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會，還沒有見兩人下來，劉坤就扔了一枝煙給侯衛東，道：“侯衛東，來菸，你去看看，他們怎麼還不下來。”

煙是很流行的子，這種煙比紅塔山還要貴一些，已經有取代紅塔山爲領導幹部專用煙。侯衛東也沒有矯，了一口，道：“不用看，他們馬上下來。”此時，侯衛東已經知道了是捉劉奔媳婦，他斷定習昭勇和田大刀不會去，就點燃了煙，坐著等。

劉坤見侯衛東坐著不，怡然自得地菸，心中便不高興，他又安排李輝道：“時間不等人，你去看一看。”

李輝剛起來，就見到黃主任推門進來，進門的只有他一人，他走到劉坤邊，耳語幾句，劉坤臉就變得很難看，派出所民警明顯是不給面子，可是面對地位超然的民警，他又不能輕易發火，強住怒氣，道：“算了，不去就不去，黃主任，把況給大家講一講。”

等到黃主任把基本況講完，劉坤道：“這一次行，就由計生辦黃主任負責指揮，尖山村的村幹部和駐村幹部配合，趁著天熱，村民都在家裡，悄悄地將李樹英帶下山。”他說完，又巡視了衆人，見衆人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表，便站起，道：“走吧，現在就去。”

衆人站起，就往外走。侯衛東跟著出了門，徑直往二樓上走，黃主任一把拉住他，道：“瘋子，你朝哪裡走，跟在我邊。”

侯衛東除了是瘋子以外，還有著勇敢的名氣，數次協助鎮裡搞突擊工作，屢有出表現，而且他全力鼓著修了上青林公路，又率先辦起了石場，在上青林很有影響力，說得難聽一些，他說一句話，比一些領導還要靈，這種能辦事、會辦事、肯辦事的三辦人，各個科室自然都爭著要，侯衛東這一次調國土辦，就讓黃主任大可惜。

侯衛東反問道：“剛纔講得很清楚，這次行由計生辦和尖山村幹部共同參加，我是獨石村的駐村幹部，似乎沒有安排我參加行吧。”黃主任抓住侯衛東不鬆手，道：“你的任務是盯著劉奔，不讓他手，剛纔是劉鎮忘記說了。”

曾憲剛也在一邊勸道：“瘋子，一起去，晚上到我家裡喝酒。”

黃主任誠懇地道：“劉鎮纔來，還沒有多經驗，你跟著我去，到時鎮一下場面，上青林老百姓都買你的帳。”

侯衛東用眼瞟了一眼正在上車的劉坤，又看看黃主任，黃主任在侯衛東初來之時，曾經作工作調他到計生辦，事雖然差錯沒有辦，侯衛東還是記下了這筆，他是點頭道：“黃主任發了話，我就只有聽命了，我聽說劉奔家裡的緒很大，行要注意方法。”

劉坤坐上了汽車的副駕駛位置，車是老式的長安車，沒有空調，熱得就如蒸籠一樣，上得車來，汗水立刻就噴了出來，他見黃主任還在和侯衛東說著什麼，便道：“快上車，別磨蹭了。”

除了司機，長安車能坐五個人，而此時，計生辦有四個人，加上侯衛東、駐村幹部李勇、村幹部曾憲剛、唐桂元、村裡計生專幹劉玲，總共就有九個人，車裡得如沙丁魚罐頭一樣。這時候，當領導的好就顯現出來，他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沒有人和他，車子一，就最先著車風。

李輝被得變了形，他在車上道：“聽楊說，劉鎮和瘋子是同學，瘋子，是不是啊。”侯衛東就笑道：“我們是在大學同學，在一個班裡讀了四年。”段洪秀就接道：“現在劉鎮分管計生，乾脆你也到計生辦來。”

劉坤很有就地坐在駕駛室裡，道：“我和衛東不僅是同學，我們還在一個寢室住了四年，我的朋友段英和衛東的朋友張小佳又是同寢室的同學。”

衆人都嘖嘖有聲。

到了日村辦公室，車子停了下來，黃主任就作戰前部署，道：“李輝和曾憲剛兩人去堵後門，唐桂元去做思想工作，劉玲和段洪秀準備帶大肚子李樹英，李勇、侯衛東就負責盯住劉奔。”

明確了任務，一行人就急急地前往劉奔家中，劉坤是第一次參加這種行，到底會發生什麼況，他也是心中無數。

看到竹林之中的石房子，唐桂元就對劉坤介紹道：“那個石頭房子就是劉奔的家。”

一個在竹林外玩耍的看到了這一羣人，這個小孩子只有七、八歲，從家中大人平時的言語中，知道大嬸嬸又懷上小孩，便飛快地朝屋裡跑去，邊跑邊道：“大嬸嬸，當的來了。”

黃主任見行被發現了，心中著急，道：“大家快點，按照剛纔的佈置行，關鍵時候，給我頂住。”聽到最後一句話，侯衛東差點笑起來，這是電影中國民黨軍的專用語，黃主任大概是看電影，急之下，就喊出了這句常用語。

劉坤家中獨兒，從小有爸媽和姐姐寵著，沒有吃過苦，聽到飛狗跳的場面，心臟便不聽使喚地狂跳了起來，他就和段洪秀跑到最後，當到達了劉家院子的時候，雙方已經抓扯了起來。

劉奔聽到了小孩的聲，就隨手拿了一扁擔站在院子中間，道：“唐桂元，劉玲，日死你媽喲，鄉里鄉親的，這種缺德事你們做。”

唐桂元本來就是一個焉人，此時也不急，道：“計劃生育是國策，鎮裡面是有要求的。”

在一邊的黃主任就對著劉奔母親大吼道：“有話好說，你不要打人。”侯衛東上前一腳將劉奔母親手中的剷刀踢飛，吼道：“我們是鎮政府的，在執行公務。”

劉奔母親就在地上又滾又罵，“哪個敢把樹英帶走，我就要喝農藥，劉奔，你就把我的擡到縣裡去，鄉政府死人了。”

劉奔罵了幾句，見鎮村幹部來得不，就對唐桂元道：“唐書讓，你知道我們家的況，劉二娃才死，他生的是個娃，我也是個娃，不讓我再生一個，劉家就是斷了。”

計生專幹劉玲在一旁道：“生兒生都一樣，現在生兒還心些。”

劉奔的母親在地上聽到這話，罵道：“劉玲，今天只要把樹英帶走，小心你家的娃兒。”劉玲是本土本鄉之人，到這種威脅，雖然氣得發抖，也怕劉家報復，就不敢再幫腔，慢慢地到了一邊。

這時，陸續有劉家的人趕了過來，將鎮、村幹部圍在了院子裡，有的婦就日媽道孃的一陣罵，問候了在場男同志的所有親屬。有的村民認識侯衛東，道：“瘋子，給鎮裡說說，別人家裡有特殊況，高擡貴手吧。”

事至此，若要強行將李樹英帶走，極有可能激起羣事件，侯衛東就對邊的唐桂元道：“這些人都是劉家的嗎？”唐桂元話雖然話不多，但是他做了多年的農村最基層幹部，很有工作經驗，道：“這裡就做劉家彎，附近多是劉家村民，這種況這下，肯定帶不走人了，最好先找個臺階下，以後再想辦法理。”

黃主任見形勢無法控制，便來到劉坤面前，道：“劉鎮，你看怎麼辦，是強行帶人，還是改天再來？今天解決不好，再理就難了，開了先例，以後的工作不好辦。”

劉坤從來沒有遇到這種局面，他在學校之時就沒有搞過學生活，參加工作後又是做書工作，此時纔剛剛當上領導，驟然遇到這種局面，一時也沒有了分寸，他張地道：“黃主任，以前遇到這種況沒有？我們該怎麼理？”

黃主任見劉坤拿不定主意，便建議道：“劉鎮，乾脆這樣，我們找劉奔單獨談一談，然後藉機下臺。”

按照事前安排，侯衛東一直靠在劉奔的邊，他對劉奔道：“你把扁擔放下來，有話好說。”侯瘋子在上青林是大名鼎鼎，劉奔見他態度平和，就把扁擔放在地上，道：“侯瘋子，你評評這個道理，我弟弟才死了，傳宗接代就只能靠我了，這個娃無論如何也得生下來。”

辦石場一年的經歷，讓侯衛東學會了一個道理：“絕大多數事都可以談，絕大多數事都可以用金錢來衡量。”

他就爲劉奔出主意道：“你媳婦懷二胎，已經被政府知道了，計生辦已經來了，不可能讓你順利地將小孩生下來，我建議花錢買平安，接計生辦的罰款，錢是死的，人是活的，用了還可以賺。”侯衛東提出這個建議也是有理由的，由於劉二娃出了安全事故，劉奔家中才得到一筆賠款，完全有能力支付計生辦的罰款。

劉奔就在心中盤算著，他捨不得花幾千錢罰款。

劉奔母親不知何時從地下爬起來，回到屋裡，提了一瓶農藥出來，提開蓋子對著，氣勢洶洶地威脅道：“誰敢把人帶走，我就死給他看。”

侯衛東瞪了劉奔一眼，罵道：“狗日的，把你媽的農藥搶過來，別弄出人命來。”劉奔也急了，走過去，一把奪過農藥，道：“把農藥收起來，我再跟侯瘋子商量商量，你回屋裡把樹英照看好。”

劉坤見農藥被劉奔搶了過去，這才長鬆了一口氣。

“想好沒有，如果願意，我把黃主任喊過來，你們單獨談。”

劉奔這才下定決心，道：“瘋子，你幫忙給黃主任說一說，我們家窮，給二娃辦喪事，賠償錢已經用得差不多了。”他又道：“狗背彎石場要不要人，我想過來做工。”

上青林石場開了一年多，只死了兩個人，比煤礦的死亡率低得多，劉奔看著上工的人每月拿回來幾百或是上千的票子，賺錢之心就戰勝了死亡影，就提出要到安全條件最好的狗背彎來上工。

侯衛東拍了拍劉奔的肩頭，道：“圍觀的人太多了不好，你讓他們先回去，然後你到村辦公室來談，我們在哪裡等你，你和黃主任談的時候，有什麼要求可以提出來，另外，到狗背彎上工的事，先不要急，我的人員現在已經滿了，只要缺人，我就讓你上。”

待清楚，侯衛東就來到了黃主任邊，道：“黃主任，我跟劉奔談了，他願意錢，到村辦公室去談。”黃主任面喜，道：“太好了，只要錢就好辦。”

在哲學上，矛和盾、和，都是對立的，但是，它們又是相輔相的，共同組了這個充滿了對立與轉化的世界。

警察和罪犯，是天生的仇家，可是如果沒有罪犯，警察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所以，從某個角度來說，罪犯也是警察的食父母。

計生辦與超生游擊隊，也是貓和老鼠的關係，但是老鼠不在，貓就沒有存在的理由，而且，縣計生委每年都下了一個指標，這和死亡指標有幾分相似，就是每年超生不能超過一定的數額，在這個數字以，超生戶可以上罰款，就可以將超生子合法化。這些罰款，也就是計生辦重要的收費來源。

青林鎮財政吃，當時秦飛躍就給各大辦公室下達了一定的收費指標，計生辦、國土辦等部門都有收費指標，95年半年已過，計生辦還沒有完任務，黃讓任爲此事正在大費腦筋。劉奔媳婦的事，尖山村計生專幹劉玲曾經向劉奔提出罰款，劉奔當時捨不得錢，就沒有同意劉玲的提議，這纔有了計生辦冒著酷熱上山抓超生的舉。

黃主任臉上表一下就輕鬆了下來，連道：“我們就到村裡面等劉奔。”

劉坤一人站在院子的大門，看著侯衛東和黃主任在一起嘀咕，兩人臉上都有笑容，顯然事已有解決方案，可是他作爲現場最高負責人，卻被撇在了一邊，心中就生出了一種挫折，這種覺他很悉，大學四年，侯衛東給了他太多力，這種挫敗就時常出面在他的心中，如今他當了青林鎮領導，而侯衛東只是一般員，按理說應該消除這種覺，可是，這他媽的挫折還是不期而至。

黃主任喜滋滋地走了過來，道：“搞定了，劉奔同意罰款，還是侯衛東辦法也多，劉鎮，一定要想辦法把他調到計生辦來，計生辦就缺這樣一個主力。”

到了村辦公室，一翻討價還價，事就這樣解決了！

劉坤第一次帶隊出來，就解決了一個大難題，如果沒有那一不期而至的挫折，這將是一個完的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