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廠裏吃過午飯,李秀就把朵朵給了燕子。
然後帶著胡長安,直奔北門河灘。
“秀哥,你穿得這麽正兒八經,難不相親?”
胡長安滿腹疑問。
“相你個大頭鬼。”
李秀淡淡一笑:“今我要把肖大給辦了!”
“辦他?”
胡長安抓了抓後腦勺:“怎麽個辦法?”
李秀反問:“你知道肖大這人是幹嘛的?”
“做生意的啊,聽七幾年就開了個釀酒廠起家,後來又搞到老糧站的那棟樓,然後開飯店、開錄像廳,早幾年就開上大轎車了。”
“我的對吧?”
胡長安一副得意的樣子道。
“算對了一半吧,你進城晚,聽到的都是表麵故事。”
李秀一邊走,一邊道:“肖大的確是個人才,就是太狂。”
“早年靠著開釀酒作坊發家,蓋了棟三層大洋樓,外麵還了白瓷磚。
“在那個時期,簡直就是大豪宅。”
“後來又通過和相關部門的良好關係,把老糧站樓給弄到手,開了鴻運飯店。”
“另外還有輛田皇冠。”
“每出鴻運飯店的都可謂是達貴人。”
“但沒風幾年,198年改革的春來了場“倒春寒!””
“投機倒把工作組進駐興蓉市,正愁不知道該搞誰,回頭一眼就瞅見肖大家的大洋樓。”
“住這麽好房子的人,肯定是資本家!”
“就這麽一句話,肖大遭了殃。”
“那年頭,政策不明朗,是隻要不紅線,鼓勵自主創業。”
“但紅線到底在哪,誰也不清楚。”
“類似肖大這種第一批發家經商的人,大多都是一查一個準。”
“所以,很快肖大就以走資本主義路線、非法侵占國有資產等罪名,被判了有期徒刑十年。”
“好在剛關了兩年,上麵政策有了新變化,肖大才得以提前釋放。”
“但肖大出事後,曾經跟他有瓜葛的商圈子,都紛紛跟他撇開關係,生怕牽連自。”
“如此一來,鴻運飯店的生意就一落千丈。”
“直到現在都沒好轉。”
聽完李秀的一席話。
胡長安簡直目瞪口呆,“秀哥,你咋知道這麽多?”
“你以為我這幾年在外頭吃吃喝喝都白玩了?”
“可是…就算肖大的飯店生意不好,也不見得會白送給你開臺球廳啊。”
胡長安還是不太明白。
“嗬嗬,他不止會送,還會求著送!”
李秀話間,抬頭前麵就是一家打印店,
“回頭再跟你慢慢講。”
當即走了進去。
如今這個年代,打印機可是稀罕玩意。
整個興蓉市除了那幾個大型國營廠之外,隻有市中心這家照相館有,算是獨一份的生意。
見李秀進來。
看店的夥計略顯幾分高傲的瞥了一眼,便繼續看電視。
直到一張百元大鈔,啪!的一聲,甩在櫃臺上。
這夥計才趕忙扶了扶眼鏡,笑著問道:“您是照相還是打印?”
“打印一些資料。”
李秀瞅了一眼,居然店裏還有一臺電腦,當即詢問道:“你這邊能合照片不?”
“可以,就是價格貴點,五塊錢一張。”
“行,等會整兩張。”
李秀揣著文件袋從打印店出來時,已經是下午五點。
“就這幾張紙,幾張照片,居然花了十九塊!”
“這簡直是搶錢吶!”
胡長安一臉的疼。
“甭心疼,這十九塊錢的東西,就能換肖大一棟樓!”
李秀拍了拍文件袋。
接著叮囑道:“等會還是看我臉行事,記住了,我現在是李總。”
“哦…記住了。”
胡長安也算是老演員,當即就明白,李秀又是讓他當托。
隻不過以前是騙不認識的路人。
現在要騙的好像是知名富商肖大……
一想到這個,胡長安就覺有點尿急。
不多時,
兩人來到肖大的鴻運飯店。
飯店一樓是茶廳、棋牌室。
二樓是餐廳和一個個包間,裝修在這個年代算是高檔,隻是有些陳舊了。
李秀帶著胡長安進去之後,就找了個距離櫃臺不遠,又靠窗邊的位置坐下。
此時,
肖大手裏盤著兩個核桃,坐在櫃臺裏的搖椅上瞇瞌睡,從外麵隻能看到一顆腦袋一起一伏。
坐下之後,一個姑娘走過來:“兩位吃飯還是喝茶?”
“切茶嘎三胡。”
“啥?”
姑娘微微一愣。
顯然沒聽懂。
與此同時,櫃臺後麵的肖大眼睛微微睜開了一條。
別人聽不懂,但他開飯店這些年也算接了不外地人,聽得出來這應該是上海話!
胡長安急忙道:“我們李總他就喝喝茶聊聊。”
“哦,那…那你們喝什麽茶呀?”
姑娘有些張起來。
李秀把文件夾放在桌上,假裝專心翻閱著資料,頭也不抬的道:“善便…”
“李總隨便,那就來兩杯鐵觀音吧。”
胡長安話的同時,很大氣的從兜裏掏出來一張百元大鈔,放在桌子上。
“好的,馬上就來。”
姑娘雙手拿起錢,恭恭敬敬的轉走了。
桌子下麵,胡長安掐了掐大,真是心疼啊。
一百塊啊,他這輩子第一次花錢沒問價…也不知道多錢一杯。
“鎮定點,按好的繼續演…”
李秀用隻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安道。
“咳咳…”
胡長安急忙強撐過來,道:“李總,您也不休息一下,剛下飛機就過來了。”
“不行啊,事沒安排好之前,我是不能休息滴。”
“那這次過來,總公司那邊有什麽其他要求嗎?”
“要求嘛隻有一個,錢不是問題,一定要花大錢做大事,把咱們健牌杯臺球大賽的影響力做出來,要和北京那邊一樣的標準!”
“這個絕對沒問題,團市委那邊,我已經聯係好了,比賽場所他們可以給我們安排提供,現在已經有幾個備選,細節今晚和團市委的人頭談談。”
“嗯,胡辦的不錯,等這次健牌杯臺球大賽辦完,我就跟總公司那邊建議,把你調過去。明年跟我一起做歐洲市場。”
“真的啊?謝謝李總!謝謝李總!”
“………”
就在李秀和胡長安互相對臺詞的時候。
櫃臺後麵的肖大,已經把耳朵在櫃子上,聽了半。
上海話他能聽懂的不多。
但諸如“花大錢做大事”、“剛下飛機”、“健牌杯臺球大賽”、“市團委”、“北京那邊”、“歐洲市場”……
這些關鍵詞,
他還是聽得真真切切。
每一個,都讓他心裏咯噔一下。
再結合對方是上海口音,
肖大頓時覺,自己倒黴了這麽多年,要走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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