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周京澤后,許隨想了很多。是一個被的人,重新和他在一起,許隨不敢了。
由于前一晚許隨一整夜都在失眠,導致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整個人臉蒼白,眼底一片黛青,只好化了個淡妝去上班。
一整個上午,許隨坐診的時候都有點犯困,最后去洗手間洗了一把冷水臉才打起神來。
中午趙書兒拉著許隨一起去醫院食堂吃飯。許隨打了一份紫菜蛋湯,燒排骨,青椒炒,還有一份時蔬。
許隨低頭喝著湯,發現趙書兒老盯著手機看,都忘了吃飯。
笑著提醒道:“在看什麼呀,難道手機里住了個男朋友嗎?”
趙書兒回神,笑著說:“不是啦!我最近在迷上了一位模特,老看的日常常搭,真的太了,迷死我。長得好漂亮啊,格也酷,哎,搞得我天天看社網頁,我一直都快被給掰彎了。”
“誰呀?”許隨低頭咬了一個豆角。
“諾,給你看看,是不是特別,是國外風頭正盛的一個模特呢,好像要回國發展了,在國也很多,人氣高。”
許隨不經意地一抬眼,在看清手機屏幕上的人時視線定住。
像是發了什麼按鍵開關一樣,“嗡”地一聲,腦子里刻意封存的記憶被打開。
許隨一下子想起了那個異常悶熱的夏天,空氣中松林的香水味。
以及葉賽寧一邊撕酸蓋,一邊自信地說:“我們沒在一起,是因為他說不想失去我。”
鏡頭一轉,又切到許隨明明知道了答案,還要自般問他:“你以前是不是對有好?”
周京澤點了點頭,說:“是。”
趙書兒還在那滔滔不絕地給許隨科普的新豆:
“鏡頭真的絕,人長得好看,穿什麼都引起流,上次FG新款上市你記得吧,就是因為穿去了黎走秀,導致這款系列主題的服被一搶而空,而且一回國拿了三個高奢代言,五個產品代言,葉賽寧真的不虧。”
許隨的耳朵跟產生了耳鳴一樣,發出嗡嗡的聲音,什麼也聽不進去。低頭機械地夾著白米飯,覺什麼味道也沒有,最后吃了半碗米飯,就沒吃下去了。
中午休息的時候,許隨待在辦公室,拿出手機,上網搜了一下葉賽寧,網頁一連彈出好幾條相關鏈接。
“模特葉賽寧從黎凱旋回來,有意在國發展。”
“葉賽寧回國第一件事,注冊微博,一夜之間漲五百萬。”
“葉賽寧神。”
比起從前,葉賽寧風更甚,從一個小有名氣的模特,為了一個星途璀璨的大明星。
許隨握著手機點開一條關于葉賽寧的視頻采訪。畫面里,記者提問:“請問您是有回國發展的意愿嗎?”
“是。”
“因為什麼讓您做出回國的這個決定呢?”
鎂燈對準葉賽寧咔嚓咔地閃著,一點眼睛都沒眨,偏頭思考了一下說道:
“一方面是事業發展需要,國的時尚文化一直在穩步向前發展。”
葉賽寧說著說著,話鋒一轉,笑的:“而且,親人朋友一直在國,我一直想回來,再加上有一些重要的事要理。”
后面的采訪,許隨沒看完就關了。垂下眼睫想,不是好的嗎?反正推開了周京澤,也跟他說清楚了。
葉賽寧要怎麼樣,跟無關了。
下午許隨坐門診的時候,忽然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
【許隨?我是葉賽寧,弄你的號碼費了一點功夫,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有些事想跟你聊一下。】
許隨睫了一下,在對話框里編輯道:我沒什麼好和你聊的,周京澤也不在我這。
打完之后,又點了回車鍵刪除,把葉賽寧那條信息拖進了草稿箱,最后什麼也沒回復。
沒多久,柏郁實打了電話過來,說道:“許隨,你那天在我車上落了一個耳環,剛好我在這附近辦事,等你下了班過來還給你?”
“好,謝謝教授。”許隨說道。
6點鐘,許隨準時下班,掉上的白大褂,拿出手機的時候才看到一個小時前周京澤發來的微信,他問道:
【想吃什麼?下班我過來接你。】
許隨看到這句話有點無力,覺自己做的一切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本撼不了他分毫。
很多事,知道自己拖泥帶水,貪溫存,一點都不干脆。可比起要因為葉賽寧而患得患失,許隨愿繞過這條路。
很討厭爭奪。
非常討厭。
的眼皮,給周京澤發消息,一字一句道:【想了很久,發現我們兩個不合適,你以后別再來聯系了我,真的,我現在有喜歡的人了。】
消息轉了幾秒鐘便顯示發送功。過了很久,周京澤都沒再發消息過來。
許隨也沒再看手機,直接把它揣兜里,拿起包走出醫院的大門。
下了樓,許隨推開門診部大樓的旋轉玻璃門,直往外走。一陣刺骨的冷風刮來,下意識地把臉埋在圍巾里,正從包里翻找著手套,忽然聽到旁邊的人一陣驚呼。
一位小孩扯著大人的袖子,聲音驚喜:“媽媽,下雪啦!”
許隨手里的作頓住,一抬頭,竟然下了初雪。
今年的初雪來得比較遲,以致于路過的人看見都比較興,紛紛喊著“下雪了下雪了”。
雪花小小的,像絨,像明的水晶,許隨不由得出手去接它,雪花落在掌心,轉瞬融化,有水從指間往下落。
許隨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柏郁實,他撐著傘出現在不遠。
柏郁實走到許隨面前的時候,手拂了一下領上的雪粒子,笑道:“一來京北出差就趕上雪了。”
“畢竟香港不會下雪,所以你這趟來對了。”許隨說道。
“是麼?”柏郁實道。
許隨這話讓他想起了某個人,一個爛漫的小孩,靈又俏,一雙黑眼珠寫滿了堅定:
“彌敦道總有一天會下雪的!”
只可惜,轉瞬即逝。
柏郁實岔開話題,同許隨站在門口聊了幾句,兩人有說有笑地說著各自遇到的趣事。許隨聽得認真,偶爾角帶笑,一轉頭,余不經意地瞥見某個悉的影。
周京澤想做的事,一條黑也要走到底。
唯一讓他能放棄的方法,就是再一次,擊碎他的自尊。
重新看向柏郁實,抬起眼睫,嗓音有點啞:“柏教授,那天看展你不是說有什麼忙可以找你嗎,我現在……”
周京澤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在想,如果他的人生可以寫自傳,他最彩的地方必然屬于這一天。
今天一整個下午,周京澤都待在東照國際航空公司。
他坐在一間寬闊的空的會議室,沒有人接待他。只有前臺的小張因為平日周京澤落地的時候會從各國淘來一些小玩意會送給,平日也對照顧有加,主進來給他倒了一杯水。
周京澤坐在那里,看著水珠吸附在一次杯壁上,直到熱氣騰騰的水杯慢慢變冷。
昔日的老東家,當初有多重視他,現在就有多冷待他。
周京澤坐在那里等了兩個多小時,調查部的人以及他曾經的頂頭上司姍姍來遲。
“京澤啊,不好意思,你的事耽誤好久了,現在出結果了。”上司轉了一下筆尖,手肘下墊著一份合同。
周京澤稍微坐直了一點,語氣平靜:“沒事,您說。”
“經公司特批的調查部門查后發現,由你經手作駕駛的CA7340國際航班,從多倫多飛往京北市途中,你藐視了組織規則和紀律,同時也違背了飛行員,機長相關條例,差點造飛機乘客人員傷亡,公司就你對東照國際航空公司造的惡劣聲譽影響,于2020年11月20日正式對周京澤機長正式解聘,并永不錄用,屆時我們會在公司部發送郵件,以及在業通報這個結果。”
“公司念在你過去做的辛苦和努力,就不追究你的經濟賠償了。”
領導低頭念著公司的決策,不敢看周京澤一眼。
說完之后,空氣一陣死寂。
這麼多年的付出,一句話輕易就抹煞,到頭來還給你扣加了一個罪名。
他沒什麼好說。
在座每一位周京澤曾經的同事和領導都了解他這個人,輕狂驕傲,可偏偏在天空他就是有一本事。
終止聘用和業通報,算是毀滅的打擊了。
周京澤的飛行人生可能就止步于此。
明明有大好前程,卻在不到三十歲的時候,天之驕子挫,驕傲之星隕落。
就在所有人以為周京澤會發火,或者大鬧一場的時候。他扯了扯角,瞭起眼皮問道:
“說完了嗎?”
領導以為是暴風雨前的前奏,心有一瞬間的驚慌:“說……完了。”
“那,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周京澤起,臉上的表無波無痕,好像這是一件沒所謂的事。
他的背影拔寬闊,好像從來沒有低過頭一般。
走到會議室門口的時候,周京澤想起什麼回頭,一雙漆黑的眼睛靜靜地環視這間會議室。
這間會議室,他來過無數次,在上面領過大小的獎章,也和同事一起挨過領導的批。
他看著會議板旁邊一眾航模中那架小小的紙飛機。那是他來公司以后第一次飛上天空,肩上扛著乘客的命與安危,功落地。
于是他用飛機上的宣傳單折了一個小小的紙飛機放在那里。
告訴自己,不負初心。
周京澤單著著兜,習慣地挑起角,看著過去共過事患過難的同事們,一字一頓,笑了笑:
“各位,江湖再見。”
說完這句話,周京澤就走了,人到走廊的時候,領導追出來住他。
領導遞給周京澤一煙,嘆了一口氣:“我相信你不會做這樣的事,但是voice recorder(記錄飛機駕駛艙的錄音機),還有監控,都證明你做出錯誤決斷,至于副機長李浩寧,他堅持認為在飛機上是聽從了你的指令。”
“好,沒事,謝謝過去的照顧和包容,老張。”周京澤接過煙,吊兒郎當地笑。
周京澤走出東照國際航空大樓的時候,夕暖的弧恰好停留在高樓上著揚起的五星紅旗一角。
萬丈高樓平地起,東照航空四個燙金大字赫然出現在眼前。
航字最右邊的一點,是由一架小小的金的飛機圖案拼,它在殘下依然熠熠生輝。
周京澤靜靜地站在那里,看著它。
看一眼一眼。
這棟大樓承載了他過去所有的痛苦和榮耀。
從今日起,將一并歸零。
“須知時凌云志,曾許人間第一流。”
不知道為什麼,周京澤忽然想起了這句話。
最終,周京澤收回視線,手里還拿著領導剛才遞給他的煙。
他莞爾笑了一下,反手在耳邊,雙手抄著兜,離開了東照。將周京澤的背影拖得很長,直至最后一抹消失。
周京澤一個人走在寒風中,風刮得他眼睛睜不開,他拿出手機給許隨發了一條短信,問想吃什麼?
走到一半,周京澤到了路上有人在賣糖炒栗子,他走過去買了一份。
走到下一個路口,夕已經完全消失,夜降臨,街邊燈火亮起,路上烤油面包的香氣飄來。
周京澤抬眼一看,路口有一家面包店排起了長長的隊,它家主打賣菠蘿包。
他把糖炒栗子揣兜里,走過去,排起了隊。
喜歡一個人就是,盡管心已經低到了谷底,他還是愿意為你買吃的菠蘿包和糖炒栗子。
周京澤一路心復雜地來到許隨上班的醫院門口,他突然有些累,打算和說一說以前發生的事,也想抱一抱。
他在去找許隨的路上,心里有一簇燃起的火,結果在看到眼前的一幕時,心中的微徹徹底底熄滅了。
柏郁實俯下,正作親昵地給許隨戴耳環,弄好后,他的拇指摁著的額頭,輕輕把掉在前面的頭發勾到耳后。
原來親昵地點額頭和為勾頭發,并不是他一個人的專屬作。
周京澤瞇眼著兩人眼底互相映著彼此的笑容,冰冷的雪花砸在眼皮上,一直沒有。雪越下越大,刺骨又冰冷,他覺在自己的手指被凍僵,冷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因為怕送過來糖炒栗子變冷,周京澤一直把它揣在兜里,還有剛出爐最佳賞味期的菠蘿包。
看來不需要了。
周京澤在得知這個結論后,將這兩樣東西一并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然后轉離開,他的肩頭被雪水染一片深,接著黑的背影消失在冰天雪地中。
有風吹來,躺在垃圾桶裝著兩樣東西的塑料袋發出“嘩嘩啦”的聲音,然后被忘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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