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腳潘取了火柴先把酒燈點燃，然後將一柄勾刀和合針消毒，裡問獨眼東道：“最近有無練拳？”

獨眼東就撓撓頭：“太忙，冇工夫練！”

鬼腳潘瞪他一眼，“就你懶！當心和阿坤一樣！”

獨眼東嗬嗬傻笑：“你教的拳法我是冇練，我現在練西洋拳！拳擊那種！”

獨眼東說著還原地握拳，移步，嘿嘿哈嘿，比劃了兩下！

鬼腳潘並冇有責怪獨眼東反倒說：“西洋拳是很不錯，練得好了比我教你的拳法更實用！不過我教你的不要拉下，是熬打頸骨的，任何拳法都靠子骨和一口氣！”

說話間，刀仔豪扶著靚仔坤回來，卻是把傷口沖洗乾淨。

鬼腳潘停止說話，讓靚仔坤在自己麵前斜著坐下，又讓刀仔豪取了白巾給他，然後他拿著白巾對著那裂開的傷口蘸了蘸！

“嘶！”巾著翻的皮，讓靚仔坤爽得不要不要！

刀仔豪和獨眼東在一旁打趣：“坤哥，要不要幫你找個鹹畫報頂一頂？”

鬼腳潘把巾拿開，看了看那傷口，此刻看清楚了，足足有五寸多長，其中一部分像小孩似的翻著紅，此刻還在往外滲水！

“忍著點，待會兒會很痛！”

“大佬，你不打麻藥呀？”

“麻藥？你見過我幾時用過麻藥？”

“不要啊大佬！”這就是靚仔坤死活不願意來跌打館讓師傅幫他療傷的主要原因！

老江湖，從不用麻藥！

“那我問一句，大佬你這巾有無消毒？該不會是你的腳布吧？”靚仔坤聳聳鼻子，詫異道。

鬼腳潘扭頭看向刀仔豪。

刀仔豪聞了聞手，還真就一子腳臭味，一臉尷尬：“唔好意思，我隨便在廁所拿的！”

“挑！你要害死我！”靚仔坤大罵。

鬼腳潘則不以為然：“以毒攻毒！”

靚仔坤都快哭了，攻老母啊！自己背上以後該不會生腳氣吧？

鬼腳潘這邊早拿了棉球蘸了酒用對著靚仔坤的傷口拭起來。

酒刺激得傷口一陣劇痛，靚仔坤差點出聲，幸好刀仔豪又拿了一條乾淨巾塞他！

酒拭完傷口，鬼腳潘拿起勾剪，將腸線傳合針，開始了傷口合！

看到針線刺穿到翻的皮，刀仔豪和獨眼東兩人都忍不住眼角搐，不忍去看。

他們都是江湖人，上難免過刀傷，也被大佬鬼腳潘這樣“伺候”過，當然明白那種不打麻藥合傷口的滋味有多酸爽！

靚仔坤在江湖上是出名的狠人，不過那都是做給外人看的，在大佬鬼腳潘和兄弟麵前他也不用裝酷，死死咬著巾，上瞬間佈滿了汗珠，目眥裂。

此時，劇烈的疼痛足以讓人抓狂，靚仔坤一隻手抓著椅子座背，另一隻手死死抓著刀仔豪手腕，鼻子忍不住哼唧了一下。

“噤聲！出來混刀口，連這點痛都忍不了，以後還怎麼在江湖搵食？”鬼腳潘針線很穩，裡對靚仔坤說道。

靚仔坤咬著巾渾繃！

鬼腳潘繼續：“你決定了要跟石誌堅。”

靚仔坤咬著巾狠狠地點了點頭。

“江湖路難走！我這個大佬又是個廢人，跟我冇出息，倒是那石先生人中龍，希你跟了他能一飛沖天！”

靚仔坤冇說話，刀仔豪在一旁說：“大佬你這話算是講對！那個洪義海大聲雄以前就是跟石先生的，你看看現在多威風，直接了洪興社龍頭，不久前還大敗和合圖，現在更是江湖超級大佬之一！”

獨眼東也道：“還有那個鬍鬚勇，雖然冇像大聲雄那樣為江湖大佬，卻了富家翁，家千萬開了很多公司，現在也混得風生水起！所以江湖人都講那石先生是財神爺下凡，邊個跟了他都能出人頭地！”

“這個時代想要出人頭地隻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食腦，看準時機抓住機會借勢發大財！另一條就是拿命來搏！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鬼腳潘把最後一針好，將腸線練的打了個結說道。

“等會兒我幫你把紗布包上，最近今天多食一些豬粥！”

“豬粥以後再食，今晚我要跟你去龍樓食鮑魚！”靚仔坤吐掉裡咬著的巾，目灼灼。

鬼腳潘瞥他一眼，“鮑魚不好食的，搞不好連命都丟掉！”

“食一頓鮑魚總好過食一輩子豬粥！”靚仔坤鬆開抓著刀仔豪的手，卻見刀仔豪手腕被他抓出淤青。

刀仔豪毫不在意：“坤哥手勁兒夠大！今晚鮑魚一定能多食幾碗！”

……

當天晚上八點鐘。

龍茶樓。

和合圖歪皇帝盲忠端坐在茶樓二樓，站在他後的是十二皇叔中的馬騮王，駝背華，袁陀陀還有新晉上位的眼鏡蛇---謝永華！

盲忠穿著一黑底紅紋的唐裝，手裡把玩著健鋼球，一副老派江湖人的打扮。

馬騮王等人也差不多打扮，都很複古，這讓謝永華覺得好笑，覺這些老古董都與時代節，和合圖怪不得會被洪興社欺負吃敗仗，然後割地賠款，從這幾個老傢夥上就能嗅到一子冇落腐朽氣息，就像以前的大清王朝一樣，快要滅亡！

相比盲忠等人的老江湖著，謝永華穿著一拉風的紅西裝，外麵披著黑風，一頭長髮束馬尾甩在腦後，鼻梁上架著金眼鏡，詮釋了什麼斯文敗類。

“阿華，這件事你是引起的，等會兒你可要醒目點，不要給社團惹麻煩！”

“知道了，大佬！”謝永華上說知道，卻打了一個哈欠，姿態充滿不屑。

盲忠很不滿謝英華這種目中無人舉，剛要發火，手下卻道：“聯英社的人來了！”

隨即就聽到樓梯傳來腳步聲。

須臾，鬼腳潘帶著靚仔坤，刀仔豪和獨眼東三人從樓下走了上來。

鬼腳潘穿著一襲布長衫，長長的衫稍微掩蓋了他一瘸一拐的跛腳！

他頭髮灰白，不仔細看還以為不是什麼江湖大佬，而是一個鄉下賣菜老農。

跟在他後的靚仔坤打扮依舊很“靚仔”，頭髮梳理的一不茍，模樣猶如《難兄難弟》中的大明星李奇，竟然也穿著一紅西裝與謝永華“撞衫”。

“鬼腳潘，彆來無恙！”盲忠和鬼腳潘算起來也是同一輩人，江湖老人都很講究禮節和輩分，看到鬼腳潘之後，盲忠就主打招呼。

“暫時還死不掉！能吃能喝，睡得也好！”鬼腳潘笑著應答道。

“是嗎？我還記得以前在碼頭做完事我們大家一起食宵夜，找靚雙飛的日子，想不到一眨眼十幾年過去！”盲忠說話間指了指給對方預留的座位。

鬼腳潘也不客氣徑直過去，坐到盲忠等人對麵。

茶樓夥計上前，分彆給二人沏茶！

盲忠出一支過濾香菸咬在裡，又出一支遞給鬼腳潘。

鬼腳潘擺擺手，從懷中出一個菸袋鍋，又了一撮菸葉按在煙鍋裡按瓷實了，這纔拿火柴刺啦點著，悠悠地了一口。

盲忠咬著過濾香菸也吐了一口煙霧，瞇著眼瞅著鬼腳潘語氣輕蔑：“鬼腳潘，你說的事我已經知曉！”盲忠指了指後的謝永華，“他有錯，斬錯了人！大家都是江湖人有一說一，有錯就認！三千塊醫藥費，我們出！”

鬼腳潘冇有說話，隻是瞇著眼，吧嗒又了一口菸袋鍋。

盲忠繼續：“如果你同意的話，今晚我再讓這個撲街仔擺一桌鮑魚宴，算是賠禮道歉，怎麼樣，得不得？”雖是詢問口氣，卻一副仗勢欺人姿態。

鬼腳潘笑了笑，盲忠表麵看起來誠意滿滿，但斬錯人纔拿三千，擺一桌，簡直跟冇談一樣。

“盲忠，你我都老了！講真，你剛纔說的那些我都可以接！不過事畢竟是他們年輕人自己搞的，得不得還要問過他們才知道！”

盲忠聞言哈哈一笑，“說得好！年輕人的事讓他們自己解決！阿華，你給我站出來！”

謝永華聞言，就笑瞇瞇從後麵站出來，雙手抱拳擺出很恭敬姿態道：“大佬，乜事呀？”

盲忠叼著煙往椅子上斜斜一靠，輕蔑道：“人家要和你講數，我就在旁邊聽著咯！”

“收到，大佬！”謝永華又扭頭笑瞇瞇地看向鬼腳潘姿態很有禮貌地一抱拳道：“唔好意思，問一下，邊個要同我講數？”

“我啦！”說話間，靚仔坤從鬼腳潘後站了出來，桀驁地著“眼鏡蛇”謝永華。

謝永華故作驚訝地上下打量了靚仔坤一眼，“哇，你冇死啊？我還以為你被大頭文斬死！你好命大的！”表誇張。

“托你的福，你眼鏡蛇謝永華是嗎？就算你死，我還好好活著！知道為咩嗎？因為你這條死蛇遲早要被我打中七寸，撲街啦你！”

兩人一見麵，就火藥味十足。

謝永華摘下眼鏡朝著鏡片哈口氣：“吶，你這就不對了，怎麼可以罵人呢？那麼就是冇誠意了！”

靚仔坤也掏出木梳梳理了一下自己蓬鬆的新髮型，笑道：“我怎麼會冇誠意？你斬我一刀，我也斬你一刀，你看好不好？”

“石誌堅教你這樣講的？”謝永華抬頭瞇著眼向靚仔坤。

靚仔坤吹了吹木梳上的髮，抬頭目迎上去：“冇人教！隻想為民除害！”

謝永華聞言笑了起來，笑得前仰後合，拍著大道：“太逗了！快笑死我了！為民除害？你以為自己是邊個？耶穌，上帝？還是天王老子？我頂你個肺！”

謝永華狠狠地朝靚仔坤聳了一下，然後轉對盲忠說道：“談不攏！你請人家食鮑魚，人家也不肯食！多丟臉啊！”

盲忠怒了，謝永華的表演他可是從頭看到尾！

“阿華，你這是什麼態度？我讓你和人家談判，你連一點誠意都冇有！我讓你拿出三千塊，再擺一桌酒席，怎麼，你不願意？”

謝永華聳聳肩，指著盲忠鼻子：“老不死的！你聽不懂人話？不是我不願意，是人家要拿刀斬我呀！我好怕的！所以就談不攏咯！”

“你說什麼，你敢罵我？”盲忠氣得渾發抖。

謝永華詫異道：“有嗎？原來老不死是罵人的話，我還以為是誇人的話！讚你老而不死是為賊！”

“撲街！”盲忠暴起，直接把餐桌掀翻！

謝永華卻毫不懼，指了指盲忠等人道：“不用演戲！從一開始你們這幫老傢夥就冇打算幫我！你們恨不得我去死！”

“所以，我也不需要你們來幫，我謝永華一人做事一人當！”說完，謝永華轉過猛地指著靚仔坤一臉囂張道：“來啊，你不是要替那個石誌堅搶走九龍倉嗎？我等你！”

靚仔坤笑了，朝謝永華豎起大拇指：“知道嗎，我就在等你這句話！”

鬼腳潘這時候也慢悠悠地站起來了，腳往地上被掀翻的桌子一挑，嘩啦！那桌子竟然被他一腳挑起，穩穩紮地！

周圍人，大驚失！

眾目睽睽之下，鬼腳潘雲淡風輕地握著菸袋鍋朝桌子邊緣上磕了磕，說：“江湖規矩，談不攏，就打！”

……

鬼腳潘帶著靚仔坤等人離開了龍茶樓。

盲忠等人怒火沖天！

今晚謝永華拂了他們麵子，更是打臉老歪皇帝盲忠！

盲忠咬牙切齒，恨不得親自把謝永華千刀萬剮！

但謝永華已經宣佈和靚仔坤開戰，他也不急於一時，就等謝永華撲街！

對於謝永華來說，從大頭文斬錯人開始，他就知道自己掉進了石誌堅設計的陷阱！

大頭文收到風聲說石誌堅單獨一個人離開唐樓，為了立功冇對謝永華稟報就追殺過去！

誰知最後斬錯了人！

在大頭文看來這隻是一場意外。

謝永華卻知道，這是石誌堅在“磨刀”！

石誌堅要搶奪九龍倉碼頭，就必須要把他這顆釘子拔出來！

怎麼拔？

洪興社他不能用！和記他不屑用！唯一的出路就是押寶在這小小聯英社上！

聯英社對戰九龍倉！

盲忠等人隻會隔岸觀火看好戲，那他謝永華也不會留，還尊他什麼狗屁大佬，直接反了！

現在一切很明朗———

要麼出人頭地！

要麼墜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