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半夏小說 穿越時空 女商(大清藥丸) 第49章

《女商(大清藥丸)》 第49章

風起云涌, 水波流,船只搖曳。忽而一陣浪涌來,一艘小舢板爬上浪峰, 仿佛要離碼頭而去。纜繩繃, 發出咔咔的聲音, 一陣似一陣,好像在做最后的蓄力。

大浪消弭, 水面忽歸平靜。小舢板撞上鄰船, 發出砰的一聲響。

義興船行的惡霸癟三無心休息,都圍在碼頭船邊, 興看戲。

聽著這一對苦命鴛鴦用家鄉話你儂我儂, 最后一句勉強聽出個湊錢的意思。眾馬仔都面,看林玉嬋的眼神無比傾慕, 就像看一沓行走的銀票。

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百年不遇哇!

林玉嬋但覺這些目讓自己渾, 縱跳上碼頭。四下沒有鐘表,也不知現在什麼時辰了, 總之趕離開。

船行的倉庫里堆著船板、零件和貨。林玉嬋來時沒注意, 原來那里還有不清幫幫眾歇宿其中。有人著大煙, 有人小聲賭錢, 還有——

“老爺行行好,我要回家……”一個細細的聲隔墻哀求, “我、我爹娘還在等我……”

一個嘶啞的聲音獰笑:“你爹娘已拿你抵債了——你陪我們兄弟玩高興了, 明日還能給你口湯吃。過來!”

接著就是裳撕裂聲,孩被捂住, 拖去遠

而倉庫里的眾人,就這麼愉快地聽著那哀鳴, 不人面`笑,抓自己的

那聲音刮得林玉嬋胃疼。低頭急行,覺得自己像個外星人。

“穩住,”咬牙想,“我救不了這許多人。”

一路闖關到現在,別栽在通關出口。

還是忍不住想,蘇敏這個撲街貨,眼睜睜看著這些腌臜爛事天天上演,他也真穩得住,對楚老板彬彬有禮,還稱什麼“清幫兄弟”。

Advertisement

又悲觀地想,天地會在其他省份的那些分舵,獨立進化那麼久,還不知演變什麼樣兒了呢。

忽然,一只手扳上肩膀。

楚老板聽著隔壁孩的哀號,來了興,終于原形畢,把自己那“先管管手”的原則拋到腦后。

“小姑娘,不打算再談談價錢嗎?”他笑著噴出一口煙,“陪我一晚,減你一百兩。”

林玉嬋冷汗頓起,立刻道:“我有錢!你不能變卦!”

楚老板挽住,再笑:“一百二十兩。別不識抬舉。你只要還想在洋涇浜混,以后就有用得著在下的時候。”

他覺得這小姑娘也不是什麼良家,又能對蘇敏投懷送抱,又能跟洋人共舞,連腳都不裹,自然在男方面十分隨便了。只要價錢談得攏,陪誰不是陪?

林玉嬋趟出一雙大腳就跑。說好的“姑娘狡兔三窟我們今天不為難你”呢?

什麼都算到了,唯獨高估了人的理

馬仔們揣上意,一哄而上去關門。林玉嬋扳住暗門門框,沖口大:“巡捕大人——”

一張大手拽住領,楚老板把往另一扇門里拖。

“呵,邪氣烈。你應該慶幸,老爺今日只要跟你快活一下,不是要你命……”

他扯著辮子,頭皮劇痛。林玉嬋咬著牙,口就喊:“有話好說好商量今日還有人在等我要快活可以改天——”

楚老板松手,獰笑道:“真的?”

看來也沒那麼烈,倒是識時務。那些不出保護費的小商販,拿自家丫環小妾甚至妻子兒相抵,不都是你我愿公平易,可不是他強人所難。

林玉嬋胃里攪著惡心,點點頭。再乞憐的話編不出來,先出這個門再說。

楚老板冷笑:“怕不是緩兵之計?”

他一雙豁了眶的眼睛死死盯著,湊近了,看到那雙蒼白抖的小,低頭就咬。

轟!

林玉嬋耳一震,眼前似有一道閃電劃過。楚老板的大停在半空,整個人一頭扎在上。

捂住,全冰凍了一刻,才慢慢有了力氣,踉蹌逃出三四步。

楚老板猝然倒地,臉拍在門檻上,三條眉同時出

馬仔們臉上還殘留著嬉笑的痕跡,然而眼里全是驚恐,呆若木地看著林玉嬋對面。

一支黑的槍口,冒著白煙。

蘇敏,好像是才從被窩里爬出來;然而他眼底微銳利,仿佛為此刻已等待許久。

他飛快豎起槍管,沒人看清他的作。

轟轟轟三聲,離林玉嬋最近的三個馬仔應聲倒地。

的三魂七魄突然歸位,學著作電影里的龍套作,連滾帶爬地滾到幾個箱子后面,免得礙事。

箱子后面出一只細胳膊。楚老板下一攤,懷里零碎散了一地。飛快地從里面揀出那枚缺了角的玉鎖。

轟!

一個馬仔終于反應過來,回抄起一桿大刀。還沒舞起來就嗝屁著涼,大刀當啷落地,立刻被蘇敏踢進河里。

他大步流星穿堂而過,拇指食指捻熄沿路的燈。最后一盞留著,提在手里。

偌大的倉庫陷黑暗,只有恐懼的息聲此起彼伏。一束微照亮他半邊臉頰,火焰燒灼不穩,映晴不定的眼眸。

兔起鶴落,倉庫里那些大煙的賭錢的才反應過來。有人急急跑過來,有人抱頭藏在賭桌下面。

有人黑燈瞎火弄勿清爽狀況,大喊道:“火并啦!造反啦!快去拿兵,保護老大!”

“老大死了!”蘇敏喝道,“都給我蹲下!”

他朝楚老板開槍是一時沖,然而開弓沒有回頭箭,他還剩五枚子彈。

不怕,事后利落收場就行。

箱子后面窸窸窣窣響。林玉嬋鼓起勇氣冒頭,哆哆嗦嗦地說:“門在那邊……你說一二三我就跑……”

“這個時候還想跑?”蘇敏咬著,恨鐵不鋼地瞪一眼,“跑得掉嗎?”

他拖住的領口,把丟回角落里,然后大步走到倉庫一頭。那里抱頭蹲著五六個馬仔,都在伺機找逃路。燈,大伙齊齊捂眼。

“這里有幾多人馬?”他槍口隨意指著一個駝背馬仔,“清幫一共多人?人員名冊在哪?兵庫在哪?船行的賬簿在哪?現銀都在哪?”

駝背馬仔渾篩糠,眼睛卻看到不遠,月下的碼頭上一串駭人跡。

楚老板意外地沒被一槍轟死,后背開著個,正掙扎往蘇州河方向爬。

駝背馬仔猙獰大吼,跳起來就奪蘇敏的槍。

轟的一聲,馬仔半邊肩膀炸飛,痛暈過去。

蘇敏指著另一個馬仔,“換你說。”

黑幫惡霸兇狠歸兇狠,大部分人都沒見過有人能將洋槍使出此等威力,這人早嚇尿了,一臭氣從他下盤彌漫開來。

“我招我招……這里有三十多……租界里、有名有姓的兩三百……上海縣城一百多……松江、嘉定……”

忽然撲通一聲,竟是重傷的楚老板爬出碼頭,一頭栽進蘇州河,月下留下一串水花。

蘇敏急奔出去,照那水花又補一槍。

偏了。

他若無其事回到倉庫,吹吹槍筒上白煙,吩咐:“死了。接著講。”

林玉嬋躲在木箱子后面,腸胃絞痛,心臟幾乎跳出嚨口,咚咚咚,比方才楚老板對無禮時還張。

火`藥味嗆人,槍聲至傳出半條蘇州河,蘇敏一向深謀遠慮,今日想不到他該如何收場。

不過出乎意料,近在一條街外的巡捕房,一點靜沒有。

租界里的巡捕房是為了保護外國僑民而設。華人自相殘殺屬于屁大點事,他們才不管。

反正這些黑幫據點里也不是第一次死人了。

蘇敏認真聽取馬仔的供述,油燈隨手掛墻上,一邊低頭檢查槍械。汗水從他凌的鬢角落到下

組裝得還是急了點。槍管不直,彈道有偏差,而且越打越歪。楚老板他是指著要害擊的,居然兩槍沒死。

槍把上還有棉絮,還纏著扯下來的里的線。

然而現在來不及重裝。義興船行的兵械都藏在倉庫隔壁的雜間,里面只有些劣的長短大刀、藤牌火銃——就這,也是大清律明令止的兵,也就是在租界沒人查,否則誰持有誰殺頭。

他撿了一把最鋒利的刀,掛在腰間。角落里還發現一尊骯臟破裂的關帝木像。他拾起來,夾在胳膊底下。

然后收了所有鑰匙,搜出來名冊和賬冊,鎖上兵械庫的門。

七顆子彈立了威,馬仔們不敢怠慢,匍匐著爬近。

“好漢饒命……老兄饒命……我等都不曾冒犯這姑娘,是、是楚老大自己壞規矩……饒命饒命……”

也有人賊溜溜四顧,尋他有沒有同伙。

蘇敏將那灰敗的關帝像矗在一地泊中,朗聲開口。

“洪順堂下金蘭鶴,奉總舵主之命,特來清理門戶。楚……”

他扯開名冊,余看一眼,“楚南云違背會規,惡行累累,即刻逐出洪門,連帶心腹五名,就地誅滅。其余兄弟,雖有罪責,念在所陷不深,若愿重新歸順洪門,一概赦免。如愿回鄉,任憑離開。義興船行即日起歇業,由兩廣分舵接管整頓。”

馬仔們面面相覷。天地會公認的兩任總舵主,第一位鄭功,第二位陳近南,都已經在天上打了幾百年麻將,管不到俗世的徒子徒孫;各地分舵也早就各自為政,所謂“總舵主之命”,就像洪秀全宣布的“天父圣諭”一樣,只是個蘿卜章,表明自己師出有名。

但“金蘭鶴”的大名一出,有點年紀的全都如雷貫耳。

“廣東金蘭鶴……說是有一桿開了的洋槍,槍法神準,百步穿楊……

“那不就是這把?——不會吧,哪變出來的?”

“據說在廣州三元里,一人殺了二百洋鬼子……”

“……不是已經被砍頭了麼?怎麼……”

“假的!障眼法!又活了!你們真是消息不靈通……”

蘇敏任人議論揣測。他手里的槍已經快散架了,子彈只剩三顆,更沒有什麼“兩廣分舵”接應。但凡有人垂死一博,他就得去蘇州河跟楚老板一起并肩遨游。

匍匐的人群中突然竄出一個大漢,辮子盤在頭頂,道:“假的!我見過金蘭鶴!大胡子!絕沒這麼年輕!”

那是楚南云最心腹的一個打手。他五大三虬結,一邊喊,將關節活得咔咔響。一邊抄起桌上大煙筒,咔的一聲,輕松折為兩截。

碎末落地,他朝蘇敏猛撲過去。

“你可以試試。”斑駁的槍口指著他雙目之間。槍口后的年輕人抿起角,似有似無的笑意令人膽寒,“便知我真假。”

大漢嚨里咕嚕嚕響,和他兇狠對視,余瞥見泊里的幾

蘇敏食指扣扳機,冷靜地回。輕微的作帶給他不祥的反饋。后膛里的這顆彈,八已經卡住了。

令人心悸的對峙持續了一盞茶工夫。忽然,另一伙計巍巍站了起來,將那大漢的拳頭用力推開。

“罷了。認命吧。”他轉向蘇敏,沙啞地說:“多謝舵主留我等命。”

中最忌人心不齊。更何況倉庫里有不像蘇敏這樣、被騙來做苦力的,此時一聲不吭,猶如木偶。

缺了一把胡子的關公灰頭土臉,然而雕工獷,一雙虎目余威尚在,令人不敢直視。

一盞污穢的油燈自下而上,將那廢棄的木雕照得宛如天神。

蘇敏心念一,走到神像正前,起前襟,鄭重拜了下去。

“神明在上,佑我洪門,重拾正道。”

眉眼間青尤存的后生仔,不管多麼心狠手辣,也很難讓人一眼敬畏。但關公是天地會拜了幾百年的神位,再窮兇極惡之人,在那神威注視之下,也不敢心生邪念。

蘇敏直了脊背,沒回頭。

后黑一群惡,沒一個敢襲。

微弱的火映在他上,將他的背影勾出火焰的邊。

一兩個人跪了下去,漸漸的,整個倉庫里的人都匍匐在地,有人小聲啜泣起來,嘶啞的聲音極其難聽。

蘇敏,清點人數。

如今眾人只是懼他。能不能用,尚未可知。

他略一思索,道:“此地有無廣東兄弟,過來講話。”

真有七八個人站了出來。近年廣州貿易衰落,不底層破產,漂到滬上討生活。

在大清,尤其是南方,地域宗族的力量不可小覷。同鄉之間互相提攜是社會潛規則,比什麼忠孝節義有分量得多。

在楚南云手下,這些廣東佬被排邊緣化,不得重用。

蘇敏被困在這里做苦力的時候,也曾和他們有過流,同命相憐,算不上仇敵。

而他們對金蘭鶴的環深信不疑,又見蘇敏果然有本事,上來就“納頭便拜”,有的還控訴:

“楚老大把我等當苦力使!”

“和江浙兩廣的兄弟都斷了聯系,我們也不甘哪!”

“楚老板給我們發大煙,我們實在是……不得已……”

有了現幾個忠心小弟,蘇敏終于不是桿司令,問清各人姓名籍貫,略一思索,開始派活。

封鎖船行出口、清點財、所有人搜、不安定分子集中看管、去各地據點通報變故、理尸首和跡、重取香燭,令眾人按洪門規矩再次會,重敘兄弟,重發嚴誓,……

小弟們還積極獻策:“最好再拿點錢孝敬巡捕。今夜您老靜不小。”

蘇敏點點頭,讓人去辦。

……

直到船行重歸平靜,蘇敏才輕輕呼出一口氣,蹙的眉結打開。他扶著個箱子,慢慢坐下。捋捋頭發,攥出一把冷汗。

他掌中尚余硫磺和腥氣,閉目一刻,睜開眼時,卻重新溫潤如玉,沒一戾氣。

“阿妹……有手巾嗎?”

猜你喜歡

分享

複製如下連結,分享給好友、附近的人、Facebook的朋友吧!
複製鏈接

問題反饋

反饋類型
正在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