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由于群演、造型和服裝組還沒有全部到位, 正式拍攝不可能, 于是周子揚帶了團隊開車去大奴湖上,準備先踩點找機位。
廣告不比電視劇, 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必須呈現所有質和審。
周子揚本對于畫面的審相當出,也是華人廣告導演中最各大品牌方青睞的。據他的攝影哲學, 一支時長幾分鐘的奢侈品廣告片最重要的是強烈的視覺給人們帶來的沖擊。
所以演員與品牌之間、演員與角之間、演員與場景之間的氣質融合是他最看重的。
下午一點多, 大奴湖上的冰面被厚厚的白雪覆蓋,冰雪宛如鏡面,反的照亮了周邊冬日白晝里的黑森林, 盯著周圍多看幾秒, 眼睛便會到不適應。
這時候進行拍攝,后期畫面往往會過曝。
一無垠的冰湖上,有一些游客在當地旅行社的帶領下不亦樂乎地嘗試冰釣, 但說實話真正能釣上來足夠中午吃食的并沒有幾個。
劇組的車停在湖邊森林外, 幾個攝像大哥吭哧吭哧扛著三角架小心翼翼地往湖面上走,那邊周子揚戴著護目鏡和防雪靴, 親自扛著個鏡頭在湖面上找機位,設計構圖,同時也在等待最好的影時間。
充滿野的遼闊冰湖上, 狂風大作, 溫度比鎮上還要低幾分。
謝昳和岑寧都裹著厚厚的羽絨服,面對面坐在大奴湖邊的小木屋里讀劇本;林景鑠則一臉困頓地坐在一旁看視頻,時有時無的手機信號讓他分分鐘抓狂。
短片旨在為YR集團第一次進軍珠寶市場做宣傳, 主題是,準確來說就是萬變不離其宗的公主與騎士的設定。其中謝昳飾演的主角是個萬眾矚目的明星,而岑寧飾演的男主角則是的助手。
劇也相對簡單俗套,就是一個窮小子上明星的故事。廣告腳本往往是以各種鏡頭場景切換給出故事線,非常復雜,謝昳看完全部,總結了一下主要的場景和劇線。
第一個場景是在大奴湖邊。冰天雪地里,謝昳飾演的明星著單薄地站著,在拍攝某個廣告。拍攝結束,由群演們飾演的劇組眾人紛紛圍過去看拍攝好的畫面,而只有岑寧飾演的助理匆匆上前,為披上一件厚厚的大。顯示屏前,導演皺著眉搖頭,指了指明星脖頸上昂貴的項鏈,表示這首飾和自氣質不相符。
第二幕則是在某個豪華酒店,恰逢明星生日,全劇組為慶生,波斯地毯上,各昂貴禮堆積山。一時間房間中音樂聲炸耳,眾人狂歡,而在這無人的角落里,助手從口袋里拿出一個不起眼的首飾盒,默默放在那些禮當中。此時特景切到那盒子上金的YR logo。
第三個場景是在湖邊小木屋中,臨時搭建的更室里。廣告最后一版拍攝前,主角換好禮服。梳妝臺上擺著幾副造型組提供的昂貴首飾任挑選。沉默許久,將那些首飾推至一旁,從包里拿出一個簡單的首飾盒,從中取出一條款式簡單的水晶項鏈戴在頸間。
最后一幕則是回到大奴湖的冰面上,但這一次的拍攝時間在夜晚。氣質高貴的明星穿著豪華禮服,發挽起、神高傲地從木屋之中彎腰走出來,的背后,是占據了正片天空的變幻莫測的極。明星脖頸間原本簡簡單單的天然水晶隨著極的變幻折出幽綠的神彩,宛如一場上古神話。原本還在通的導演和攝影見到這一幕,眼神驚艷間立刻停下流開始抓拍。
鏡頭最后聚焦在鎖骨之下那顆流溢彩的水晶上,與此同時,旁白配上YR這一季的廣告語:Love is the best decoration.(是最好的裝飾。)
這個廣告劇本相對簡單,對于攝影的要求大于演員。因為兩位主演完全是按照外貌和氣質來選擇的,一個是模特出,另一個則是和演戲八竿子打不著的時尚博主,所以周子揚對他們的訴求不高,只要求盡量合人設。
盡管如此,岑寧看完所有戲份后,仍舊有點擔憂地抬起頭看了眼對面認真讀劇本的謝昳。
他的戲份不多,窮小子人設也很符合他出道前默默無聞的北漂經歷,但sunny飾演的是萬眾矚目、眼高于頂的明星,那種氣場一般人還是很難把握的。
自從上次林景鑠告訴他們Sunny小姐姐背后的金主是江神之后,他腦海里早就腦補了一出灰姑娘與英俊多金的企業家之間而不得的一出大戲。
這也難怪,他們一共才見面兩次,謝昳都是不施黛,穿著也相對簡單。上次在機場的時候更甚,步履匆匆、眼眶泛紅,看上去整個人都很狼狽,那憔悴的模樣更符合他心里灰姑娘的人設了。
謝昳翻過一頁劇本,忽然到頭頂上方的灼灼視線,挑了挑眉抬起頭與他對視:“怎麼?”
岑寧被看得臉皮發燙,咳了兩聲之后立刻轉移視線,心里默念了三遍這是江神的人,再漂亮也不能!
“沒事兒,Sunny,咱們盡量多悉悉劇本找找覺,否則一會兒試鏡的時候怕是——”,他說罷環顧四周,悄咪咪地湊到耳邊,神神地八卦著自己昨天晚上剛搜索到的信息,“那個周子揚導演你知道吧,是京城周家的大爺,聽說脾氣很臭。不知道江神有沒有跟你提過周家,那可是北京城比賀家、謝家等等商業世家還要顯赫的龐大家族。”
他說完,擔憂又憐憫地看了一眼。
謝昳聽罷,點點頭“哦”了一聲。岑寧見無所謂的模樣,也就搖搖頭不再多說。
半個小時后,周子揚總算等到了他心里滿意的自然強度,找好合適的機位,于是讓兩個演員過來試鏡。
第一幕便是謝昳站在湖邊,任由一旁的攝影師從各個角度拍攝。沒有當過平面模特,但之前也接拍過一些時尚雜志,大致的造型還是會的。
岑寧站在周子揚邊,看著顯示TV里一秒“戲”的謝昳,瞠目結舌的同時聽到周導語帶贊賞地來了句——
“Perfect,Sunny的覺很好!”
岑寧眨了眨眼,何止是好?
鏡頭里一半是森白的冰湖,一半是濃黑的霧松,強烈的對比構了一種奇異又和諧的。遠暖紅太斜斜綴在半空,鏡頭正中的孩子沒有刻意去凹造型。背對著鏡頭,手扶著被冰棱包裹住的霧松枝干,而后側過臉看著斜后方。
明明臉上沒有一點妝,可那臉上的每一寸神甚至下抬起的角度,都恰到好的隨與高傲,那種高傲仿佛是從骨子里沁出來。一般人第一次面對鏡頭以及周圍一大群機組人員,都會有些放不開,然而毫沒有。
站在那兒,有一種睥睨眾生的滄桑。
岑寧覺得自己的下快要掉了。
拍廣告的難度雖然比不上拍電影,但想要找到廣告本追求的覺和氣質是相當難的,至他每次都得琢磨很久。這姑娘怕不是一個天生的演員吧?鏡頭也太強了!
這絕對是高估謝昳了,哪里有什麼演技,不過是把自個兒被人唾棄良久的“囂張跋扈”的大小姐脾氣放出來幾分——要是這廣告拍的是個灰姑娘或傻白甜,那肯定渾僵、不知所措。
謝昳試完鏡后,整個劇組進行短暫休息,周子揚坐進小木屋里給他們講戲。
周子揚講完接下來的戲份和角分析,不吝稱贊道:“不愧是北京城謝家的大小姐,你高二那年我在宴會上第一次見到你,當時便覺得這姑娘氣質超群,有天生的公主范。”
謝昳心里翻了個白眼,面上卻莞爾一笑:“周導說笑了。”
可木屋里的另外兩人卻險些咬到舌頭。
氣氛凝固許久后,林景鑠大著舌頭震驚出聲:“你你……Sunny你是京城謝家,謝川的獨生?”
他夸張地拍了拍口:“OMG, you must be kidding me……”
那可是謝家,北京城里僅次于周家和賀家的豪門!
岑寧更是目瞪口呆了有半分鐘,而后幽怨地看了眼散播謠言不自知的林景鑠。他之前還擔心人家會不會演不好彩奪目的明星,現在想來真是可笑,謝家大小姐的份,圈子里哪個明星能夠得上?
短暫休息過后,到岑寧試鏡,沒想到卻被周子揚頻頻停。
“給Sunny披上大的時候,眼神戲要更足一點。還有,你的走位怎麼回事?不要用后腦勺對著鏡頭!”
周子揚蹲在鏡頭面前,皺著眉不斷調角度,面不虞完全不給這當紅小鮮一點好臉:“我讓你別用后腦勺對著鏡頭,也沒讓你把整張臉出來,給個側臉懂嗎?”
“……不要擋住主角!”
“眼神要有意,給披上肩膀的時候站近一點,你站在半米之外胳膊得這麼老長干嘛?”
周子揚最后皺著眉喊停:“岑寧,你這個狀態不行,趕調整,今天先到這里。”
岑寧頓時哭無淚,垂頭喪氣又敢怒不敢言——他們是看不到,可從他的角度看去,重重雪松后面,如同鬼神般忽然出現的江神就那麼目灼灼地看著他們,他特麼被看得頭皮發麻心里發,還意?
恐懼還差不多吧?
都是一群神仙,他玩不起,躲還不行嗎?
這廂收工,謝昳往森林間走去,沒走幾步卻見到江澤予站在不遠的雪松下面,瞇著眼睛看著遠的劇組。
大步走過去,手在男人眼前晃了晃:“阿予,你怎麼來了?不是讓你在酒店里休息嗎?”
冰面上反的線太強,對他的視力沒有好。
江澤予收回視線,沒有說話,只手了謝昳的腦袋。他偏過頭看著紅日之下的沉默森林。
冰天雪地下狂風大作,驚起幾只不畏嚴寒的鷗鳥。
昨夜,志勇很快給他回復了消息。這位周導名周子揚,是京城周家的爺。
周家他當然知道,在房地產、、娛樂圈都有極為龐大的產業,前些日子進軍互聯網,甚至和擇優之間還有過間接的商業合作。
但昳昳說過要警惕周子揚……這讓他不免對周家上了心。
他昨晚一夜未眠,搜索了所有有關周子揚和周家的新聞,一無所獲,卻忽然想起了當年的一件事。
十年前,他刑滿出獄,曾經去過張秋紅所在的巷子里,想要知道當年陷害他的機。可當時的街坊鄰里告訴他,張秋紅搬家了,搬去了城北的別墅區。
“別墅區?哪個別墅區?”
在他的印象里,張秋紅只是個樸素又窮苦的孕婦。
當年那個街坊阿姨一臉艷羨地指了指巷子口著的一張廣告牌:“喏,就是這個,聽說是北京城周家新開發的別墅區。張秋紅上個月中了彩票,真是好運吶!”
因為中彩票的時間距離他獄時隔兩年,江澤予只覺世事諷刺、善惡顛倒,卻沒深想。
可此時想來,周子揚,北京城周家,別墅區,張秋紅,還有昳昳口中的“警惕”。
一些毫無關聯的事似乎編織了一張詭的拼圖,他只覺得腦子里有什麼東西靈一現,卻沒能抓住。這拼圖里似乎還了最重要的一塊兒,以至于他本難以看清全貌。
作者有話要說: 予妹:岑寧你的爪子離我媳婦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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