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顧淮越回到家裡，嚴真正坐在沙發上發呆，聽見門把轉的聲音，緩緩地扭過頭來。

「送走了？」

「嗯。」

「那就好。」得到答復，嚴真又低下頭去。

似是察覺到的不對勁，顧淮越倒了杯熱水，塞進的手裡：「暖一暖，你的手太涼了。」

嚴真掀眸，接了過來，顧淮越低頭打量片刻，說：「沈孟是老爺子戰友沈一鳴的獨，曾經也是老太太試圖撮合給我的對象。」

哦？嚴真默默抬頭，看著他，他在向解釋？這麼想著，嚴真下意識地握水杯，被燙了一下才回神：「哦，今天下午不忙麼？」

「剛把嫂子接回來，順便回家看看。」顧淮越挨著嚴真在沙發上坐下，環繞一圈兒，了小崽子的家寂寞了不，想了想，他說：「今天下午不過去了。」

嚴真偏過頭看著他，輕輕地笑了下。

「劉師長家屬也過來了？」

「嗯。」

「真好，一起過年，也熱鬧的。」嚴真靠向沙發，喝了一口水，才覺到正在漸漸回暖。

冬天的就像是開在枝頭的謊花，看著燦爛，可是只要一走出去，就可瞬間到那骨的寒冷。

「把你的手給我。」

「嗯？」

「我給你暖暖。」顧淮越說，順勢握住了的手。

他的手就像是太手，掌心很溫暖，頃刻就將的手覆蓋住。嚴真看著他，良久低下頭去。

「嫂子說今晚請客，正好珈銘不在，我們請他們過來如何？」

「嫂子剛過來，還是讓先休息一天，改天吧。」

「那也行，那就改天，今晚就在家裡吃。」

嚴真默默地點了點頭。

「怎麼了？」顧淮越不問，因為的低落實在是太明顯了。

「沒事。」嚴真搖了搖頭。

顧淮越沉片刻，決定不再問：「那，今晚吃什麼？」

這次嚴真抬起了頭：「我想喝酒。」

師部，軍屬副業的小酒店。

這個小酒店是一位姓梁的四川軍嫂開的，有些年頭了，剛開始只是一個小店，後來賺了錢，又買下了旁邊的一家酒店，規模擴大了一輩。

顧淮越很來這邊吃飯，師裡領導們的飯局，從來沒在這裡擺過。只是家裡沒有酒，所以他只好帶來這兒。

梁嫂子給他們上了幾道招牌菜，而後才上了三瓶啤酒。

嚴真看了搖了搖頭：「嫂子，我們不要啤酒，要一瓶白酒。「

梁嫂子看了顧淮越一眼，笑話，白酒！誰敢當著師參謀長的面兒灌醉他老婆呀！只是，出乎意料的是，顧淮越竟然點了點頭。那沒轍，上吧。

顧淮越遞給了一雙筷子：「先吃點兒東西再喝。」

嚴真搖頭：「先喝點兒酒暖。」

只是，這一喝就停不下了。

顧淮越靜靜地看著，喝了一杯又一杯。原本蒼白的臉有了些許暈紅，冰涼的手暖和了起來，可是他心底的不安卻在慢慢擴大。

不能再讓這麼喝了。

「嚴真。」他扣住的手，「不能再喝了。」

顧淮越幾乎是下意識地低聲音，似乎怕是嚇到。

「那這還剩大半瓶怎麼辦？」嚴真小聲說，仿似喃喃自語，「你怎麼不喝？」

他看著面前的半瓶酒，說：「嚴真，咱們只要一瓶。」

「好。」無意識地點點頭，一小半瓶的酒，喝得痛快，卻也醉了。

「好。」他端過剩下的酒，倒進面前的杯子裡，倒了兩杯。他看著面前滿滿的兩杯，又看了看嚴真。喝多了，紅的臉頰，雙眸像是蒙上了一層水汽，漉漉的。顧淮越認真地看了一眼，繼而仰頭，將兩杯酒全部喝了進去，五十三度的酒，燒的胃火辣辣的疼，喝得太急，嗆得他咳嗽了兩聲。

而嚴真卻趴在了桌子上，仿佛睡著了。

顧淮越扶著嚴真的胳膊，慢慢地走在回家屬樓的路上。來往有幾個軍向他們投來了好奇的注目，都被參謀長那凜冽的目了回去。

看來是他高估了的酒量，喝醉了，走起路來有些踉蹌，卻依舊堅持著不讓他扶。

「你別扶我！」嚴真站在原地，定了定神，「我還沒醉。」

顧淮越凝眸注視著，像是在看一個鬧脾氣的孩子，良久，他無奈地勾了勾角：「我不扶你可以，但是你要走穩。」

「我走穩！」保證，可是剛邁出一步就崴了一下，顧淮越就順理章地扶住了。

嚴真看著他，忽然停住了：「我想起了一句詩。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

醉酒外加詩，嚴真可把家屬樓崗哨亭站崗的士兵嚇了一跳，可是看著參謀長的臉，也不敢說些什麼，只好悻悻地把手電筒關掉。

頓了頓，又忽然笑了。多好呀，健忘，記不得了，都忘了。怕的就是——忘不掉。

顧淮越手，扣住了的胳膊，不讓，輕輕一個作，將帶到了懷裡：「嚴真，別。」

嚴真的額頭抵在了他常服的第一枚紐扣上，涼涼的金屬質讓清醒了片刻，隨之而來的不斷向上翻湧的難卻讓痛苦不堪，像是誰在的心裡撒了一把針，扎得生疼。

「你知道嗎？我也想忘記，我時時刻刻都想忘記，我告訴自己別胡思想，我告訴自己要高興起來，我差點兒就做到了——」頓了下，又說，「可是人吶，要是想什麼就得到什麼，那還是人生嗎？」

「你知道嗎？我今天看見我都傻了，可是你看，全忘了，忘了拋棄了剛剛出生才兩個月的兒這不算什麼，可是你說，怎麼能忘記我父親呢，我只要一想起我就——你說，怎麼怎麼就忘記呢——」

反復問著這個問題，像是一個執拗的孩子再探索一個復雜問題的答案，想通了就萬事大吉了，想不通就要問到底。可是，顧淮越怎麼可能給出答案，這樣的話，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震驚過後，是長久的沉默。

「我要是，沒遇見，該多好。我要是，也沒遇見你，該多好。」有些痛苦，哪怕堵上一輩子的幸福，都不想再經歷一遍。

他微怔，而後輕聲說：「嚴真，站好。」

「我不站！」強，「我不是你的兵，別命令我！」

原來，讓喝醉酒的後果是這麼嚴重。他得記住，下一次再也不讓酒了，想著，他微微彎腰，從一側將打橫抱起，並眼疾手快地控住了的四肢。

「放開我！」掙扎著，臉漲紅。

他一手抱一手著的胳膊險些架不住：「嚴真！」整個樓道裡，都是他低怒意喊名字的回音。

他發火了，也終於把他惹了，可是這覺怎麼就這麼糟呢？揪著他的領，嚴真想哭。

「嚴真。」他盡力克制自己的緒，他想告訴別再說這樣的話，因為他快拿沒辦法了。

再這樣下去，他真的就只剩下唯一的辦法——他松開對的鉗制，鎖的腰肢，抬高的下，傾過，用力地吻住的。像是在宣洩著他此刻的怒氣，亦或是……不安。

良久，顧淮越松開了，只是還未待他完全放手，嚴真出其不意地勾住了他的脖子，過的來。不懂得接吻，又慌不擇路，牙齒幾乎將他的下咬出。顧淮越愣了一愣，立刻箍住了的肩膀。

嚴真茫然與他對視，看著他被咬破的下。低頭，終於哭了出來：「你別這樣對我，你不我，就別這樣對我。」靠著門，幾乎瑟瑟發抖。

「嚴真。」顧淮越扶穩，聲音暗啞地說：「我們談一談，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