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的時候, 大廳里熱鬧。
被圍在中間的小姑娘就是家冕的妹妹——向園, 長得尤其漂亮, 乍眼看去, 骨勻稱的跟個模特似的,藕段般的小臂瑩白玉潤,用個不恰當的詞語說,像個小妖, 但不惹人討厭,偶爾不經意還能出那麼一傻勁兒。
此刻正蹲在地上將零食袋里的東西一包包拿出來,丟在沙發上。
聽見樓梯上的響聲,向園轉頭看過來, 一笑:“懷征哥!”
陸懷征點點頭, 牽著于好下去。
他獨子, 家冕也就這一個妹妹,這幫人是都拿當親妹妹疼,寵著慣著。一臉大哥做派:“這麼晚過來?”
“我們飛行隊過來集訓。”小姑娘說完, 余瞥見后方的于好, 眼神亮盈盈、聲音響亮地賊機靈喊了聲:“嫂子好!”
兩人都不解釋, 嫂子在這基地里幾乎是默認的稱呼了, 于好也笑:“你好。”
陸懷征走過去,撿了瓶水,擰開遞給于好,看著向園道:“什麼飛行隊?”
不等向園回答,林一輝過來勾著向園的肩, 吊兒郎當地兌陸懷征:“你難道不知道咱妹子前陣子考了飛行執照嗎?”說完又跟在向園耳邊挑撥離間道:“不是你輝哥說,你懷征哥啊,自從有了嫂子之后,對我們這些人啊,薄的很。”
薄兩字幾乎是咬著牙說。
雖是開玩笑的口氣,但向園對于好的第一印象很舒服,怕于好聽了這話心里不舒服,拿手肘狠狠捅了下林一輝,“開這飛行基地的時候,懷征哥可拿了不錢,哪里薄了!人跟你算賬了麼?!白眼兒狼。”
林一輝捂了捂口,小聲:“開個玩笑嘛。”
陸懷征笑笑,把于好拉過來,介紹:“這是向園,家冕的妹妹,也是從小跟我們一起玩大的。”
向園再次沖于好出一個大笑臉,特別熱。
飛行隊八個人,房間安排不過來,其余六人被家冕安排在隔壁的度假村,那是個私人度假村,一般不對外開放,除非這邊不下人,才會開放,其實是向老爺子的度假村,向家冕不愿意老頭子的東西,平日里也都關著。
向園還帶了一個朋友過來,那個男人很酷,一晚上冷冷淡淡地坐在沙發上幾乎沒怎麼說過話,偶爾看手機,偶爾去門口煙。
林一輝到向園邊,指著門口煙那男人問:“那誰啊?我怎麼以前沒見過,不是咱們的學員吧?”
“不是。”向園說。
林一輝急了,“不是你往這帶?昏頭了吧你?”
向園也急了,“哎呀,說不清楚,以后再跟你說吧!”
林一輝看:“切,你就是看人長得帥,想留在邊吧,小心我跟你哥告狀。”
向園出一標準八顆牙的笑,特別認真地看著林一輝,“輝哥,你真誤會我了,我一正經孩子,怎麼會有這種思想呢,是吧?”
……
十二點,陸懷征洗完澡,關了水,聽見隔壁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你明天走吧?”是向園的聲音,有點小心翼翼。
“嗯。”
“別。”
“別什麼?”男人輕笑,“進我這房里不是早該有覺悟了麼?”
“我哥在隔壁呢。”
“那你過來找我做什麼?”
“我就過來問問你,需不需要被子……”
“口是心非。”
“徐燕時!”
“在。”漫不經心又懶洋洋的。
“別撕,撕壞了我沒得換。”
“已經撕了。”
“……混蛋。”
隔壁房間簡直有毒,陸懷征沒耳朵聽,囫圇了兩下就打著赤膊出來了,只裹了條浴巾在腰間,連頭發都沒吹干,還在漉漉地往下滴水,線條分明,廓朗,小腹鼓起的一包包像是山丘那般厚實,一腱子襯得整個人修長有力。
晶瑩剔的水珠順著他的線和實的腰腰口的浴巾里,中間那突起的一點格外顯眼。
他靠著廁所的瓷磚了煙,也沒讓那家伙下去,最后嘆著氣無奈地從廁所出來,結果,發現于好醒了。
昏暗的房間里,姑娘側躺在床上,兩眼睛烏溜溜地盯著他。
陸懷征第一反應是去捂眼睛,可兩人距離太遠,如果躲進廁所里也太不像樣了,在他做反應之前,于好已經下意識把眼睛閉上了,閉得的,還拿手牢牢捂著眼睛,側躺改為平躺。
陸懷征拿起沙發上的服去廁所換上,再出來時,于好靠在床頭看他。
陸懷征過去靠著床頭坐下,把抱進懷里。
“怎麼醒了?”
于好沒敢說自己做噩夢了,這些年,夜里總睡不踏實,夢境里都是一些絕又撕心裂肺的場景,一遍遍做,一遍遍醒,驚醒時一大汗,房間里空的,心有余悸地看著窗外的月亮。
“我覺現在太幸福了。”
于好在他肩上枕了個舒服姿勢:“不敢相信,我總覺得不真實。”
陸懷征頭。
于好仰頭看他,男人剛洗過澡,頭發還滲著水,眉目卻溫地跟對視。
“什麼時候初篩?”
陸懷征:“后天。”
“初篩如果沒事,能排除多?”
邵峰跟他說過,初篩如果顯示,可以排除百分之九十七,三個月后如果還是,在原先百分之九十七的基礎上可以再乘以一個百分之九十七,如果半年后復查顯示為的話,相當于兩個小概率事件要同時發生,這在概率學上稱為不可能事件。
基本上三個月就能排除。
陸懷征解釋完,于好懵懵懂懂的點點頭。
但為了以防萬一,這半年他還是要小心觀察。
于好卻心頭梗著一刺,這刺是從頭到尾都沒辦法拔除的,嘗試過很多次,想要徹徹底底把它從自己心頭拔出,可總是被它扎得遍鱗傷。
沒有辦法跟陸懷征啟齒。
至今都找不到開口的勇氣。
想自己這輩子都沒辦法逃離這刺了。
甚至害怕,如果陸懷征知道,會不會不要?
這一瞬間的幸福,讓覺得是海市蜃樓,不過是黃粱一夢。
醒了,那便是一堵南墻,是無論怎麼拼盡全力、歇斯底里都沖不破的障礙!
更讓想不到的是,這天竟然這麼快就來臨了!
……
翌日。
于好醒得很早,難得主說要跑步,陸懷征人還躺在沙發上,一只長搭在地上,雙手架在前,懶洋洋地瞥一眼,挑眉,聲音還帶著點惺忪:“真的啊?”
于好認真地點頭。
他慢慢坐起來,整個人松散地靠在沙發背上,仰著頭醒神,了鼻尖,這才站起來說:“行。”
等他們回來,基地全然天翻地覆。
向園跟向家冕吵起來了,向園這姑娘也是從小被這幾個哥哥寵大的,向家冕就這麼一個妹子,這麼多年都沒舍得跟急過眼兒。
那天第一次眾目睽睽之下甩了向園一耳,那一耳,一下子就把這麼多年深厚的兄妹誼給甩生分了。
向園被打偏了頭,五個手指印赫然地印在那白皙的小臉兒上,何時過這個,當下被打出了眼淚,滿眼委屈,卻始終梗著脖子不肯看向家冕一眼。
林一輝急得面紅耳赤當兩人中間,一個勁兒勸倆祖宗:“哎喲這事兒給整的,親兄妹哪有過不去的坎兒。”
向家冕鉚足了勁,咬著牙,狠著勁兒:“這事兒我跟你沒完!從小到大,什麼都慣著你,我他媽給你慣出病了,這合同你都敢給我撕!”
向園卻跟瘋了似的,一邊聲嘶力竭地哭,一邊急赤白臉地罵:“我就撕!我就撕!我不許你把基地給賣了!”
向家冕喝一聲:“你給我松手!”
林一輝也勸:“園園,這事兒你哥跟我們商量過,別鬧了乖。”
向園死命拽著手上的合同書,已經被撕了一半,兩兄妹誰也不肯讓,牢牢拽著,都是兩頭犟驢,脾氣拗得很。
基地要賣這事兒很早前家冕就跟他商量過,他沒意見。家冕很堅持,這基地一直在虧本,連本都沒撈回來,家冕原本是打算再堅持兩年,但眼下有人肯接手,再適合不過。
陸懷征忽然明白過來,為什麼那晚家冕要把所有人一起。
談起過去跟理想,難怪那晚,家冕喝多了抱著酒瓶不肯撒手。
起初剛建這飛行基地,他們是有個不著邊際的英雄夢。
比如汶川地震那年,陸懷征和向家冕幾個剛好在四川旅游,所有通都堵了,只有飛機在頭頂轟轟作響,他們是見過那夢魘般的場景的,荒煙滾滾,滿天飛塵,一轉眼,一個繁華世界,變黃沙遍地,哀嚎遍野,穿破長空。
他們當時本來一路北上的,地震發生后,毅然決然地加了當地的志愿者搜救隊。
幾天幾夜的不眠不休,等他們恍過神來,看著新聞報道里不斷增加的傷亡人數,那種無助,悲憤,甚至從廢墟里挖出尸來時,從服里掉出個手機,躺著一條尚未發送功的短信:“我很想來,可我來不了了……”
從四川回來,陸懷征了伍,向家冕幾個便去考了飛行執照,組建了這飛行隊,他們沒有垂范千古的志向,這些年固定會給山區一些留守兒做飛行表演,尾翼在空中劃過,他們會留下一個w的記號。
這是這些男孩心中的英雄夢。
不曾拿出來與人說道的,雖然也微不足道,但仍在以一己之力嘗試改變這個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好多人給我私信說很喪,希你們要相信,世界上真的是有像家冕懷征這樣的一群男孩子,不拘于皮相,心藏大。
那一年我生了一場怪病,怎麼都治不好。直到那晚血月高懸,我家張燈結彩,從那以后我有了一個看不見的丈夫。也是那個時候我媽神色凝重的告誡我,以后都要衷于我的丈夫,得與其他男子保持距離,否則會招來大禍!十九歲那年,我破戒了,而他…出現了。
六年前有過一面之緣,再遇她是晚輩里最規矩的一個,別人絞盡腦汁和權御套近乎,遠的近的都叫他一聲三叔。唯獨她怕冒犯,一口一個先生,稱呼他為“您”,規矩的要命。后來她和別人一樣叫他三叔,真真切切把他當長輩,恭敬有禮。再后來權御不想當她的三叔了。借著酒勁,他將她堵在書房,嗓音沙啞:“桑桑,你姓崔,蘇家的輩分和你沒關系,我不是你三叔。”。咬著她通紅的耳朵:“你叫我一聲三哥,我當你男人,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