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宇進了自己的辦公室，正好巧遇見趙蘇梅從裏麵慌慌張張地出來。趙蘇梅似乎被唐天宇嚇了一跳，臉上出尷尬的笑容，道：“唐市長，你來得還真早。我正巧幫你打掃好衛生，也不知道你滿不滿意。”

趙蘇梅今天穿了一件鵝黃的連，乍一看年輕了好幾歲，上散發出淡淡的幽香，十分好聞，隻不過臉有點不自然。

唐天宇暗自琢磨趙蘇梅的失態，知道事沒有那麽簡單，淡淡笑道：“我習慣早點上班。謝謝蘇梅同誌了，打掃衛生這麽簡單的事，還需要你來親力親為。”

趙蘇梅聽出唐天宇話中有話，因為心虛，連忙解釋道：“辦公室平常倒是有人打掃，不過今天你第一天上班，我有點不太放心，便親自過來了。原本想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的，但沒想到還是被唐市長見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蘇梅同誌有心了。”唐天宇淡淡一笑，算是暫時放過了趙蘇梅。

趙蘇梅走回自己的辦公室，隻覺得手心全是汗水。腦海裏回放著方才自己安放攝像頭的種種細節，盤算著沒有任何失誤之後，才緩緩放下心中的石頭。

趙蘇梅在場上好歹也經曆過風浪，自然知道自己現在所作所為帶來的後果。倘若被人發現了，自己職位必然難保，嚴重的話，還得以職罪坐牢。不過，孔德江給趙蘇梅的負麵影太大了，如果自己不滿足孔德江的要求，怕是會遭到無窮無盡的報複。作為孔德江的婦，趙蘇梅太了解他的手段了，在銅河仗著後有梁榮昌撐腰，稱得上隻手遮天。

唐天宇在辦公室裏坐了一會，辦公桌上的電話便響了起來。陳忠笑道：“恭喜唐市長走馬上任，算算時間，咱們已有兩年沒見麵了，什麽時候空見一麵？”

唐天宇來銅河之前，跟李英武提了兩個條件，其一是讓陳忠擔任銅河市公安局局長，其二是安排房娟擔任市政府副書長。唐天宇的要求並不是很過分，陳忠與房娟的級別都夠了，李英武不由分說便答應了。

唐天宇看了一下牆壁上的掛鍾，笑道：“稍安勿躁，你是我的底牌，可不能輕易地暴出來。”

陳忠齜牙，哈哈大笑道：“扯淡哩，我是你的兵，這是咱渭北眾所周知的。所以我剛銅河，便被人穿小鞋了。”

唐天宇挑了挑劍眉，問道：“哦？誰那麽大的膽子，敢在咱們陳局頭上土。”

陳忠撇了撇，抱怨道：“還不是主管副市長孔德江，那廝仗著自己是公安局長上去的，所以對我指手畫腳，我當場便給他甩了臉子。”

唐天宇知道陳忠的格火，笑著勸道：“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事得一點一點的做。你剛來銅河，不適合挑起事端，得站穩了之後再發力，那樣才事半功倍。”

陳忠點頭讚同道：“我當時也是被氣昏了頭。孔德江給我下達了好幾個指標，警罰款有指標，抓賭掃黃有指標，反抓小也有指標，這不是瞎胡鬧麽？”

唐天宇知道陳忠為何抱怨指標的問題，前段時間剛剛曝，某市公安局為了完上級部門下達的指標，一方麵在審案的過程中以刑訊供的方式，導致屈打招。甚至還雇傭民工去犯罪，導致冤假錯案。

唐天宇無奈地搖了搖頭，苦笑道：“主要是省裏給市裏下達的治安任務很重，孔市長想必是病急投醫了。”

銅河是治安重災區，省裏三令五申要銅河進行治安整改，但銅河地方依舊是黑社會橫行，每年的犯罪率隻高不低。此次陳忠來銅河，也到省公安廳相關領導的支持，希“瘸神探”能給銅河帶來一些改變。不過，從陳忠的語氣聽出，銅河的治安問題很棘手，很難治，其源還在於政府某些員充當黑社會的保護傘。

陳忠歎了一口氣，道：“銅河的老百姓都知道有哪幾隻大老虎，但偏偏公安局這塊心有餘而力不足。”

唐天宇了下，“嗯”了一聲，道：“治安問題等有空咱們坐下來慢慢談。既然咱們來了銅河，自然要讓這裏個大變化。治安是種在銅河骨子裏的痼疾，把這個痼疾給除掉了，城市才能發展，百姓的幸福指數才能上升。”

陳忠又恢複了極欺騙的憨厚笑聲，道：“為者，造福者。這是你常擺在邊的一句話，我也一直以此來嚴格要求自己哩。”

唐天宇沒好氣地笑罵道：“許久不見，你這拍馬屁的功夫倒是見長。”

“人總得進步，不是？”陳忠風趣了不，這時他突然拍了拍腦門，道：“對了，等你這幾日忙完之後，我帶你見一個故人。”

“故人？”唐天宇搖了搖頭，苦笑道，“不會是你媳婦吧？”

陳忠擺了擺手，道：“當然不是我媳婦。這個人，怕是比較難猜，我給你一個提示，陵川酒吧。”

唐天宇琢磨了一會，腦海中閃出一個風妖嬈的倩影，詫異道：“你說的不會是高力酒吧的老板娘晏紫吧？”

陳忠輕輕地用手拍打著桌子，佩服道：“唐市長，你的記憶力實在太好了。現在可是了不得，全省各市都有酒吧的分店，如今已是渭北赫赫有名的老大。”

唐天宇笑罵道：“我怎麽覺得這麽奇怪，你是公安局局長，是黑社會老大，局長向我堂而皇之地推薦黑老大，這有點太匪夷所思了吧。”

陳忠笑著解釋道：“國社會關係的複雜程度，你還不了解？黑道與白道不再是涇渭分明，偶爾得以黑治黑，才能確保社會局勢的平衡。”

唐天宇笑道：“你倒是進步了不，竟也懂得利益均衡了。”

“每天跟一切心思深沉的人打道，總能學到一點歪門邪道。不過，你可以放心，如果可以接，但絕對不會包庇，如果晏紫有事犯到我手裏，我絕對不會手。”陳忠停頓了片刻，又追問道：“晏紫得知你回渭北的消息之後，幾次主要求見你一麵。如果你不願見，那我就把回掉吧。”

唐天宇琢磨了半晌，答應道：“你與約時間吧，周末我見一下晏紫，看看如今有何改變。”

掛斷了陳忠的電話之後，唐天宇用鋼筆在文件紙上寫了“孔德江”三個字，然後在上麵畫了一個圈圈。自己或許暫時還不了梁榮昌，不過可以先打斷他的一條胳膊。孔德江是梁榮昌的狗子，為人行事十分囂張，前任市長與常務副市長都不放在他的眼。但想打掉孔德江並沒有那麽簡單，梁榮昌在銅河太過強勢，虎口拔牙還得用巧勁。

於是唐天宇在孔德江的名字旁邊寫了“王正祺”。所謂新上任三把火，王正祺的第一把火，不如便使他在這裏點燃。

唐天宇對王正祺有過了解，這是一個有很強控製的人，當初在正門市擔任常務副市長，便總讓市委書記和市長三天兩頭的著急上火。在自己的接風宴上，王正祺話裏話外迎合梁榮昌，在自己看來不過是暫時的偽裝而已。老虎就是老虎，隻要有足夠的，絕對不會丟掉捕殺獵的機會。

在辦公室裏坐了一會，趙蘇梅過來敲了敲門，後站著一個中等個子的男人，年紀約莫三十五歲，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表略有些拘謹，文氣十足。趙蘇梅介紹道：“唐市長，這是書四的劉戎銳，這幾日先跟著你。”

唐天宇意識到這劉戎銳是趙蘇梅暫時給自己安排的臨時書。按照常理而言，書應該是由自己親自挑選指定的，趙蘇梅此舉無疑有點太不懂分寸了。不過唐天宇對書不是很倚重，暫時邊也缺一個接電話遞文件的人，暗忖便先將就著用了。

“謝謝蘇梅同誌用心了。”唐天宇禮貌地點頭微笑道。

趙蘇梅沒想到唐天宇的反應如此淡然，暗忖這年輕的常務副市長休養真不錯。並非不懂流程的人，隻是將劉戎銳塞給唐天宇，這也是孔德江的指示。孔德江通過此舉，是在給唐天宇暗示，自己才是銅河市的大管家，凡事都得聽從自己的安排。

唐天宇不是蠢人，自然將孔德江屢次三番的挑釁藏在心裏。趙蘇梅離開之後，唐天宇與劉戎銳通了一番，簡單聊了幾句，發現劉戎銳是由下屬縣借調上來的，編製本不在市政府辦公室。

唐天宇心裏冷笑了一陣，笑著吩咐劉戎銳，道：“晚點要開市長分工會，你去了解下時間地點。”

劉戎銳連忙點頭，拘謹地出了門。坐在新位置上，劉戎銳半天還沒有回過神來，自己來當唐市長的書，也是今早才得知的消息。他當時就懵了，因為自己本沒有相關經驗。劉戎銳無奈地咂吧了下，自言自語道：“這究竟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還是飛來橫禍呢？”原本劉戎銳隻是想借調市政府辦公室一年，然後會縣裏便妥妥地升職，如今他約意識到自己牽涉到一場驚心魄的鬥爭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