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蘭將侯衛東送到家門口，他們兩家原本是隔牆鄰居，站在門口也就等同於將侯衛東送到家門口，對正在開門的侯衛東道：“我爸這個況，我在沙州工作也不安心，早知如此，我就不去沙州了。”

“你別這樣想，這事誰也預料不到，再說郭教授馬上就要退休了，以後可以將二老接到沙州去。”侯衛東笑道：“沙州組織部可是要害部門，好多人破腦袋都想進去，你千萬別想著回來。”

“市委組織部的集資房剛剛分完，短期買不到便宜房子了，現在沙州城區房價漲得飛快，地段稍好一些就上千了，組織部是聽上去好聽，待遇很一般，我每月也才幾百塊錢工資，買房子也是幾年後的事了，現在只能住單宿舍。”

郭師母正在客廳掃地，聽到兩人對話，話道：“我想在沙州去買房子，即使不與蘭蘭住在一起，來往也方便一些。”用手指了指書房方向，“蘭蘭他爸在學院住慣了，捨不得學院的湖水和圖書館，不願意到沙州去。”

郭師母拿著掃帚走在門口，又道：“別看蘭蘭爸是教授，比我還老封建，不願意住在婿家裡。”對侯衛東很有好，時常嘆好男孩都了別人的婿。

說到這裡，郭蘭臉一紅，道：“媽，你說些什麼。”

郭蘭的婚事一直是郭師母的心病，又對侯衛東道：“我只有一個兒，老了肯定要跟著蘭蘭過，還是準備在沙州買房子，聽說你人在建委工作，能不能幫我留心打聽合適的房子。”

侯衛東道：“這沒有問題，新月樓就不錯。”郭師母道：“一輩子都是蘭蘭爸在拿主意，我好歹也要作一回主。”

郭師母談興正高，卻被郭蘭拉回家去。

回到自己家中，侯衛東坐在客廳裡看著電視，過了一會，隔壁便傳來悉的鋼琴曲子，他將電視音量調靜音，靠著沙發上，細細品著好久沒有聽到的曲子。

由於侯永貴的關係，侯衛東小時候在家裡見得最多的就是警察叔叔，自從搬到沙州學院教授樓以後，他對書香之家產生了濃厚興趣，雖然郭、侯兩家人做鄰居已有兩年時間了，卻並沒有直正進行接，最多就是在樓梯上打個招呼，今天這頓晚餐，侯衛東纔算得上第一次走進這個書香之家。

“以後有了孩子，要讓他在書香中長大，這種生活也是一種境界。”這是侯衛東的第一個想。

“書香門弟也是生活在世俗中，必須得有經濟作爲支撐，否則柴米油鹽會影響書香的質量，諸如郭蘭現在爲了房子心，如果有錢，的選擇就會增加很多種，可以在沙州買房，將郭教授接到沙州去，或者買一輛車，這樣就可以自由來往於沙州和益楊，而不必地域。”

要獲得高品味高質量的生活，必須有經濟作爲支撐，這是侯衛東的第二個想。

“謝上青林石場，讓我挖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有了這一桶金，場生活就有了退路，人生也有了尊嚴。”侯衛東從心深對生活的慷慨賜予有著深深的謝意。

和往常一樣，鋼琴曲在十點鐘結束了，侯衛東站在臺之上，湖面燈搖晃著，遠音樂系仍有約的鋼琴聲從湖面傳了過來，這是侯衛東最喜歡的景緻，每次到臺上看著湖景，他的心也會隨著湖水的輕輕搖而變得沉靜。

不過，寧靜只是暫時的，每天太從地平線上躍起的時候，侯衛東又恢復到了新管會主任的角之中。

上午召開了中層幹部會，對當前工作進行了佈置，中層幹部會結束，又將張勁、章湘渝和另一位來自開發區的副主任袁海留了下來，扯了此雜事，不知不覺就到了十一點鐘。

剛走出小會議室，侯衛東擡頭就看到上青林黨委書記粟明站在走廊之上，他快走幾步，道：“粟書記，你怎麼這裡站著。”

粟明笑著道：“侯主任，我剛到，昨晚給你打了電話，你手機關機。”

侯衛東很親熱地道：“別我侯主任，還是我老弟，這樣親熱一些。”又解釋道：“昨晚手機沒有電，吃了飯才記起充電。”

“怪不得手機關機，座機沒有人接。”

進了辦公室，面對著青林鎮老領導，侯衛東很是熱，泡茶、散煙，還親自給粟明把火點上。

未等粟明說明來意，侯衛東給秦飛躍打了電話，道：“秦書記，粟明書記在我這，中午有空沒有，一起吃飯，嗯，就在新開的重慶江湖菜館，聽說生意很火。”

粟明忙道：“今天我請客，你別安排。”

“哪有這個道理，老領導來了，我如果不盡地主之誼，會被人笑話的。”

在上青林的時候，粟明對侯衛東還是不錯的，侯衛東是粟明最得力的副鎮長，兩人關係算得上比較切。今天粟明親自找上門來，侯衛東就知道肯定有什麼重要的事，他心裡已經打定主意，如果不是違反原則的事，他能幫就幫。

聊了幾句，粟明直奔主題，“老弟，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想請老弟幫忙。”

“粟書記，別談幫忙，有事你儘管吩咐。”

粟明取了煙，再遞了一給侯衛東，道：“我大姐的兒子劉波今年從沙州師專畢來，他不想教書，又不願意到鄉鎮去工作，老弟在新管會掌舵，能不能讓劉波到新管會來工作。”

侯衛東考慮了一會，才道：“劉波學的什麼專業？”

“他是理專業。”

“新管會差寫手，我想招幾個能寫文章的。”

“劉波也有專長，他計算機水平不錯，大學畢業前在沙州市裡一個電腦培訓班上當過業餘老師，如今各地搞信息化，他這個特長也有用武之地。”

侯衛東不再繞彎子，道：“現在大學畢業進機關難度很大，競爭很激烈，必須要季書記簽字才能進城。”

“季書記的工作由我去跑。”

侯衛東就爽快地道：“既然老領導開了口，這事還有什麼話說，我給人事科打招呼，到時按正規程序辦就行了。”

粟明早就預料到侯衛東會同意此事，道：“此事我先替大姐謝老弟了，大姐和姐夫要單獨請老弟吃飯，我知道老弟事忙，但是再忙也要個時間，這也是大姐的心意。”

九七年，沙州師專學生主要分配到鄉鎮中學，沒有過關係本不能進機關，如今，青林鎮黨委書記粟明出馬，幾句話就搞掂了侄兒的工作。

侯衛東暗道：“這個社會太現實了，有些人三言兩語就辦這事，有些人本連廟門都不到。”

辦完正事，侯衛東、粟明就朝重慶江湖菜館出發，侯衛東是一輛三菱車，粟明是一輛暫新的桑塔納2000型，經過步行街道前面的公車站之時，侯衛東一眼就瞧見青林鎮原來的黨委書記趙永勝正在跟著人羣公汽車，往日格外梳理得一不茍的頭髮也散著，衫後背有明顯一團汗水印子。

侯衛東不由得想起上一次到沙州去拜訪人大主任高志遠，他一大早從上青林來到了青林政府，卻沒有坐上小車，這雖然只是一件小事，卻深深地印在了侯衛東腦海中，當然，他不會爲了這些小事去刻意報復趙永勝，此時見如此強勢的一個人居然汗流浹背地公車，他反而有些不勝唏噓。

趙永勝離開青林鎮以後，又走了兩個單位，由於年齡偏大，現在調到政府教科文衛工委當主任，職級是一樣的，只是益楊縣政協條件不怎麼好，有三臺小車，主要保證幾位副主席的用車，其他工委主任只能公車或是步行。

到了重慶江湖菜館，下車之際，侯衛東對粟明道：“粟書記，剛纔你看到趙書記沒有？”

趙永勝是青林鎮老書記，又曾經是粟明的上級，在青林鎮向來一言九鼎，在重大問題上必須是由他說了算，粟明比較謙虛，儘管有些事心裡也有不同看法，也讓看法爛在心中，兩人於是相安無事。

粟明也有些嘆，道：“就是趙長勝，他年齡到了，能進政協也算是不錯了，還有的黨委書記直接在原單位退居二線，更慘。”

進了餐廳，侯衛東腦海中一直浮現著趙長勝公汽車的形象，暗道：“基層員的政治生命太短暫了，五十出頭就要下課，年輕時這麼拼命往上爬又有什麼意義。”

在餐館等了一會，秦飛躍坐著一輛新皇冠到樓下，上了樓，侯衛東笑道：“什麼時候弄了一輛皇冠？”秦飛躍與粟明握手，又道：“這是馬縣長特批的車，這輛車可是城關鎮的臉面。”他又道：“好車就和漂亮人一樣，總有人掂記著，我這車買了一個多月，至一半時間被幾個副縣長借去用。”

三人坐在臨街靠窗的雅間，三個駕駛員則自去坐了一張小桌子，點上菜，沒有當的在一旁，他們吃得更加自在。

“侯老弟，你和步高接過，這人怎麼樣。”

“怎麼，他想搞城區開發？”

秦飛躍道：“益楊土產公司搬走了，在城中心空了一大塊地，他想把這塊地吃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