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廣州的蔣大力果然是信人,很快,錢就到了侯衛東帳上,而且,不是二萬,是三萬。
蔣大力說得很直白:他的主要工作就是每天都在酒吧等娛樂場所泡著,專門陪醫院的頭頭腦腦們花天酒地,除了毒品不沾,吃、喝、嫖、賭四毒俱全,賺錢快,花得更快,這三萬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麼,就算是支持好兄弟創業。
而對於侯衛東來說,這三萬是真正的雪中送炭,三萬元在手,他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不過,侯衛東並沒有一下就把這三萬元拿出來,英剛石場畢竟是合夥企業,他和曾憲則的權利和義務是相等的,按照侯衛東的想法,兩人利潤平分,曾憲剛也必須要承擔相應的責任,不能因爲困難就減責任。
這可能也是學法律帶來的細緻和冷冰冰吧。
侯衛東實事求是把鎮裡面的況給曾憲剛說了一遍,道:“我沒有貸到款,回家又借了一萬,家裡也沒有錢了,你還是要想辦法,基金會的宗旨就是服務當地村民,你直接去找粟鎮長,請他出面幫你貸款。”
曾憲剛原本指著侯衛東再找兩萬元來支撐局面,沒有想到他空手而回,前期投了這麼多,他已經沒有退路了,咬了咬牙,道:“爲了開礦,我已經將所有家產全部搭進去了,現在只有拼了,我和黃站長有些,我直接去找他。”
他是第一次辦企業,一下子投這麼多,心裡實在沒有底,但是他相信侯衛東一定能想著辦法把石場搞活,也就孤注一擲了。
曾憲剛找黃站長貸款,儘管是人,前前後後還是花了一個星期,侯衛東還特意借了五百塊錢給困窘的曾憲剛,讓他請客吃飯,最後,貸下來一萬元,實際拿到手的只有九千,另外一千元就給黃站長作了回扣。
貸一萬元,黃站長居然敢吃一千的回扣,這大大地讓侯衛東開了眼界,他也就明白了爲什麼二姐侯小英對於貸款信心十足,同時明白了爲什麼同是機關工作人員,大部分工作人員只能穿六七十元一雙的皮鞋,而基金會的人就能穿三百元的皮鞋。
同一個鎮政府,同一座小樓,裡面的人卻過著不同的日子,有句老話做革命只有分工不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侯衛東讀大學時,還信了三分,如今活生生的現實讓他清醒地認識到:正是因爲分工不同,才產生了高低貴賤之分。
在侯衛東的堅持下,石場按時發放了二十三名村民的工資,準時得到工資,讓村民喜出外,雜水稻推廣以後,農村基本不缺糧食,就是缺現金,雖然每月只有四百五十元工資,對於一個農村家庭來說,也是一筆數目可觀的收,有一家夫妻倆同時在石場上班,一下就拿到了九百元錢,小兩口很高興,就去買了一個豬頭,在自家的池塘裡打了幾條魚,就在石場煮了,請侯衛東和曾憲剛喝酒。
石場的壩子,曾憲剛的妹夫搬了兩張大方桌,二十多人圍在一起,吃喝酒,氣氛極爲熱烈,看著拿了錢的村民高興的樣子,侯衛東也到了滿足。
能夠解決村民的困難,給村民帶來歡樂,也是一件愉悅的事。
等到通局工程隊進場以後,英剛石場備料已達了七千多方,工程隊的項目經理樑必發原本不願來修上青林公路,這種小工程即麻煩又沒有多大搞頭,只是當作政治任務這才帶隊上山,可是到了現場,現場條件出乎他的預料;
一是上青林公路坯拉得極好,只比正規施工隊略遜一籌,農村基本上沒有施工儀,能做到這一步,實在難能可貴;
二是看到備料充分,片石、碎石堆了小山,這就意味著施工進度就可以加快;
三是片石、碎石質量上乘,而且基本合乎規格,用起來很順手。
現場條件不錯,意味著工程能很快完工,樑必發這才出笑容。
樑必發父親是山東人,也是劉鄧大軍西南服務團的一員,解放後,就留在了益楊,當了益楊縣副縣長,樑必發上也有山東大漢的特點,材高大,形魁梧,又喜歡穿一件牛仔服上,說話直來直去,很對侯衛東的脾氣。
每天上了工地,侯衛東就專門給他泡一大杯益楊茶,然後,有事無事陪著他在工地上四走地,侯衛東對於公路的每一段都悉,樑必發有問,他一般都能口而出。
施工很順利,五月初工程就結束了。
當施工結束的時候,侯衛東和樑必發已搞得象兄弟一樣,連工程隊的人都戲稱侯衛東是“侯副經理”。
五月十五日,據說這是一個黃道吉日,上青林通車典禮正式舉行。侯衛東工作組副組長的職務被免去了,但是上青林修路領導小組辦公室主任這個職務並沒有被免去,在鎮長秦飛躍的堅持之下,辦公室楊還是通知他參加了剪彩儀式。
十一點,在縣長馬有才,副縣長李冰、通局局長曾昭強的陪同下,沙州市人大主任高志遠來到了上青林公路,下青林公路和上青林公路的接,彩旗飄揚,兩個大氣球下懸掛著兩條大標語,一條寫著“謝縣委縣政府對青林人民的關心”,另一條寫著“謝社會各界人士對青林人民的關心”,一隊小學生穿著統一校服,手舉著小旗,迎候著領導。
車隊一到,立刻鑼鼓喧天,學生們一邊揮著小旗,一邊在老師的指揮下,整齊地道:“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趙永勝、秦飛躍並排站在一起,滿臉是笑容,還不時談著,後就是粟明、蔣有財等班子員以及高鄉長等幾個退居二線的老同志,再後面就是唐樹剛、歐林、侯衛東、秦大江、曾憲通、江上山等人。
高志遠下了小車,看到這個場面,眼睛不覺得有些溼潤,不管做得再大,他總忘記不了生他養他、曾經流汗流淚甚至流的上青林。
整個剪彩儀式很程式化,不過半個小時就結束了,隨後,車隊就沿著新修的道路上山,視察新修的上青林公路。
趙永勝的小車在前面帶路,高志遠、馬有才、李冰等七輛小車隨其後,最後是一輛公共汽車,侯衛東等人就坐在公共汽車上,上青林老百姓從來沒有在家門口見到這麼多車,所到之,老年人依門而,年輕人就涌到了馬路邊,小孩子和狗跑來跑去。
整條公路,都爲了歡樂的海洋。
馬有才坐在高志遠的車上,部著領導說話。
高志遠慨萬千,道:“馬縣長,我在上青林鄉當過革委會主任,後來是書記兼鄉長,當年就想修公路,由於種種原因沒有修,深爲憾,如今在馬縣長的領導之下,終於完了實現了我的夢想,我代表上青林七千人民,謝益楊縣委縣政府。”
馬有才曾是高志遠的下級,對這位嚴厲而富有人味的領導很是尊敬,他彙報道:“94年是通建設年,今年重點任務是修建沙益路和益吳路,兩條路一通,將大大改善益楊的通狀況,95年的一項重點目標是將李山鎮和青林鎮連通,徹底盤活上青林的資源。”
高志遠不斷地點頭。
上青林公路是泥結石路面,由於剛剛峻工,公路路面甚爲平整,二十公里路,車隊只用了不到四十分鐘。
場鎮裡滿是煙花竹的碎屑,雖然不是趕場天,卻是人山人海,上青林場鎮的人幾乎全部涌上了場鎮,不老人都認識高志遠,“高書記”、“高鄉長”“高主任”各種稱呼都有,甚至還有個老人喊“高三娃”。
高志遠走到喊“高三娃”的老人面前,拉著老人的手,恭敬地道:“二孃,你的還是這麼好,耳朵聽得見不?”
老人是高志遠隔房的二孃,以前也和高家住在一個院子,比高志遠大十多歲,高志遠五十四歲月了,已滿過七十。高志遠當鄉長的時候,二孃曾經當過村裡面的婦幹部,是一位“颯爽英姿五尺槍,不紅裝武裝”民兵連長。
高志遠對其扎著腰帶,揹著步槍的印象極深。
歲月無,當年的民兵連長已變了一位頭髮花白、牙齒掉了一半的老人,拉著高志遠的手,絮絮叨叨地說了幾句家長裡短,高志遠見縣裡領導都在旁邊站著,不便久談,就拍著二孃的手道:“二孃,你多保重,春節的時候,我回來看你。”
二孃見高志遠要走,就道:“修路的人是瘋子,高三娃,你要提拔他當。”高志遠沒有聽明白,擡頭看了看二孃後的中年人,道:“你是小黑吧。”小黑靦腆地笑道:“三哥,我是黑娃。”高志遠問道:“二孃說得是什麼意思。”小黑解釋道:“修這條路,工作組的侯大學使了大力氣,二孃的意思要提拔侯大學。”
高志遠就想起了曾經見過一面的年輕人侯衛東,問道:“那爲什麼瘋子?”
小黑道:“這是侯大學的綽號,他天天泡在公路上,大家都喊他侯瘋子。”
二孃認真地道:“瘋子爲了修路,都被整了,三娃是大,要爲他平反。”侯衛東以前當過工作組副組長,後來被解職,這事傳遍了上青林,大家都爲他抱不平,二孃就趁著這個機會,希高志遠主持公道,讓侯衛東復原職。
高志遠辦事很慎重,他沒有表態,只是點頭道:“我去問問這事。”
車隊就沿著上青林公路往下,到青林鎮去用餐,當然,坐公共汽車的衆人就沒有跟著了,他們在基金會旁邊的館子包了兩桌,熱熱鬧鬧地大吃大喝。
在村幹部的圍攻下,侯衛東理所當然喝醉了,然後被秦大江揹回了寢室。
天黑以後,所有的熱鬧就在黑暗中,明天,生活又將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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