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時辰了?”

勒住馬韁，太平軍第四代總帥伍衡麾下左軍天將衛莊沉聲詢問著旁幾騎護衛。 M

只見其中一名護衛抱拳回道，“回稟天將大人，差不多子時三刻了，距我等從周軍東營撤出大概已有半個時辰！”

“差不多有半個時辰了麼?”衛莊頓馬觀瞧著後方，只見在後方大概一兩裡外，數以萬計的周兵如波濤洶湧的水般湧來，但不知為何，前進的速度已不像最初那樣兇猛而迅速。

“看樣子是想到一了！——那些周兵似乎也等待著半個時辰左右的極限……”

瞇著眼睛仔細打量著後方那些周兵的向，衛莊喃喃說道。

左右護衛面面相覷，不解問道，“天將大人何出此言?——不是因為追逐不上我軍，周軍這才選擇暫時緩行麼?”

“追逐不上我軍?”衛莊聞言冷笑一聲，搖頭說道，“謠傳冀州兵能日行百裡，士卒耐力極佳，豈有追逐不上我軍之說?”

“可是……”一名護衛眼中出幾分疑。

似乎是瞧出了這名護衛的心思，衛莊沉聲說道，“之所以追趕不上，乃是因為這幾支周兵實際上並非有心追趕，他們要留著力氣返回其營對付枯羊，又豈舍得將寶貴的力浪費在與我等的追逐上?”

“咦?”左右護衛聞言目瞪口呆，驚疑問道，“這些周軍如何知曉枯羊會襲他們的大營?——按照計劃，在這幾支周軍遠離其營差不多五六裡時。枯羊才會攻打周軍的南營啊……”

“他們當然知道！”遙遙向周軍大營方向，衛莊喃喃說道，“這本就是一場姐夫與小舅子間針對於魄力的博弈……也算不上什麼你算計我、我算計你的策略，無非就是那兩人相互展示自己的膽氣罷了！”

左右護衛面面相覷，不解衛莊話中含義，而就在這時，衛莊麾下千人將廉吾策馬匆匆而來，抱拳沉聲說道。“天將大人，不出您所料，我軍後那幾支周兵似乎有跡象要在此掉頭回援其營了！”

“當真?”衛莊聞言皺了皺，撇下一乾護衛，策馬頓足向後觀瞧。

果然，只見在那漆黑的遠方，那些手舉火把追趕著他們的周兵。竟不知何時停下了腳步，正準備掉頭返回其大營。

“糟糕了……”心下咯噔一下，衛莊皺眉說道。

在衛莊看來，眼下這會兒，他那位名義上的上帥、牛渚太平軍主帥枯羊，多半依然還率領著麾下兩萬兩千余牛渚太平軍攻打周軍大營。在這個最為關鍵的時候，倘若他衛莊面前遠那幾支數量明顯超過兩萬人的周兵放棄追趕。就此撤軍返回其營，可想而知枯羊會遭遇何等嚴峻的危險之境。

明明是正打著火熱，或許再過片刻景便能攻破周軍的中營帥帳，但就在這個時候周軍之前派出追趕衛莊的兩萬生力軍突然返回，堵死四營門，直接導致枯羊以及他麾下兩萬余人被徹底包圍在周軍那座軍營，猶如甕中之鱉，翅難飛。

“這個時候還未傳來訊號……不妙了！”

瞇著眼睛仔細觀瞧著遠方漆黑夜幕下若若現的周軍大營，衛莊眼中難免出幾分憂慮之。畢竟按照計劃，這個時候枯羊差不多應該在周軍放火點燃。然而眼下，周軍大營一如既往，雖說時而有廝殺聲由面而過的夜風傳來，但是營卻無一失火，這顯然不符枯羊之前與衛莊商議的計劃。

“看來枯羊是遇到阻礙了……”撥了撥馬韁，衛莊略有些驚訝地說道，“難以置信！——那謝安麾下僅七八千人馬，而枯羊卻有兩萬余兵力。兵力如此懸殊，枯羊竟然戰謝安不下?！”

不得不說，衛莊的直覺毫不差，此刻的枯羊。正遭到齊植、央、典英、鄂奕等眾冀州兵猛將圍攻，更何況還有狄布、漠飛、茍貢以及手下東嶺眾刺客協助周兵。而更糟糕的是，周軍這座營寨本就是謝安為了圍困反擊枯羊所建，雖說迄今為止尚有大批周兵不得不在狹隘的兵帳歇息，但是營的防設施卻建造地相當齊全，使得齊植等周軍大將一開始就於易守難攻的有利位置。也正是因為如此，齊植才能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地殲滅牛渚太平軍多達四千兵卒。

不過說到最最令枯羊到憤懣懊惱的，恐怕還要數漠飛所率領的東嶺眾刺客。

謝安曾經的理論得到了驗證，在梁丘皓戰死、金鈴兒又實力大減的當下，已是天下第一刺客的漠飛，親自率領著百余名東嶺眾刺客在戰場上狙殺牛渚太平軍的將，自伯長以上軍幾乎被漠飛等人殺了大半，這使得牛渚太平軍在戰場上的指揮系統頓時陷了半癱瘓狀態，枯羊下達的命令，幾乎沒辦法順利實施，直接導致整個牛渚太平軍主力變得一盤散沙，各自為戰，結果被周軍趁虛而、各個擊破。

正因為如此，枯羊至今也沒能按照計劃中的那樣，順利攻破周軍的中營帥帳，在該放火宣示己方的勝利。

瞅見遠方追趕自己的那幾支周兵已陸續原路撤退，衛莊咬了咬牙，沉聲說道，“這樣下去不行……傳本將軍令，全軍掉頭，咬住那幾支周軍！”

旁千人將廉吾聞言面微微一變，低聲音提醒道，“天將大人，那可是整整兩萬周兵！”

“你怕了，廉吾?”瞥了一眼廉吾，衛莊冷冷說道。

“怕倒不至於，只是……”那名為廉吾的千人將面微微一紅，在瞧了瞧左右後，策馬上前幾步，低聲對衛莊說道。“末將不解，那枯羊屢屢對將軍無禮，甚至有意要借周兵之手鏟除將軍，借刀殺人，既然如此，將軍又何必親犯險，去救那枯羊?”

“何其愚蠢！”衛莊聞言輕哼一聲，略有些不悅地說道。“因本將軍知曉其，是故枯羊要殺本將軍……此事本將軍又豈會不知，何需你來提醒?——但是你可別忘了，倘若枯羊兵敗，對我等就有好了?”

“咦?”

“蠢材！——周軍主帥謝安乃枯羊的親姐夫！縱然枯羊兵敗、被周軍擒獲，他照樣能夠保全命。甚至於，在他姐夫謝安的牽線搭橋下。即便在周國朝廷為為將恐怕亦不問題，日後照樣風。而我等呢?倘若枯羊兵敗，面對冀州兵近三萬勁旅，你我可有應對之法?”

“這……”廉吾頓時語塞，哼哧哼哧地說不出來。

[果然只是千人將，連這等顯而易見的事都想不明白，比之枯羊、衛縐等人差得太多了……]

瞥了一眼面紅耳赤的廉吾。衛莊冷哼一聲，倒也不再多說什麼，沉聲喝道，“速速傳令！”

“……是！”

不過話說回來，最最關鍵的一點，衛莊卻沒有提及，那就是他自己的前途。雖然他衛莊乃太平軍眼下第四代總帥伍衡麾下五位一方天將之一，居左軍天將，份特殊毫不遜梁丘皓時代的一方神將，但倘若枯羊今日在牛渚敗得太慘。盡損了太平軍三萬銳，即便他衛莊日後能活著回到伍衡邊，恐怕也難免遭到遷怒與連罪。畢竟整個太平軍如今也只有十二、三萬兵力，有他衛莊在場的況下枯羊還損失了三萬兵力，這讓衛莊如何回去向伍衡代?

[今夜枯羊恐怕難勝周兵……如此看來，我恐怕亦得另作打算，否則日後伍衡怪罪，或許要牽累到我……唔。今日事急，暫時將此事擱下，他日再做思量！]

了馬韁，衛莊心下暗自嘀咕道。

而此時。衛莊麾下三千左右太平軍士卒已全數掉頭。僅看他在途中幾乎未損一兵一卒，不難猜測，周兵果然是沒有盡全力追趕，否則，縱然是步兵追步兵，以冀州兵日行百裡的腳程，又豈會追不上衛莊?

很不可思議地，在牛渚地界的外野，上演了一場頗為怪異的好戲。之前明明是四支周兵共計兩萬人追趕衛莊的三千太平軍，而這會兒，雙方的境卻整個掉轉過來，由衛莊追趕那兩萬正準備返回其大營支援的周兵，讓人不得不慨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唔?”

似乎是注意到了後方反過來追趕己方的太平軍士卒，周軍大將廖立虎目中泛起幾分詫異。

要知道，廖立本就是除惡務盡的子，從未在追殲戰中半途撤兵，此番若不是謝安早前下了嚴令，隨後又有張棟、唐皓二將幾番派人來催促，以他廖立的子，恐怕多半會追趕衛莊到天涯海角。

說句毫不誇張的話，他廖立可是費了好大勁才製住心中那份將衛莊麾下三千兵全殲的濃濃戰意，按照謝安預先吩咐的計劃行事，半途回援大營。可那衛莊倒好，竟然還敢掉轉過來追他?這簡直就是虎須般的挑釁吶！

想到這裡，廖立猛地勒住馬韁，著後方追趕而來的衛莊軍了。

左右護衛豈會不知自家將軍的子，連忙拉住廖立的馬韁，驚聲勸道，“將軍，大人吩咐過，一切以回援大營為要！——我軍的目的乃是牛渚太平軍的主力，而非是那區區三千在我軍威勢下狼狽鼠竄的驚弓之鳥！”

“是啊，將軍，大局為重！”其余護衛亦勸道。

憾的是，觀廖立的表，他顯然沒有聽取帳下護衛建議的意思，一揮手輕笑說道，“無妨！有張棟、唐皓、歐鵬三人回援大營已是足夠，我軍就留下為其斷後好了，順便嘛，會會那個衛莊，看看此人究竟仗持著什麼，竟有這般勇氣反過來追趕我軍！”

“可是……”左右護衛面面相覷，似乎還要再勸。

見此，廖立輕笑說道，“想來大人也不想看到我四人回援大營時，後吊著那麼一個尾吧?——看對面那廝的意思，可不準備就這麼輕易放我等回援大營！”

左右護衛聞言面面相覷。啞口無言。畢竟廖立所言句句在理，總不能帶著衛莊那三千兵一同返回大營吧?要知道三千兵力說多不多、說也不，天知道會惹出什麼事來?還不如為其余三軍斷後，將那衛莊連帶著其麾下三千兵截在此，以免此人壞謝大人好事。

見左右護衛啞口無言，廖立心下暗笑，趁熱打鐵說道，“派人去通知張棟、唐皓、歐鵬三位將軍。就說那衛莊膽大包天，竟然尾隨追趕我軍。為了避免此人壞大人好事，本將軍親自在此斷後，請三位將軍先行一步，待廖某斬了那衛莊，再徐徐回援大營不遲！”

[最後一句才是實話吧?]

左右護衛聞言心下暗暗歎息，對於自家這位明明擁有帥才能力卻熱衷於親自衝鋒在前線斬將奪旗的將軍沒有了想法。搖搖頭命人向唐皓等人報之消息去了。

而唐皓、張棟、歐鵬三位周將顯然也清楚廖立的子，尤其是張棟，畢竟廖立曾是他的副將。因此，三將倒也沒想著白費心思派人來勸說，只是各自人傳了一句小心，便顧自引兵回大營了，隻留下廖立與他麾下五千曲部在此恭候衛莊。

“果然……”

遠遠注意到周軍的向。衛莊微微皺了皺，臉上出了果然如此的神。

顯然，他早就猜到周軍會留下一支兵力斷後，而不是兩萬周軍全數停下，畢竟此刻的周兵正急著趕回周營圍剿枯羊，哪有閑逸致與他衛莊在此糾纏。

只不過……

[周軍中有足以比擬齊植的猛將麼?]

在指揮著麾下三千士卒直接衝廖立軍兵陣時，衛莊心下暗自詢問著自己。

也難怪，畢竟衛莊屬伍衡那一支的太平軍，並未參與荊州戰役，從未與冀州兵鋒過。甚至於，與當時謝安在湖口時所率領的大梁軍也未曾正面手，只不過被謝安趁機燒了兩回營寨罷了，談不上有什麼實質上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