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緩慢地眨了眨眼，“莉……莉媽媽……”

“舅媽已經把事跟我說了，只是誤會而已，不小心搞錯了莉莉的對象。”

白筱笑著安“剛才舅媽還在這兒呢？現在您最重要的是休息，什麼也不要多想。”

“我……我要……見……祈佑。”

外婆艱難地吐出最后兩個字，有點發青，心電儀有些異常。

白筱怕又發病，忙安道“今天晚了，等明天吧，明天我就讓他來探您。”

老人家這才放心地閉上眼睛，著白筱的手也松了勁。

……

關上病房的門，白筱靠在門上仰頭閉上眼睛。

白秋華跟吳秀梅已經走了，走廊里很安靜。

覺得自己就像是寸草不生的枯地，荒蕪而蒼涼，不知過了多久，才走向樓梯口。

“三十八號，白沁莉！”

護士清脆的報號聲穿過人群，傳白筱的耳朵里。

整個世界仿佛都被隔絕在另一個虛幻的時空中，白筱停住腳步，站在樓道上，清晰地聽到自己微弱的呼吸聲，是的幻覺嗎？緩緩地轉頭——

婦產科門口，坐滿了一對又一對的年輕夫妻。

裴祁佑穿著煙灰的修西裝，站在人堆里尤為顯眼，有種鶴立群的卓越，他的手里著幾張單子，眉頭微皺，正低頭看著，旁邊白沁莉撅著滿臉委屈。

吳秀梅的話一遍又一遍在耳邊響起。

白筱著他們，心底升起一子悲涼，的視線落在裴祁佑的臉上，依舊英俊干練，可是為什麼會越看越陌生呢？二十八歲的裴祁佑，好像在他上找不到十八歲的影子。

校園的林蔭道邊，他突然俯下親的臉頰，然后壞笑著轉就跑遠了。

……

天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葉和歡罵罵咧咧地下車，剛要沖進住院部，就看到站在門口的人。

白筱像沒有生命跡象的雕塑，一不地站在那，被雨淋了落湯。

“怎麼站在這里？沒看到正下著雨嗎？”

葉和歡又急又氣，一把扯過白筱，從包里掏出紙巾給臉。

白筱眨了一下眼，凝聚在睫上的水珠順著臉頰落，著葉和歡“你去哪兒了？”

“當然是去找裴祁佑了，你舅媽說的話，我不求證能行嗎？”

葉和歡丟掉一團團紙巾“但書說他不在公司，白白讓我跑了一趟！”

“如果白沁莉真的懷孕了呢？”

葉和歡倏地抬頭，一臉驚愕得一時忘記了說話。

白筱扯了扯角，“我剛才在婦產科看到裴祁佑了……還有白沁莉。”

葉和歡足足愣了三秒，然后起袖子，作勢就要往里沖“在哪兒？”

“和歡，如果他真的不要我了，我是不是該離婚？”白筱淡笑，只是視線逐漸朦朧“趁著我還只有二十四歲，不是四十二歲，我不是該放他走也……放過自己？”

“憑什麼！”葉和歡怒氣沖天“明明是他們對不起你，為什麼要你退讓？秦壽笙說得對，你就不離婚，白沁莉不是想母憑子貴嗎？你就占著這位置看怎麼名正言順！”

白筱閉上雙眼，分不清臉上是淚水還是雨水。

……

第二天是周六，見外婆況穩定下來，白筱雇了名看護，自己則去藝中心上班。

已經連續請了好幾次假，不能再挑戰老板的忍耐力。

剛進琴房，白筱一眼就瞧見了坐在第一排的郁景希。

小家伙坐得很端正，桌上擺著小提琴，笑嘻嘻地著，樣子很討喜。

不知為何，白筱覺得今天班上的氣氛有點低沉，每個學生臉上懨懨地，除了郁景希。

白筱忽然就明白為什麼剛才辦公室里的老師要用同的眼神著自己，原來藝中心的小霸王居然轉到了自己的班上，著那充滿朝氣的小臉，白筱忍不住挽起了角。

一節課下來，白筱總算發現問題出在哪里了。

琴房里，始終是郁景希稚好學的聲音，至于其他學生，沉默得厲害。

“大家真的都沒問題了嗎？”下課前，白筱又重復問了一遍。

“沒有了！”郁景希回答的聲音響亮清脆。

白筱莞爾，看了一遍其他孩子，“那我們今天的課就結束了。”

“老師辛苦了！”

白筱抬頭特意了眼郁景希“你們也辛苦了。”

收拾好東西，白筱剛要走，發現其他學生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郁景希卻還在座位上收拾，有些手忙腳。

白筱走過去“需要我幫忙嗎？”

郁景希看到白筱，不好意思地撓著耳朵，“小白，讓你看笑話了。”

聽了這老的口吻，白筱忍著笑，了他的卷發，練地替他收拾。

……

白筱牽著郁景希走出琴房，司機已經在門外候著了。

“小白，你中午有安排嗎？”郁景希扭地看著白筱，臉蛋紅紅地。

白筱點頭，“老師的外婆病了，老師要去看。”

“外婆病得嚴重嗎？”

“已經度過危險期了，”白筱本沉重的心因為這個孩子而好轉，彎腰幫他整了整肩上的書包帶，“快回家吧，不然可要錯過午餐了。”

“噢。”約會計劃泡湯，郁景希有些失落。

白筱又親昵地他的臉頰，然后回辦公室去。

郁景希耷拉了雙肩，對司機說了句“走吧”就踢著小石子走去大門口，忽然大腦里閃過一道靈，他立馬轉跑到了白筱跟前，樂滋滋地說“小白，我送你去醫院吧。”

看到跟在小家伙后面的司機，白筱婉拒“不用那麼麻煩，老師打車過去就好了。”

如果被郁家人知道自己占一個孩子便宜，還不知道會怎麼想，況且……郁紹庭那些話還歷歷在耳，想到那個窒息的吻，又看到郁景希那雙又大又黑的眼睛，臉臊紅起來。

“你還是快點回去吧。”白筱不顧郁景希失的表，徑直走向辦公室。

一直在等白筱后悔的郁景希，在親眼看見白筱進了辦公室并關上門，才死了心，有氣無力地低下腦袋，過了會兒，抬頭問司機“梁叔叔，你說小白是不是移別了？”

……

跟其他老師道了別，白筱拎著包出去，一打開門就愣在了那里。

辦公室旁邊的墻角，一個小人兒坐在地上，抱著一個大書包，正著脖子地著辦公室，看到出來，噌地一下起來，跑到面前，眉開眼笑“小白，我陪你去看外婆。”

白筱有些驚訝，下意識地用手背了他的臉頰，果然涼冰冰地，卻格外地。

“司機呢？”

“我讓梁叔叔先回去了。”

著笑的孩子，白筱心復雜，著他的腦袋，說不出一個字來。

郁景希主把小手放進的掌心，“小白，我們走吧。”

白筱想，應該沒有誰能抵抗那麼可的孩子，當牽著郁景希出現在醫院門口，連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麼會答應帶他過來。

“白小姐，這位是……”看護好奇地指著白筱帶來的漂亮孩子。

白筱取下郁景希的書包放在沙發上，“他是我班上的學生，說想來看看外婆。”

不用白筱多說，郁景希已經禮貌地喊人“好，我郁景希。”

“這孩子真乖！”看護被這麼漂亮的孩子一，一顆心都了“吃飯了嗎？”

“還沒吃，小白……老師也沒吃，想先來看外婆。”

看護著這一大一小，一個孝順一個懂事，看得都心疼“白小姐，我去食堂幫你們打點吃的回來。”

“那麻煩了。”郁景希又投放了一記糖炮彈。

等看護拿著飯盒離開，他才晃一下晃一下地走到病床邊，白筱從洗手間出來，就看到他趴在床邊，歪著頭盯著周華看，像是在看什麼稀奇的寶貝。

“看什麼呢？”白筱用熱的巾給周華手，好笑地問郁景希。

小家伙直起看白筱“外婆得了什麼病？”

“心臟病。”白筱著周華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流出擔憂。

郁景希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抿著小。

兩人還沒等來看護阿姨的午餐，就先等來了郁家的警衛員。

警衛員小陳是個年輕小伙，穿著筆的軍裝，一間病房一間病房地找，在看到坐在床邊的郁景希時，激地進來將郁景希一把抱起來“小太歲，可算找著你了！”

注意到房間里還坐著一個人，小陳想敬禮，但又抱著小太歲，一時有些手忙腳。

白筱都被弄得不好意思，站起來先開口打了招呼“沒給你們打電話就把郁景希小朋友帶過來，讓你們擔心了。”

“哦，梁司機已經給家里打過電話，就是老太太想孫子了。”

郁景希這次出奇地乖巧，任由小陳抱著走了，倒是白筱有些不習慣。

……

晚上，郁紹庭回到家，發現本該去家的孩子居然抱著抱枕坐在客廳里，也沒看最喜歡的畫片，只是時不時地扭頭往門口上一眼。

看他回來，立刻起立正，聲音洪亮“爸爸。”

郁紹庭不由多看了他一眼，但神沒什麼變化，解開襯領口的紐扣，一邊把西服外套了丟在沙發上，上摟進了臥室才發現郁景希居然跟在后面。

郁紹庭停下服的作，看向不太尋常的兒子“作業做完了？”

郁景希遲疑地點點頭“做完了。”

“把作業本拿過來。”

郁景希有些張了，爸爸以前從沒檢查過自己作業，“可能還需要修改一下。”

“那等你修改完再來跟我談。”

被驅趕出臥室的郁景希，心里著實煩躁，但一想到自己有求于爸爸，還是老老實實回到自己的小房間，爬上凳子，攤開本子，開始拿著鉛筆絞盡腦地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