坦率地告訴你們，我也參了，三萬元。我自己都不知道找誰去要錢。

唐小舟完全明白了，表面上看，這是一次由非法集資導致的羣『』事件，實際上，這起事件的背後，是一次驚心魄的權力博弈。

姚營建選擇對盈達集團以及非法集資手，有沒有錯？沒有。這是一顆大炸彈，炸得越早，對姚營建本人以及整個麻市的負面影響越小。主引這顆炸彈，除了能使事件對姚營建本人的影響降到最低，還有一個好，事件將會導致一大批員落馬，如果一切順利，姚營建僅此一招，便可實現麻市的權力大洗牌，從而牢牢控制麻權柄。

理論上，這是一個妙招，真正能夠起到四兩撥千斤的效果，前提是，事件的發展，完全在姚營建的掌握之中。

唐小舟看了看面前的局面，由於大批公安幹警以及武警在場，請願羣顯得還算冷靜，他們席地而坐，似乎在等待什麼。唐小舟想，他們可能知道市委常委在開會的消息，正等待會議的結果吧？唐小舟給趙德良打了個電話，將這裡的況作了彙報。

趙德良問，麻市委想抓人？焦順芝的意見？

唐小舟說，我只是找人打聽了一下，有這種說法，但不能確定。

趙德良說，你現在就去市委，姚營建如果問起我的意見，你告訴他想清楚，他手中有多警力可用，有多看守所可用，能不能把所有到集資傷害的羣衆都抓起來、關起來。如果能，那就抓。

放下電話，唐小舟立即趕到市委。他很清楚辦事程序，並沒有直接闖進常委會會議室，那樣做，顯得太大牌太以勢人。他也沒有給姚營建打電話，而是找到姚營建的書朱鎮林。兩個書見面，什麼話都不用說，朱鎮林自然明白，在這種關鍵時刻，唐小舟的出現意味著什麼。他熱地給唐小舟沏上茶，然後走進會議室，向姚營建彙報。

會議陷僵局，姚營建心裡正煩著，希能有辦法扭轉。聽到朱鎮林的報告後，他沒有理會在座的常委，站起來離開了會場。他完全可以宣佈暫時休會半個小時，讓大家歇口氣支菸。他沒有這樣幹，心裡正煩這些人呢，有意讓他們坐一下冷板凳。他知道，就算自己離開了，這些人也不敢大膽到私自作出決定。

姚營建親自到朱鎮林的辦公室迎接唐小舟。唐小舟見到姚營建，立即迎過去，雙手與姚營建相握。姚營建十分親熱且恭敬地說，小舟同志，真對不起呀，還要你辛苦專程跑一趟。都是我的工作沒有做好呀。

唐小舟說，沒有沒有，不是放假嗎？我恰好在這裡看朋友，接到趙書記的電話，就過來看看。

姚營建拉著唐小舟的手，進自己的辦公室，又扶著唐小舟坐下，問，趙書記有什麼指示？

唐小舟說，趙書記在北京，他我來了解一下況。

姚營建『』了『』自己的頭，說，況很複雜，很頭痛啊。

唐小舟說，我聽說市委常委在開會，有決議嗎？

姚營建嘆了一口氣，說，我在場也有些年頭了，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常委會，我了孤立的數。我的意見，他們不贊，他們的辦法，又是我絕對不能接+激小說?都市小說的。

唐小舟問，其他人是什麼意見？

涉及這個話題，姚營建顯然很氣憤，他說，什麼意見？他們能有什麼意見？如果我估計不錯，他們之中，相當一部分是有利益關聯的。他們希常委會做出決定，派警察去抓人。

唐小舟說，抓人？把所有人全抓起來？我聽說事件涉及十幾萬人吧？你們有沒有這麼多的公安幹警？就算有，你們有沒有這麼多場地關押？

姚營建說，何止十幾萬人？數字，我們還沒有『』清楚，整個麻市，參與集資的，我估計有一兩百萬人。稍有差錯，那就是萬劫不復。小舟呀，我跟你老弟說句心的話。我怕呀。在場裡行走，已經二十多年，大大小小的風浪，我也算是見過了。坦率地說，我還從來沒有怕過。這次不一樣了。我怕，是真的怕。怕什麼？怕出事。你抓了一個，立即可能冒出十個，你抓十個，冒出一百個。麻三百多萬人口，如果一半以上鬧起來了，你怎麼抓？抓誰？前面抓的人，放不放？怎麼放？

唐小舟說，這是個簡單的道理，誰都懂呀。

姚營建說，可有的人不信邪啊，他們認爲老百姓都是膽小怕事的，只要抓幾個人，其他人都被嚇住了。天下哪有這樣的事？許多人是把全部積蓄投進去了，那是人家的命。你要人家的命，人家不和你魚死網破玉石俱焚？麻這個地方，歷史上是著名的土匪窩，民風強悍，如果把他們的『』激發了，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唐小舟說，這些道理，一說就明嘛，常委會爲什麼不能取得一致意見？

姚營建說，我告訴你爲什麼吧。胡盈達怎麼起來的？我聽到一種比較可靠的說法，是焦順芝扶持起來的，焦順芝和胡盈達之間，有沒有經濟來往，目前還不好說。現今的場，你也知道，員和商人來往切，要說他們之間關係純粹，沒有人會相信。就像一個男人和人來往切卻沒有曖昧，人們本不相信是一樣的。與胡盈達來往切的，遠不止焦順芝一個，背後有一大堆人。這些人，在麻市很有勢力，甚至在市委常委部，都是如此。子就在這裡。

唐小舟說，可汽車站和高速公路堵了，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呀。這件事，得儘快解決。

姚營建說，所以，我要請你幫個忙。

唐小舟說，我能幫什麼？

姚營建說，我想請你出席我們的常委會。

唐小舟說，這恐怕不妥吧？

姚營建說，怎麼不妥？你代表的是趙德良同志。

唐小舟自然不能代表趙德良。不過，現在畢竟是非常狀態，首要任務，是制止事態的進一步惡化，只要有助於穩定，哪怕是非常之法，也可以考慮。他問，你準備怎麼辦？

姚營建說，我只需要你這把尚方寶劍，不需要你表態，你只要出現在會場就行。

唐小舟跟在姚營建後面進常委會會場。今天的常委會比較特別，參加者除了麻市委常委以外，還有省裡的幾位領導。唐小舟看了一下，最頂端的一排，分別坐著副省長楊厚明，市委書記姚營建，省委政研室主任池仁綱、副書長陸海麟、市長焦順芝。

市裡的這些領導自然都認識唐小舟，見他出現在這裡，也都明白他所肩負的使命。姚營建想把唐小舟這張牌用好，便慎重其事，向大家介紹說，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省委辦公廳綜合一長唐小舟同志。德良書記對我們麻的事態非常關心，特別派小舟同志來麻看看。

姚營建請唐小舟在前排就座，唐小舟無論如何不肯，拉了半天，唐小舟只好在最旁邊坐下來。

姚營建說，小舟同志，你是德良書記的大使，是欽差大臣，你給大家說幾句吧。下面，請唐小舟同志作指示。

既然坐進了這裡，唐小舟不能不說。可他畢竟只是一名書，書的本分之一就是謹言慎行，不能越矩。他很低調地說，楊省長好，池主任、陸書長、姚書記、焦市長好，各位領導好。首先要解釋一下，姚書記說我是欽差大臣，那是開我的玩笑。我到麻是很偶然的，這幾天不是放假嗎？我就和幾個朋友到麻來旅遊。今天上午，我給趙書記打電話，趙書記聽說我在麻，就說，那正好，你過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在這裡，我要申明一點，趙書記有沒有指示，我不知道，即使有，肯定也是由楊省長池主任帶過來。趙書記給我的任務只有一個，就三個字。看一看。

姚營建接著說，小舟同志很低調，也很謙虛。今天這個會，開了幾個小時，意見分歧還很大。既然小舟同志來了解況，我們是不是再把意見談一談？讓小舟同志有個印象也好。哪位同志接著談？

唐小舟雖然只是一個長，正如姚營建所說，他是欽差大臣，下面這些人，自然不敢輕易發表意見。一時間，顯得有些冷場。池仁綱不知是想打破沉默，還是想借機表現一下，他說，我來說幾句吧。

所有人的目，全都轉向池仁綱。他的份雖然沒有唐小舟敏，畢竟是正廳級，代表省委，在座員中，楊厚明是副部級，池仁綱和陸海麟都是副書長，正廳級，同時，池仁綱是政研室一把手，自然比陸海麟這個純粹的副書長職位要顯得高，加上有傳說他將當書長，他說話，也就顯得舉足輕重。

他說，麻正在發生的事，省委省『政府』極其重視，高度關注。剛纔，麻市委的常委們都充分發表了意見，主要意見有兩種，一是採取斷然措施，將鬧事的領頭人抓起來，一是採取懷的辦法，和鬧事者談判，甚至妥協。

池仁綱喝了一口水，繼續說，我評估了一下，談判的利弊是什麼？採取強措施的利弊又是什麼？談判，有利之在於能夠儘快地暫時地平息事態。但談判必須有籌碼，這個籌碼是什麼？就是還錢。這筆錢有多？剛纔同志們估計，有七十億，甚至有的同志說，可能超過一百億。還有同志肯定地說，把利息算在一起，絕對超過了一百億。談判的話，肯定要把這筆錢還給市民，問題是，麻市拿得出這筆錢嗎？就算拿得出，『政府』替企業拿錢出來還債，『政府』是不是當了冤大頭？『政府』又哪來這筆錢？不也是把債務轉加到了市民的頭上？如果沒有這個前提，談判能功嗎？我很懷疑。談判如果不能功，或者問題不能本解決，今天的事件解決了，明天，可能還會有更大更惡劣的事件。至於另一種意見，同樣有利也有弊。利在什麼？在殺一儆百，市委和『政府』以強的態度平息事態，對於整個事件的理，應該是有好的。首先，我們已經明確，盈達集團等屬於非法集資，既然是非法集資，那麼，盈達集團的集資行爲是違法的，市民把自己的錢拿出來給盈達集團，助長了非法集資行爲，同樣是違法的。原本已經違法在先，現在又堵汽車站、高速公路出口，擾『』了社會秩序，更進一步違法，對一而再再而三的違法行爲採取司法措施，何錯之有？當然，我也理解反對這一意見的同志，他們擔心採取法律手段可能激起更大的反彈，引起更大的『』『』。有關這一點，我認爲大家不用擔心，別說在中國，全世界都是如此，民衆只是一些散兵遊勇，如果沒有人組織，他們是不會集鬧事的。我們把領頭者抓了起來，他們還鬧什麼？鑑於事件已經持續了半天時間，我建議麻市委儘快下定決心，採取斷然措施，平息事態，還市民一個平靜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