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
就在枯羊歎息著想要說出撤退的話時,忽然遠匆匆奔來幾名士卒,叩地稟告道,“啟稟枯羊大帥,啟稟諸位將軍,我軍已找到衛莊的蹤跡……”
“哦?在何?!”包括枯羊在,在場諸將神一振,下意識問道。
只見那幾名士卒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這正是我等要稟告的……周軍已攻我金陵城,那衛莊……不知為何被周軍團團圍住,眼下正被一名周將戲耍……”
“咦?”枯羊與王威對視一眼,心中不有些納悶。
皺了皺眉,枯羊沉聲說道,“陸雍,你即刻前往東城門,金陵軍與牛渚軍從東城門撤離……記住,若是周軍攻打城門,誓死也要守住!——若是東城門有失,我等皆被周軍所擒矣!”
“末將明白!”意識到事輕重的陸雍抱拳領命,旋即他疑問道,“那將軍……”
“我與王威將軍且去探一探究竟……”或許是看出了眾將心中想法,枯羊輕笑著說道,“諸位放心,本帥必定會將那衛莊首級帶來,以阿虎……唔,以你家主帥在天之靈!”
陸雍等人聞言大喜,滿心歡喜地帶人前往東城門去了,至於枯羊,則帶著王威以及數百士卒按照之前那幾名士卒所指的方向去尋找衛莊。
途中,枯羊心中不有些納悶,畢竟冀州軍乃大周京畿之師,撇開作戰勇武方面不談,軍中將士的素質也頗高,絕不會出現什麼殺燒搶掠、或者戲耍敵軍的事,哪怕是敵軍,冀州軍的將士亦報以最起碼的尊重。
可這回這是怎麼了?
那戲耍衛莊的周將究竟是何人?
抱著心中諸般猜測,枯羊徑直來到了那幾名士卒所指的位置。
只見在遠,數百周軍圍一個圈子,仿佛決鬥場一般,而在圈,衛莊滿鮮倒在地上,上劍傷無數。在他面前,有一名枯羊頗為眼的周將持劍傲然立於衛莊前,口吐嘲諷之詞。
“廖立?竟是廖立?!”
遠遠瞅見,枯羊眼眸閃過一驚。
“將軍認得那周將?”王威疑問道。說話間,他忍不住多瞧了遠的衛莊幾眼,畢竟瞧著那衛莊淒慘狼狽的枯羊,讓他覺得心中很是痛快。
枯羊點了點頭,低聲解釋道,“啊,此周將名為廖立,乃冀州兵中不遜費國、馬聃幾分的猛將……奇怪了,廖立與衛莊難道有什麼深仇大恨麼?”
或許枯羊並不清楚,但是事實上。衛莊確實是廖立非殺不可的仇敵之一,畢竟當時若不是衛莊,他也不會留下斷後,這樣就不會使得謝安無奈放松了東邊的守備,以至於魏虎長驅直,最終導致齊植被魏虎襲所殺。
“來啊,你不是什麼左軍天將麼?何以如此膿包?——老子實話告訴你,前兩日老子還了百記棒的軍法,眼下背後猶作痛……”一腳將倒在地上的衛莊踹出丈余,廖立滿臉猙獰地低聲咆哮著。
眼瞅著廖立那滿臉猙獰的模樣。在場眾周兵面面相覷。
“廖立將軍……好似有點不太對勁……”
“也難怪了……據說啊。那次齊植將軍戰死。廖立將軍得負大半責任呢……多虧了劉晴軍師死命保住,要不然,就算謝大人寵信廖立將軍,恐怕將軍也難逃軍規斬……而當時引廖立將軍擅離職守的。據說就是這個衛莊……”
“哦哦……怪不得廖立將軍瞧見衛莊眼睛都變紅了,跟我故鄉山裡那些極了的狼似的……”
“嘁!——大驚小怪!待會若是撞見金陵軍主帥魏虎,你等再瞧廖立將軍眼睛……保管再嚇你等一跳!”
“噓噓!——私下議論將軍,你們不想活了?”
眾周兵私下議論紛紛,也難怪,畢竟他們確實沒有見過廖立如此模樣。
忽然,場中的廖立臉上瘋狂之盡收,下意識地向北側,順著他的視線去。那些圍一圈的周兵這才注意到遠有一支敵軍襲來。
“全軍戒備!”
一名周軍伯長厲聲吼道,頓時,那一圈周軍迅速結方陣,嚴陣以待。那迅速的結陣速度,讓枯羊與王威歎為觀止。心中暗暗歎冀州軍士卒的素質。
“且慢!——我等並非是為與貴軍廝殺而來!”
見眼前的那數百周軍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枯羊連忙出言表明來意。一來是他不想做無謂的廝殺;二來嘛,既然對面有廖立這員周軍大將在,枯羊不覺得自己會是廖立的對手,別看他此番與王威所帶的兵還要超過廖立一些。
想想也是,衛莊在武藝上還要超過他枯羊些許,甚至能與魏虎持平,可結果呢?在廖立手中還不是連還手的余地都沒有?
枯羊瞧得清清楚楚,衛莊上固然是大傷小傷無數,然而廖立周卻無一寸傷口,可想而知二人之間的差距,更何況據廖立自己所說,他前兩日剛剛了數百記棒的軍法。很難想象,明明是渾帶傷的廖立,竟然還能將衛莊玩弄於鼓掌之上。
[姐夫麾下冀州中,難道盡是這般怪一樣的將領麼……]
心中想著,枯羊率先走向廖立。為了表明自己不廝殺的心意,他刻意走在最前頭。
“枯羊?”
廖立顯然是瞧見了枯羊,揮揮手麾下那數百士卒退到兩旁,好枯羊等人走近自己。
按理來說,戰場之上敵軍大將靠近自己是極其愚蠢的行為,不過因為枯羊乃是謝安的小舅子,廖立也沒想為難對方,打算聽聽枯羊究竟想說些什麼。
至於什麼枯羊或許有可能襲他……作為冀州軍中僅次於費國的第二猛將,廖立毫不懼。
“小舅爺,好久不見!”待枯羊領著王威等數人走近後,廖立抱了抱拳,率先打了一個招呼,畢竟枯羊的份很不一般。
枯羊聞言心下苦笑,要知道小舅爺這個稱呼最初本來是茍貢對他的稱呼,但是不知何時起,但凡周軍將領皆這麼稱呼他,讓他覺頗為別扭,畢竟他可是太平軍一方主帥。
“枯羊見過廖將軍!”枯羊拱手抱拳還了一禮,神態很是從容,相比之下,在他旁的王威卻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要知道,雖說這邊的周兵僅數百人,可誰知道此番廖立究竟帶了多兵來?
瞥了一眼戰戰兢兢的王威,廖立將目向枯羊,平靜說道,“小舅爺此來,可是遵從之前與大人的約定,為投誠而來?”
“不!”枯羊搖了搖頭,抬手指向廖立後倒在泊中的衛莊,沉聲說道。“枯羊此來,隻為此人而來!——我太平軍的叛徒,衛莊!厚請廖將軍將此人給枯羊……”
“……”廖立聞言皺了皺眉,或許茍貢會心存著什麼結枯羊的心思,但這並不代表似廖立這等冀州軍將領會賣枯羊的面子,除非枯羊改投周軍,否則,一概不允。
但問題是如何開口呢?畢竟眼前的枯羊是謝安的小舅子,論關系,比起他廖立更親幾分。
想了想。廖立抱拳說道。“這個……恕廖某難以照辦!——此前我軍大將齊植戰死。罪魁禍首有二,其中一人便是這衛莊,另外一人乃金陵軍主帥魏虎……此二人,廖某非殺不可!”
話音剛落。枯羊眉頭微皺,他旁的王威更是滿臉慍怒,下意識地便拔出了劍刃。
廖立並不知魏虎為了營救枯羊而亡故,見王威拔劍,他虎目一瞇,低聲說道,“小舅爺不是說此番並不為廝殺而來麼?——這是什麼意思?”
說話間,廖立甩了甩手中長劍,虎視眈眈地看著王威。
或許是注意到了廖立與王威之間的敵意。枯羊抬手按下了王威持劍的右手,畢竟他不覺得王威會是廖立的對手,甚至於,連他枯羊在廖立面前或許也無反抗余地。
“阿虎……枯羊的好兄弟,金陵軍主帥魏虎。就在方才為了救我逃離火海,不幸亡故,廖將軍非殺不可的對象,眼下只剩下這衛莊而已。——話雖如此,枯羊還是希廖將軍能夠人之,將這衛莊給枯羊,好枯羊能夠手刃仇敵!”
[魏虎死了?]
廖立愣了愣,頗為意外地看著枯羊,起初他覺得是枯羊有意誆騙,可轉念一想,枯羊又有什麼必要要拿自己親如兄弟般的生死知己魏虎的生死誆騙他呢?
不過……
廖立臉上出了幾分猶豫之。
“就當是我欠我姐夫一個人,可好?——廖將軍可照實傳遞於我姐夫!”見廖立面猶豫之,枯羊走前幾步,低聲說道,“最多一個月,我必定會個姐夫一個代……若是這般廖將軍也不肯人之,枯羊也就只能搶了……”
“……”廖立聞言瞅了一眼枯羊,一言不發。
說實話,對於枯羊的威脅,廖立毫未曾放在心上,畢竟就算幾個枯羊綁在一起,也未見得是他廖立對手。
問題在於,萬一失手弄傷了枯羊,回去如何向謝安代。盡管謝安曾說過日後再見到枯羊,不許再手下留,可誰都知道,那絕非是謝安的真正想法。
就在廖立猶豫之際,忽然從旁竄下一名東嶺眾刺客,附耳對廖立低聲說了幾句。
“……”抬頭了一眼對過的樓房屋頂,廖立微微點了點頭。
順著廖立視線去,饒是枯羊亦驚得暗自了一口涼氣,畢竟這會兒他才發現,街道兩旁的屋頂上沾滿了諸多著黑的刺客,為首一人他絕不陌生,正是東嶺眾的殺人鬼,鐮蟲漠飛。
[若要擒枯羊,易如反掌,問題在於要他心服……麼?]
“還真是自負吶,漠飛!”瞥了一眼屋頂上環抱雙臂的漠飛,廖立輕哼一聲,回顧枯羊正說道,“好自為之,小舅爺!”
說著,他一揮手,竟當真帶領著周軍退去了。
著廖立等人離去時的背影,枯羊心下暗暗歎了口氣,他當然清楚他究竟欠廖立、欠漠飛、欠謝安、以及欠周軍一個怎樣的人。
天大的人吶……
這欠下的天大人,究竟要如何才能償還?難不還要暗殺了伍衡麼?
“……”
突然間,枯羊面微微一變,隨即背後泛起一陣涼意,他渾一個機靈。
因為他忽然意識到,他方才腦海中竟然會閃過暗殺伍衡的念頭……
暗殺現太平軍第四代總帥,伍衡……
[怎麼回事?]
枯羊被自己那一瞬間閃過的念頭給嚇住了,他簡直難以想象自己為何會突然閃過那種不可思議的念頭。
心驚之余,枯羊連忙甩了甩腦袋,將那個無法言喻的念頭拋之腦後,但是,那個想法仿佛在他腦海裡生了,怎麼也揮之不去。
“將軍?”見枯羊表有異,王威頗為擔憂地問道。
強忍著不去細想那個莫名其妙竄出來的念頭,枯羊深深吸了口氣,平複著心神。
“走……帶上衛莊,趁周軍忙著掌控金陵城,全軍撤退!”
“……是!——咦?衛莊這廝竟然沒氣了……嘁!便宜他了!——來人,將這廝頭顱砍下來,待回頭祭奠魏帥!”
“是!”
大周景治五年五月初,謝安趁金陵軍與牛渚軍之際夜襲金陵,不費吹灰之力拿下此城,一舉將戰線從江南推至江東。
敵金陵軍主帥、六神將之天權神將魏虎亡故;左軍天將衛莊被金陵軍主帥魏虎帳下大將王威所殺,砍下首級祭奠魏虎,軀被金陵軍剁泥。
——次日——
當謝安抵達金陵城的時候,城的早已被平息,那些因為金陵軍與牛渚軍而心驚膽戰的百姓,亦由冀州兵代為安了。
總得來說,金陵之戰算是結束了。
一場莫名其妙的勝利!
“是麼?欠本府一個人……枯羊是這麼說的麼?”站在已然一片廢墟的城守府前,謝安負背著雙手喃喃說道。
“是!”單膝叩地,廖立沉聲說道,“末將當時想過是否要趁小舅爺兵擒住他,不過漠飛說,大人是要小舅爺真心實意地歸順……”
“唔!”謝安聞言點了點頭,繼而問道,“那魏虎……當真死了?”
“是!——據太平軍那些俘虜所言,魏虎被衛莊所殺,臨死前憑著最後一氣息,是支撐到城守府,將此前被他扣押的小舅爺從火海中救了出來,隨即因為傷重不治而亡……”
“數年前初見那魏虎,本府就覺得此人是條漢……”謝安聞言唏噓不已,隨即抬起頭,喃喃說道,“但願枯羊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大人擔心小舅爺最終也不肯投降麼?如同大舅爺那樣……”
“不!”謝安聞言搖了搖頭,平靜說道,“與其擔心枯羊不肯降,本府更擔心他會遭伍衡所殺。——雖然這麼說不怎麼合適,不過魏虎死在了衛莊手中,真是幸甚!”
“這是為何?”
“沒有了魏虎,枯羊在太平軍中亦沒有了什麼牽掛,就如失去了大舅哥的劉晴……他呆不長的!——非死即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