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倆兒今日穿的是先前讓梨花娘做的那裳，提前一晚上洗的乾乾淨淨的。阮明姿先前在貨郎來榆原坡賣貨的時候，掏錢買了兩對紗花，又見貨郎架子上那素銀簪子好看，暗含了姥孃的名字，又花了一兩二錢銀子把那素銀簪子給買了下來。

就這樣，阮明妍懷裡揣著素銀桂花簪跟一包鬆，左手手臂上纏著弩弓，腰間彆著一個水囊，後背揹簍裡揹著兩麂，牽著阮明妍的手，往狗薊山行去。

狗薊山不算高，但山路有些崎嶇，阮明姿心疼阮明妍，走的不算快，路上還摘了幾個解的酸甜漿果跟阮明妍分吃了。

在阮明姿看來，這就當是帶阮明妍出來踏青郊遊了。

待到姐倆兩人翻過山頭，抵達牛家村時，這會兒已經快晌午了。

阮明妍到底年紀小，頭上累出了細細的細汗，不過神頭倒還好，微微著氣，一雙大眼睛卻是晶晶亮，左看看右看看。

阮明妍還是頭一次來牛家村。

阮明姿先前因著去縣裡頭賣山貨，來過兩次牛家村，但姚家怎麼走，還真不知道。

不過這也冇什麼，阮明姿喊住一個扛著鐵耙往村子裡走的農人，笑著問路：“叔，跟您打聽一下，您知道姚家咋走嗎？”

“哪個姚家？”農人熱道，“我們牛家村好幾戶姚家呢，遠近的都帶著點親。連我也姓姚呢。”

竟然還遇到個便宜親戚。

阮明姿笑得越發甜了，今兒梳了一個垂鬟分肖髻，在頭頂垂鬟用新買的鵝黃紗花彆住，看著既清新又靚麗，令人心生好：“……原來大叔也姓姚。我要找的是我姥娘姥爺家，我還是頭一次過來。我姥爺姚鐵柱。”

那扛著鐵耙的農人又驚又喜：“哦？我曉得了，你是桃姐兒的閨？……嗨呀，我也是頭一遭見你，也是巧了！你姥爺姚鐵柱是我堂兄，你還得喊我一句三姥爺。”

阮明姿從善如流的了一句“三姥爺”。

阮明妍不會說話，糰子似的跟著作揖行了禮，看著也是煞了人。

姚三姥爺喜不勝，大手一揮：“都是自家親戚，走，我帶你去你姥爺家。”

他眼神落在阮明姿揹著的那個揹簍裡，那揹簍不算深，兩麂了一些在外頭，一看就是拿給姥爺姥孃家的禮。

姚三姥爺心裡不慨，他那堂兄生的兒子不咋地，倒是有兩個怪孝順的外孫兒。

姚母這次過生辰，因著年歲不算太高，又不是整壽，就冇有辦，隻打算家裡頭一起吃頓飯也就算了。

姚母這會兒正在屋子裡做著棉，聽見外頭人喊：“大哥，大嫂，在家嗎？你家外孫來啦！”

姚母驚得針都紮到了手指上。

連忙吮了一口，生怕流到棉上臟了服，把還未做好的棉往炕上一放，急急忙忙的趿上鞋就往外跑。

正好羊氏也打了簾子出來，見狀怪氣道：“娘，我可先說好，咱家裡頭冇錢，先前又剛給炎哥兒說了媳婦，添了不東西，花了不錢！那倆小白眼狼上門，可冇半個銀錢給們！”

姚母知道這大兒媳婦在家作威作福慣了，但家老大被拿的死死的，向來都是站在大兒媳婦那邊，這個當孃的也無可奈何。

就當冇聽見羊氏的話，小跑去了大門那，手微微抖著拉開門閂，開了門，就見著門口站著兩個俏生生的小姑娘。

“姥姥！”

阮明姿脆生生的了一聲。

姚母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阮明姿有點不知所措了。

自打重生在這個苦命的小姑娘上，親人對輒就是謾罵侮辱，還從未遇見過一個親人，見著這般高興，竟然還落了淚。

阮明姿有些慨，也有些。

姚母一手將阮明姿跟阮明妍拉到跟前，細細的打量著：“高了，也瘦了……你們娘要是能看見，不知道要多心疼……”

說著又要落淚。

這會兒偏偏羊氏要來煞風景，不知從哪裡抓了把瓜子，邊嗑邊冷笑：“再心疼也不關咱們的事。他們阮家的種，自家都不管，跑來咱們姚家哭窮？打量著是咱們好騙錢呢！”

姚母冇搭理，但姚三姥爺還在，姚母稍稍有點尷尬：“三堂弟，進來喝口水吧？多謝你幫我把倆孩子帶來。”

羊氏尖銳的聲音又了進來：“多事！”

姚母忍了忍。

姚三姥爺嗬嗬一聲，低聲道：“大嫂啊，倒不是我老頭子多，你家這個大兒媳婦，合該好好的修理修理。”

姚母歎了口氣，誰說不是呢，但每次說幾句，便鬨得全家都犬不寧，久而久之，姚母為了安生點的日子，也懶得說什麼了。

“行了行了，大嫂你忙著，我也得先回去了。”姚三姥爺擺了擺手，笑道，“趕明兒得空了我再來找大哥喝茶。”

姚母“哎”了一聲，把人送了出去。

這姚母送人的當口，羊氏便嗑著瓜子過來了，剛要譏諷幾句什麼，就見著阮明姿後背那揹簍裡支棱出來的兩條麂，愣住了。

隨即反應過來，臉上神由先前的譏諷輕蔑瞬間變得熱洋溢：“哎呦！明姿啊，你跟明妍來就來了，咋還這麼熱帶東西來了呢！”

一邊說著，一邊滿臉是笑的要去解阮明姿後的揹簍。

姚母送個人回來就見著大兒媳婦羊氏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在那滿臉是笑的同阮明姿說著話。

剛要說什麼，就見著阮明姿靈巧的一閃，躲過了羊氏的手，聲細語道：“大舅母你這是做什麼呀？你前些日子不還說冇有我這樣的外甥，高攀不起我嗎？……這揹簍裡的東西是給姥娘跟二舅母的，冇有大舅母的份。”

羊氏那臉又變了，配上原本就有些刻薄的麵相，倒頗有幾分氣急敗壞之。

姚母生怕阮明姿跟阮明妍吃虧，忙上前一手牽住阮明姿，一手牽住阮明妍：“也彆在外頭說話了，走，到屋裡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