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衛國將江夢拉到寢室，兩人繼續著沒有結果的爭論，侯衛國搞過一年的預審，遇到過無數狡猾的犯罪嫌疑人，他也有辦法將其撬開，可是江夢是四季豆不進油鹽，侯衛國換了無數角度試圖說服，江夢的道理卻是一套一套的，而且自系能夠自圓其說，把侯衛國頂得夠嗆。

好幾次，看著江夢翻得飛快的脣，侯衛國都想一掌打過去，卻又忍住了。

母親劉芬突然間老了七、八歲，在廚房裡爲兒子、兒媳燒菜，侯衛東就陪著，給打下手。

“你說，這斯斯文文的一個姑娘，怎麼就突然中邪了，非要去做傳銷，難道工作、家庭都比不上傳銷，真不知腦袋瓜子想些什麼。”劉芬飛快地切著菜，道：“你們這些小年輕，不就要鬧離婚，二婚的，哪有原配的好。”

提著菜刀，用下定決心的口氣道：“我覺得這事還是要讓老江家知道，否則一個好好的姑娘給侯家，怎麼就變這個樣子。”

侯衛東聽說得嚴重，道：“媽，哪有你說得這麼嚴重，嫂嫂也就是想給家裡賺錢，並沒有什麼壞心。”

“我聽說廣東搞傳銷弄得很邪乎，把人騙進去就不準出去，還出了人命的，如果不給親家說說這事，哪一天出了事，親家找我們家裡要人，就不好說了。”

劉芬見侯衛東不以爲然，道：“聽媽的，媽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還多，沒有錯的。”

劉芬手腳頗爲麻利，不一會就弄了一屋子菜，弄得滿屋都是侯衛東悉的菜香，人的腸味就如有些，小時候經常吃什麼，他就習慣於吃什麼，絕不會輕易改變，不留洋人士就算是語言變了、思維方式變了，卻仍然有一箇中國腸胃，侯衛東這幾年雖然吃慣了食，可是隨著媽媽味道的菜香瀰漫，他仍然胃口大開，心似乎也好了起來。

端著菜出了門，還聽到哥嫂在屋裡爭吵，他在屋外喊了一句：“哥、嫂子，吃飯了，你們吃飽了肚子，再繼續辯論。”

江楚出來之時，勉強了點笑容，又回頭說了一句：“我有自己選擇生活方式的權力，難道什麼事都需要你來批準，我賺錢也是爲了這個家。”侯衛國鐵青著臉跟在江楚後面，道：“你是我老婆，我當然要管。”

劉芬拿著一把筷子，道：“你們兩人也說兩句，先吃飯，有什麼事飯後再說。”

吃飯之時，大家都知趣地沒有再提傳銷這事，劉芬隨意地與江楚拉著家常，“你爸胃病好些沒有，老這樣拖著也不行。”又對侯衛國道：“衛國，你別老顧著工作，時間把江楚爸爸接到沙州來，找個好大夫，好好檢查一下，你們同事的老婆不是在沙州第一醫院當主治醫生嗎，找找關係，認真查一查。”

只要不攻擊清河事業，江楚就立刻恢復了溫婉的模樣，主給劉芬了盛了一碗湯，道：“我爸是老胃病了，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說到這裡，忍不住想說：“只要清河事業的保健品去調理，用不了多久爸爸的病就會得到控制。”但是，還是把最後一句話忍在了肚子裡。

儘管有劉芬在裡面調和，這頓晚飯還是吃得極其沉悶，吃完晚飯，江楚把碗筷子收好，一個人到廚房裡收拾。劉芬道：“衛國，快去幫江楚洗碗。”

侯衛國與江楚兩口子進了廚房，侯衛東勸道：“媽，嫂子已經辭職了，生米煮了飯，說了也沒有用，但是婚姻問題不能讓他們意氣用事，這事你去勸勸大哥，我去勸江楚。”劉芬“唉”地嘆息一聲，“生活越來越好，這些年輕人起什麼妖蛾子。”

等侯衛東與江楚又坐在一起，侯衛東勸道：“嫂子，論起賺錢，其實我和二姐都有渠道有路徑，清河事業說到底，其實就是推銷，不僅要辛辛苦苦地給客戶陪小心，而且賺錢也。”

江楚馬上說：“清河事業是做管道，只要堅持下去，以後就算什麼事都不做，有了管道，生活也就有了來源，你和二姐都做的傳統產業，而且，我們不是給客人陪小心，我們是與客人分快樂。”

“這樣說吧，你做清河事業一個月能賺多錢？就說這個月，你到底賺了多錢？”

“我現在是打基礎，等努力鬥兩年，上了級別，每個月都能賺十萬以上，清河事業的分配系統是全世界最先進的，而且這一套系統經過了五十年時間檢驗，是世界著名企業，加其中，就爲全球著名企業中的一員，是一條通向功之咱的捷徑。”

侯衛東哭笑不得，道：“嫂子，你認識的人中，誰靠清河事業拿到年薪百萬，只要你指得出一個，我就去說服大哥，你可別說香港或是上海的，就說沙州的。”

江楚道：“周大姐是我的上線，做得很好，去年到國去旅行，公司出的錢。”

說了半天，兩人楞是談不到一條道上，侯衛東使出殺手鐗，道：“嫂子，你現在已經辭職了，我給你開了一個建築裝修材料的店，所有貨都可以暫時先賒給你，賣多付多，一個月收絕對比做傳銷高，而且還不費神，嫂子，你看這樣行不行。”

江楚有些心了，腦中又想起清河事業中同組朋友鼓勵的眼神，以及上線周大姐對無微不至的關心，又猶豫起來。

九點半，侯衛東從大哥家離開，他無功而返，鬱悶異常，車子開到新月樓之時，他一轉方向盤，藍鳥輕捷地轉了一個方向，幾分鐘以後，就上了嶺西高速。

一路風馳電掣，二十來分鐘就回到了益楊，侯衛東駕車直接開到了新管會地盤之上。

發展銀行貨款就如強烈的催化劑，儘管國市場十分不景氣，銀行資金也卡得很嚴，新管會卻沒有到太大的影響，在資本的力量下，依然迅速地變幻著模樣，就如《變種》中那位帶著外星統的主角，每隔著幾天就長大一，很快就由一位變會吃人的。

步高公司所在的六幢樓房已經封頂了，月迷人，將房屋廓清晰地勾勒出來，而十來倆運載泥土的大車仍然在工作著，轟隆隆的機聲將新管會弄得很是熱鬧。

看到如此場面，侯衛東心爲之一闊，心中的鬱悶自然被風吹散開去。

“李晶也只比江楚大二歲，兩人思維卻相差了十萬八千里，一人幾年時間就組建了工集團，頭腦中想著利用國家大政策獲取利益，一人工作幾年卻中了傳銷的圈套，天真而執著地相信做清河事業可以賺大錢。”

侯衛東又想道：“按大哥的說法，江楚爲了做好清河事業，每週聽課兩次，召開學習會三次，回來還要做筆記，看盤，很是努力。”

他使勁地搖了搖頭，“如果一件事，基本的路徑錯了，就算努力十倍，也沒有好結果，甚至越是努力，離功的道路就越來越運，江夢就是一個典型例子。”

“可是，憑什麼我就能居高臨下俯視江楚，憑什麼的道路就錯了，這個世界如此複雜，許多事對與錯必須要蓋棺才能定論，誰又能認定清河事來就是錯的。”

侯衛東在心裡爲江楚辯護了幾句，可是，江楚選擇的清河事業實在太離實際了，太不理智了，不用歷史檢驗，也能輕易看出其中的謬誤和荒唐。

“難怪別人說傳銷是經濟邪教，果真有幾分邪門。”想著江楚的執著與癡迷，侯衛東也和母親劉芬一樣，再次大搖其頭。

侯衛東將車停在了一個只有數米的小山堆上，這個土堆他來過了無數次，但是都是白天，今天晚上一個人到了土坡上，可以遙看著縣城的燈火以及新管會日漸開闊的土地。作爲新管會的一把手，這些變化從某種角度也是他一手推的，爲此，他有著深深的自豪。

建功立業，是深藏在很多男人心中的夢想，只是多數人的夢想只能永遠是夢想，數人才能將夢想變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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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深沉中，手中電話響了起來，“侯衛東，我是段英，明天王輝要到新管會來回訪，沒有問題吧。”

侯衛東自豪地道：“沒有問題，新管會經得起檢驗，多謝你了，什麼時候你也來視察新管會，變化很大的。”

段英道：“我們剛散會，老總佈置了任務，把記者們全部派了出去，搞大回訪，去年的重點報道全部要重新走訪一遍，集中版面做三期九八回訪，這次我和王輝一組，明天上午到。”

“你們是明查還是暗訪，是否與我見面。”

“多數是暗訪，王輝對你倒有信心，他明天一早要給你打電話。”散會之時，王輝還與段英聊了幾句，按照王輝的意思，只要數一數有幾個工廠，修起幾幢房子，就知道了新管會的進展況，本用不著暗查。

侯衛東道：“這樣最好，我有許多想法要給報社說。”

段英又道：“這一次報社組織專版，起因就是朱總理的新聞發佈會，報社準備從正、反兩方面找典型。”

掛斷了電話，侯衛東琢磨道：“這一次，要爭取在嶺西日報弄一篇大文章，隆重地新管會推出去，只要有了社會影響，引起沙州市領導重視，祝焱走後的日子，我的日子就會好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