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見到祖國的軍人,對困利比亞險境的所有華僑同胞而言,無疑是吃了顆定心丸。
廠房沒有開燈,所有滯留工人在短暫的沸騰后很快安靜下去,各守其位。
燕綏在前面帶路:“跟我來。”
穿過一條窄有一個狹窄的通道,盡頭安合了一道鐵門,這本是廠房里儲存重要件的庫房,臨時被改裝了指揮部。
“這里還有個地下應急避難所,現在是空的。”燕綏抬手往另一側堆積著不木箱的角落一指:“避難所空間沒有廠房大,不能給所有人提供庇護。”
言下之意是,應急避難所就像是最后一道生命防線。如果不到最后關頭,誰也不會踏進那里。
燕綏開門,側讓一步,讓后六人先進。
——
指揮部是廠房里唯一開了燈的地方,正中的墻壁上掛了面五星紅旗。房間原有的貨架被拆得零零散散統一堆在角落。
房間中心位置是所有辦公桌拼湊在一起,才勉強湊出的四方大桌。
燕氏海建和中化公司的高層此時就圍坐在桌前,見特戰隊隊員進來,討論聲一止,紛紛激地起來迎接。
燕綏落在最后進的屋,拉了把椅子,從鋪著各種文件的辦公桌上翻出一盒煙,了煙叼進里,點上火。
咬著煙,的目從所有人臉上過,徑直落在傅征的側臉上。
幾天前剛在曼德海峽南口分開時,還可惜不知要過多久才能等到軍艦歸港,等他卸甲而歸。
不料,來利比亞才幾天,就又見上面了。
也直到此刻,才終于有些明白傅征不想在戰場上見到的心理。
很矛盾。
在紛的槍聲里第一個想到的人是他。在汽車炸,腦寂靜無聲的那一刻,想到的也是他。
不是圣人,心理承能力遠沒有表面上所表現出來的鎮定。
脆弱時,難以承時,以為自己快要死了時,唯一的信念就是再等等,再等等。
可廠房大門打開,看見坐在車里的人是傅征時,有種心死了重新鮮活,又立刻冰封的冷意。
有那麼一瞬間,自私地想,不是他來該有多好。
無論是誰,不要是他。
——
晚上九點。
臨時會議,由燕綏主持。
“班加西中資公司所有需要撤離的工人人數是五千多名,怕目標太大,會到暴分子集中攻擊,所以共劃分了五個安全區,每個安全區的人數控制在一千人左右。”
燕綏把安全區的位置用記號筆圈出:“目前,燕氏海建的工棚已經被暴分子占領。中化公司的廠房除了剛才的針對攻擊以外還未到損傷。我了解過,所有中資企業都到不同程度的襲擊,侵擾以及洗劫。”
抬眸,看向荀莉:“我最后一次和大使館連線,領事指示我守好安全區,等待使館工作人員和中國軍方幫助撤離。”
荀莉頷首:“是。”
“其余安全區也分派了人手幫助撤離,利比亞局勢惡化太快,集中撤離并不合理,也無法分配等量資源。”
“行。”燕綏摁下筆帽,在所在的安全區打了個五角星:“那現在我們就商量廠房里這一千三百多名工人的撤離方案。”
把之前做好的預案翻出來,遞到傅征和荀莉面前:“我們離機場較遠,班加西南部火激烈,穿過戰區去機場顯然不合理,所以我放棄了機場轉移。”
“我建議陸路和海路撤離。”
把畫好的撤離路線翻出來:“包括你們所有人在,一共一千三百二十七人。一次全部撤離的可能不大,同一種方式撤離也不理想。可以分五批或者六批,從不同路線轉移。”
的方案和傅征不謀而合,他沉數秒,道:“分五批,每人帶一隊。”
他手指從利比亞的班加西劃至希臘的庫力特島:“海路撤離是從利比亞撤至希臘的克里特島,目前的困難點是,廠房到港口的距離也有一片戰區。我們需要從戰區北側繞遠路抵達港口,這比原先的路線要多一個小時的路程。并且,海路運力不足。”
“港口目前停靠的船只數量,容量小,最多三批能從海上撤離去希臘的克里特島。”頓了頓,傅征抬眼,目和燕綏相對:“利比亞機場已經飛,無法撤離。港口很快也將關閉,起碼要有兩批隊伍,從班加西撤離至埃及。”
況和燕綏預估得差不多。
擰眉,凝神看著燈下的筆影良久,說:“先分組,決定撤離路線。”
從利比亞政變開始,整個撤離行全程都是燕綏安排。
這種時候,沒有虛假客套,謙讓互爭,也沒有論資歷論輩分論年齡排序的說法。
燕氏海建以及中化公司的幾位高層里有數名黨員,互相了眼后,推出代表說:“我們是黨員,于于理都應該是最后一批撤離,保護中國公民的生命安全也該是我們的職責。”
“陸路從埃及撤離的路程較遠,利比亞整個國都一鍋粥,這路上想來也不會安全。小燕總帶人先從海路撤離,我們兩個商量好了,帶工人陸路從埃及撤離。”
燕綏有點欣。
撓了撓下,笑了笑:“這樣吧,還是我來安排。”
“陸路我來帶一批,我路子野,這路上就是再有牛鬼神蛇也能鎮住他。”話落,挑眉看向傅征,笑容里帶了幾分戲謔和調戲:“傅首長,你說是不是?”
一句話,功讓所有不知的人怔了怔,面疑。
傅征著角笑了笑,看的眼里出幾分無奈和寵溺:“是。”
燕綏突然把矛頭轉向他,其實帶了幾分試探的意思,兩人心照不宣,一來一往兩句對話達共識。
在這里,不談不談,一切以平安撤離所有僑民為先。
他不會意氣用事,千阻萬攔。的平安重要,在利比亞的所有的中國公民的平安也重要。
傅征知道的陸路撤離最適合的領導人選,的確是燕綏無疑。
“海路撤離就讓我爸領路吧,燕氏旗下的遠洋船只召,已經在來班加西港口的路上。我和附近商船最后一次通話得知的地點與利比亞很近,最遲天亮,燕氏第一批撤僑商船就能抵達港口,我爸坐鎮能夠自由調度商船。”
他年紀這麼大了,海路撤離是所有撤離方式中最安全也最高效的,燕綏舍不得看他在利比亞的炮火里穿梭茍且,自己可以在泥里滾,在沙里爬,可就是見不得燕戩彎下腰,低下頭。
一下也不行。
——
晚上十點。
撤離路線敲定,撤離人員分組安排完畢。
散會。
燕綏怕被燕戩拎住教訓,片刻也不敢停留,裝作事務繁忙的樣子挽著荀莉往外走。
的確還有事要做,要清點可用的車輛,安排批次,會上所有決定的事全要一件件落實下來。
傅征同樣負責清點資,前后腳跟著離開。
主廠房南側還有個庫房,燕綏從燕氏海建的工棚撤離后就把所有車輛封存在了這間庫房里。
燕綏:“利比亞混發生的第一天,還是凌晨,中化公司到過襲擊。一車隊,八個持槍的暴徒,搶走了他們不資,車輛、糧食和醫療品。”
“包括他們的員工,還到流彈誤傷。包扎理后,提前先送出去了。”
燕綏走到車前,抬了抬下,示意所有車都在這里了:“可用車輛不多,不能一次全部從廠房里撤離。”
第一天撤離婦兒時租用的五輛大返程后怕引人注目直接還給了租車公司,第二天燕綏見勢不對再去租借,只租來了三輛租金翻倍的四十人座次大。
“還有兩輛五人座越野。”燕綏開窗,示意他們往外看:“中化只留下兩輛載貨的卡車,暴徒嫌是敞篷的,才沒搶走。”
窗一推開,空氣中的硝煙味就立刻竄鼻腔。遠炮火不時轟炸,槍聲肆。突突突的槍聲里,時不時有危險近的迫。
傅征關上窗:“足夠了,明早第一批讓海路先撤離,能帶多走就帶多走,第二批讓陸路撤離的隊伍先離開,等海路撤離的工人安全離開,第三批全部撤離。”
燕綏算了算時間,明天天黑前廠房里的所有工人都能離開班加西。
——
幾人沿路返回主廠房。
夜已深,槍林彈雨里,依舊沒有幾人敢睡。一千多人或坐或站,麻麻,卻無一人發出聲音來。就是說話,都格外小聲,像是怕驚擾這夜里的魔鬼。
如今的利比亞,百鬼夜行,說是人間煉獄也不為過。
荀莉有些慨,忍不住說:“我來時經過不營地,有被洗劫一空的,也有人員傷亡的。甚至有中資公司和暴分子正面發生沖突,這里是我看到的最井然有序的安全區。”
燕綏想了想,回答:“居安思危,我的危機意識比較敏銳。”
“你看你的應對方式很練……”荀莉一頓,想問又怕唐突,話說了一半就戛然而止。
燕綏倒不介意,說:“我外公是海軍,他退役前的最后一仗就是撤僑。”
荀莉恍然大悟,看向燕綏的眼神越發敬畏。
——
零點前,撤離路線和撤離時間全部落定。
高層領導各司其職,準備明天一早的撤離。
傅征和指揮中心通話確認撤僑計劃后,調度五人小隊站崗警戒。
胡橋是狙擊手,占據廠房高低蔽瞭,其余幾人分守廠房一側負責警戒。
燕綏去問郎其琛時,這位年輕的軍人紋不地端著槍,看向窗外。
班加西靠海,海風過沒有玻璃的窗戶卷空曠的廠房,著冰封的涼意。
燕綏悄悄拿手了郎其琛的臉,頗有些擔心道:“你這麼吹一晚,該面癱了吧?”
郎其琛斜睨了一眼,嘀咕:“你別咒我不。”
“。”燕綏踩著木箱坐上去,舌尖苦得想煙,剛到煙盒,又聽郎其琛說:“你趕別了,沒見我傅隊看你煙時那恨不得把你生吃活剝了的眼神?小心回去他跟你秋后算賬。”
燕綏咬住笑,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問:“誒,你們不是在護航嗎?怎麼就過來了?”
亞丁灣和地中海可隔得不近呢。
郎其琛終于等到問這個問題,哼了聲:“我說我姑這麼見忘侄的人,怎麼還能惦記起我,果然就只是想撬開我的。”
燕綏踢他,還專挑膝彎這種脆弱的地方踢。
郎其琛被踢得一彎,嘶了聲,狠狠瞪了一眼,用力繃直了雙站得更加筆直:“姑你干嘛,我這站崗執勤呢!”
燕綏笑得一臉純良無害:“教訓你啊。”
“我和傅征在一起后,你的失姑侄兒人設是不是太搶戲了點?”
郎其琛委屈。
燕綏又重復問了遍:“你們不是在亞丁灣護航,怎麼就來利比亞了。”
“哪里需要我們我們就出現在哪里,這還有疑問?”郎其琛翻了個白眼,不不愿地補充了一句:“來利比亞,是他主請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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