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德堂。
趙老夫人知道念善今日回來, 特意讓碧云準備了好些東西,預備勞這些日子的辛苦。
然而念善姐妹人還沒到, 說是五姑娘帶回了兩車賞賜的話先傳了過來。
平日里江皇后縱然偏心念善, 因念善還要從侯府中出嫁, 江皇后雖然做不到一碗水端平,面上也差不多。
莫非是有分給姐妹們的?
趙老夫人沒太放在心上, 更關心的是江皇后的。從宮中傳來的消息都是一切都好,念善除了那兩封信,也沒再往侯府送過消息。
正想著, 外面廊廡下傳來了腳步聲,接著是問好的聲音響起。
一時間念善先進來,江念儀被映月攔了一下落在了后面, 比江念容、江念婉進來得還要遲些。
“孫給祖母請安。”見了趙老夫人還是要行禮的, 不過這次比起先前行禮的幅度小了很多,看在別人眼中就覺得有些傲慢。
這一路上雖是安排了舒適的馬車,坐得久了念善還是覺得有些腰酸。肚子里的孩子,是萬不敢有閃失的。
念善也顧不得別人會怎麼想,映月倒是始終站在邊, 隨時準備扶著。
幸而趙老夫人心思不在上頭,親自扶住了。
江念儀看在眼中,對邊的江念婉冷笑道:“這五姑娘在祖母面前竟也敢拿喬,莫非以為自己皇妃回府省親,咱們是不是得在門前跪迎?”
因才被親爹靖安侯耳提面命不能跟江念善做對,江念儀也只敢竊竊私語發點牢。聲音不高, 也只夠傳到附近的江念容耳中。
江念容聞言不由攥了拳頭,自己姐姐才不是那樣的人!
“善善這一路上累了罷?”趙老夫人待念善十分慈,讓挨著自己坐了。“這位是?”
李嬤嬤跟著意溪和銀星去安置,映月先跟著念善來見趙老夫人。
“給老夫人請安。”映月不卑不的行禮,神恭謹的道:“奴婢是皇后娘娘指給五姑娘的,以后就服侍五姑娘了。”
趙老夫人有些奇怪,江皇后怎麼平白給念善送了人?
也不記得儀宮有過映月這樣的宮人——看映月的舉止,就不像是普通的宮。
不過趙老夫人面上沒表現出來,還讓碧云拿了一封銀子賞。
“小姑姑指了映月姐姐和李嬤嬤陪我回來。”念善解釋道:“現下李嬤嬤已經先去了琳瑯院安置,明日孫帶來見您。”
送個教養嬤嬤趙老夫人倒不奇怪,以兒對善姐兒的偏,出嫁前自然得給賞人。
趙老夫人含笑說了聲好。
縱然眾姐妹都知道小姑姑偏心念善,除了念容之外,見小姑姑待念善如此之好,還是嫉妒得冒酸水。
“祖母,小姑姑人自是心疼我們這些侄的。”江念儀不肯甘心自己失了侯府長房嫡的風頭,故意道:“這次讓善姐兒帶回了兩車賞賜,大概是要分給大家的罷?”
江念儀竟打算明搶麼?
念善皺了皺眉,這次不打算再跟和氣。
自己回府尚且敢如此,若是自己有一日離府,豈不是要把對自己恨都記到念容和娘親上?
只是還沒開口,映月察覺到的意思,主站出來道:“四姑娘誤解了,這些是皇上、皇后娘娘、貴妃娘娘、慧妃娘娘、妃娘娘賞給姑娘的。”
方才念善在門前只把江念儀給撅了回去,這次大家聽罷都倒吸一口涼氣。
念善在宮中竟這樣風的麼?
“若是別的倒也罷了,四姐喜歡就拿去。這些東西都已登記造冊,若日后娘娘們問起,我也不好回話的。”念善甚在長輩面前展鋒芒,倒讓趙老夫人有些驚訝。
江念儀聽得面紅耳赤,堂堂侯府長房嫡,何嘗把這些東西看在眼中!
有心事說些什麼找回面,趙老夫人急于得知江皇后況,便道:“好了儀姐兒,誤會解開就好。你們先下去,我有話跟善善說。”
既是趙老夫人發話了,江念儀也不敢不從。念容則是有些不舍看著自己姐姐,還沒跟姐姐說上話呢!
念善察覺到念容的目,安的對笑笑,示意先回去。
一時人都散了,映月也退到了廊廡下等念善。
“善姐兒,你小姑姑究竟病得怎麼樣了?”趙老夫人迫不及待道:“這些日子怎麼沒往回送消息?”
念善早就想好了應對之話,低聲道:“小姑姑病眼下還算穩定,先前也反復了兩次,這次又換了新方子。”
趙老夫人聽了念善的話,心里并沒能松懈半分。
總是換方子,只能說明沒找到行之有效的治病法子!
“您別太焦心,舉全太醫院之力,定會有辦法的。”念善徒勞的安著趙老夫人。
是啊,若是太醫院都沒法子,他們豈不是更束手無策?
“你小姑姑知道周無逸的消息了嗎?”趙老夫人忽然低了聲音,問道:“病反復,是不是與此相關?”
念善艱難的點了點頭。
其實不止是周三叔的消息,還有自己的事——
念善無法說出口,可覺得小姑姑一定是知道了什麼!
害得小姑姑病反復,也跟有關罷?
“你小姑姑就是太念舊了。”趙老夫人沉默半晌,方才道:“那兩個宮給皇上送去了罷?”
念善心里難,艱難的點了點頭。
“看在你小姑姑的面子上,皇上會寵幸們的。”趙老夫人嘆道:“若們有幸生個一兒半,抱到你小姑姑邊養著,日子久了養出來,也就不去想周無逸。”
“若咱們江家有個皇子就好了。”
當初念善就是在江皇后邊教養,這麼些年有陪著,江皇后倒也熬過了兩道坎兒。
念善無法接話,只得神僵的應了一聲。
肚子里正懷著一個,還不知道是男是。
而更知道,宋驍是不會讓養這個孩子的。
****
儀宮。
自從江五姑娘走后,宮妃們發現,江皇后的脾氣似乎變大了。
先是挑了張貴妃管理宮務不力的錯,又尋了慧妃的不是,倒是妃還好些,本就不管事,也沒連累。
張貴妃和慧妃心里不滿也不敢發作,乖乖聽完訓才敢離開,妃卻留了下來。
“娘娘,您別氣。”妃見人都走了,在江皇后面前也沒見外,讓人把繡墩端到了江皇后邊坐著。“子可是自己的,何必為那些不值當的小事傷了子?”
“若五姑娘在,您才不敢呢。”妃眨了眨眼,二十多歲的人竟也顯出幾分天真和俏皮:“妾就去找五姑娘說您的壞話!”
江皇后神松懈下來,無奈的笑笑:“多大的人了,還說這些促狹話。”
若是張貴妃和慧妃在,定然竟驚掉下。
“娘娘,妾雖不知您有什麼心事,可到底要保重子,這才有希。”妃面上的笑容漸漸淡去,低聲道:“這道理當初還是娘娘教妾的,怎麼竟忘了呢?”
聽提起往事,江皇后嘆了口氣。
“娘娘,那時我哥哥和陶大哥都戰死沙場,周家還要強娶我——”妃紅了眼圈,“當時我恨不得跟著去了,幸而得定王收留,您又是個心善的,我才有了這些松快日子。”
口中的“陶大哥”是勇毅侯府的長子陶天朗,跟妃的哥哥謝瑄、宋驍三人私下里都以兄弟相稱,妃也算是跟宋驍青梅竹馬長大。妃和陶天朗互有好,他們都是知道的。
原本想得勝歸來陶天朗就去提親,沒想到陶天朗和謝瑄都戰死在了邊境。謝家長房嫡支只剩下了謝,孤苦無依,卻被端王一派的周家打起了主意。
這位周公子已經娶了正頭夫人,要堂堂嫡去做妾。
宋驍便接定王府,為了保護給了側妃的名分。
當初妃進王府做側妃,宋驍找了江皇后說明了,讓江皇后多照顧些。
因為周無逸的事,江皇后就對多了些同病相憐的同,當時的張貴妃和慧妃已經進府,兩人合力排,還是江皇后給撐腰。
妃不想再嫁,子又不好,離了宮中怕是活得更難,便留了下來。
宋驍對并無男之,平日里怕宮妃們捧高踩低,時常也去慶福宮坐坐,偶爾留宿也是在外面的榻上。
細論起來,妃比還要慘。
“罷了,那些事都過去了。”江皇后拍了拍的手,溫聲道:“你上帶了什麼香,本宮聞著很好,是你新調的罷?”
妃笑著點點頭,解下了上的香囊。
平日里沒什麼好,又是日日湯藥不斷,平日喜歡擺弄些藥材和香料。
“妾照著書上的古方,試著做了覺得還好。”妃把香囊遞到江皇后面前:“您若覺得好,妾讓人送些來。”
江皇后想起念善前些日子幫做好的香囊還沒用上,便應了。
“若您不嫌棄,妾每日都來陪陪您?”妃輕聲道:“雖說妾不若五姑娘那般善解人意,能陪您解解悶也是好的。”
江皇后不忍拒絕的好意,只得道:“天越發熱了,你子又不好,隔兩日來一次已就罷了。”
強撐著說了這些話,江皇后已很是疲倦,妃識趣的來了蘭蕙們,自己離開了儀宮。
空青和落葵正在儀宮外候著,見出來忙迎上去。
“儀宮真真氣派,快趕得上福寧殿了。”空青來儀宮的時候不多,不由小聲慨。“難怪人人都想當皇后。”
妃微微一笑,沒跟計較。
忍冬忙瞪了一眼。
落日的余暉落在宮墻的琉璃瓦上,耀眼得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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