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如戰錘般砸碎了孟超的奢和堅持。

他知道了，“英市民”和“英雄市民”的區別。

不是速度、拳力、智商、境界、奇功絕藝、靈磁力場、靈磁轉力量……這些可以量化的東西。

而是某種不可搖也無法碎的決意。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說服孫校長。

而且他也知到了黑暗中一對對既貪婪又恐懼的眼睛。

狼羣果然沒有跑遠。

狼王就在附近窺探著他們，出長滿倒刺的舌頭，舐著鋒利的獠牙，獨眼中放出貪婪的芒。

卻被孫校長的靈焰死死鎮，不敢越雷池一步。

孟超不再勸說，單膝跪在老校長面前，幫他簡單理了傷口。

其實也沒什麼好理的。

老校長的鮮早就快流乾了。

枯萎的經脈和乾涸的臟腑，也都充當了燃料，讓他最後的生命之火，變得更加濃烈，如同無所畏懼的年。

孟超大口吞噬著狼和狼，從未如此黎明降臨。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在孫校長的庇護下，考生們坐樁，進深度冥想，紛紛恢復。

孫校長卻越來越虛弱，心跳和呼吸越來越急促，眼底的焰漸漸紊。

但是，每當不遠傳來怪們試探的嚎，狼羣蠢蠢時，老校長都會咬牙關，榨出細胞和靈魂深的最後一點力量，讓“降魔杵”釋放出金的利刃，震懾黑暗中的魑魅魍魎。

他足足堅持了半個小時。

直到天邊出現一抹濃烈如火的紅霞，金的黎明姍姍來遲時，老頭兒才悶哼一聲，向後栽倒。

孟超抱住他時，發現他的冰冷，雙臂炙熱，就像全部生命力，都被灌注到這兩“降魔杵”裡。

老校長躺在學生懷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像是在說：“對不起，老頭子實在堅持不住了。”

他眼裡璀璨的芒飛快散去，就像是羣星一顆顆黯淡下來。

每次吸氣，都會崩裂一傷口，流淌更多鮮。

而每次艱難的呼氣，一團團紅的泡沫都會從鼻腔裡噴涌而出。

孟超沒拿急救包。

他明白老校長的生命已經枯竭，就像是被雷電劈中的大樹，瞬間將百年積蓄的能量，化作熊熊燃燒的天火，照亮了整片黑暗和錯的荒野。

“孟超同學……”

彌留之際的孫校長，定定地凝視著烏雲和月之上的天穹，視線彷彿穿星海，看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和很遠很遠的時。

“你說，未來的龍城，還能像今天一樣繁華嗎？”

老校長終於收回視線，含笑看著學生，有些突兀地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孟超微微一怔。

不知道孫校長是隨口提起，還是意有所指。

他低聲但堅定地說：“孫校長，您放心，未來的龍城，一定會比今天更繁華的！”

孫校長漸漸黯淡下去的眼眸深，閃出一道希的芒。

“那麼，未來的孩子們，能過上比今天還幸福的生活，不用擔心朝不保夕，分分鐘有可能被怪吞噬嗎？”

老人又問，滿臉期待。

孟超猶豫了半天，重重點頭：“會的，未來的孩子，一定比今天更加幸福！”

“那就好。”

孫校長喃喃道，眼神越黯淡，微笑就越燦爛，“那麼，在未來，我們征服了異界，回到了地球嗎？”

看著老人滿臉孩期待棒棒糖的表，孟超實在編不下去，聲道：“對不起，孫校長，我，我也不知道未來的我們，能不能征服異界，我們……”

他能說什麼呢，難道說他做了一個噩夢，夢裡的龍城將在末日中毀滅？

還是編造一個花團錦簇的謊言，說龍城如何橫掃千軍，威風八面？

孟超什麼都說不出口，深深的無力將他裹挾。

“傻孩子……”

孫校長啞然失笑，靈焰燃燒的手掌輕輕放在他的肩膀上，手臂上的靈紋依次閃耀，將最後的“靈磁轉力量”，烙學生的右臂深，“不能征服異界也沒關係，只要……”

他的聲音漸漸微弱下去。

如同風中之燭，隨時都會熄滅。

孟超把耳朵近老校長的膛，才聽到他腔裡傳來的震：“只要，別被異界征服就好。”

擡眼看時，老校長的微笑已經凝固。

孟超握老校長兀自燃燒的手掌，沉默了很久。

月狼王又出現了。

幾乎就在孫校長停止呼吸的瞬間，空氣中的腥味就濃烈起來。

林深響起了幸災樂禍的狼嚎，那些畜生毫不掩飾自己飢腸轆轆的，猩紅的目。

孫校長說的沒錯，狼羣一直在周圍逡巡，沒有離開過半秒。

若非他不斷燃燒生命，化作火炬，照亮一方小小的明，孟超等人絕對堅持不到黎明的來臨。

即便現在，孫校長的之軀停止了運轉，但他最強烈的神，依舊如火山發，衝擊著整顆星球的磁場，和天地間的靈能激盪，化作星星點點的芒。

這芒像是無形的壁障，把人類和怪阻隔開來。

人類的神照耀之下，月狼王蜷著，蟄伏著，猶豫著。

這畜生知道，孫校長已經死了。

但它卻分明知到，死去的孫校長上，仍舊充盈著、噴涌著、發著一令它到深深敬畏的力量。

就像那對雷霆萬鈞的“降魔杵”，仍舊左右開弓，狠狠轟擊著它的腦殼。

此刻的月狼王，也了重傷。

卡在頸椎骨上的匕首，到了它的脊髓，令它形趔趄，一瘸一拐。

左側頭蓋骨深深凹陷下去，大腦出的巨大力，令一縷縷鮮混合著碎骨，不斷激而出。

左眼球完全暴突，就像腐爛的葡萄般耷拉在眼窩外面，依靠一條可憐的神經索接駁，每次搖晃腦袋，都會帶來鑽心的刺痛。

這劇痛令它既憤怒又恐懼，吃不準究竟是灰溜溜撤退，威風掃地，喪失狼王的地位，還是不顧一切衝上去，撕開所有人類的嚨，把他們的眼珠統統摳出來，讓他們嚐嚐自己的滋味。

是，那個可怕的老人已經死了。

但從他腦域深狂涌而出的神火焰，卻蔓延到了抱著他的那個更年輕的人類上，令這個年輕人也燃燒起來，散發出一模一樣，越來越可怕的氣勢。

狼王朝孟超發出淒厲的嚎，殘存的右眼中釋放出既兇殘，又狡詐的芒。

它朝城市的方向揮了揮爪子。

彷彿在說：“跑吧，放下這該死的，跑回你們閃閃發亮的巢去，我饒你不死！”

孟超讀懂了月狼王的意思。

的確，現在狼羣的數量大大減，幾乎所有月妖狼都遍鱗傷。

狼王不可能展開一場大規模狩獵，捕殺所有人類。

但它急需一番更腥和殘酷的殺戮，來重塑自己的權威，保住首領的位置。

它畏懼了，不想啃孟超這塊骨頭，只想隨便殺幾個考生，就逃回老巢養傷。

如果孟超轉頭逃跑，多半能活下來。

“月殺戮者”的任務，底線是從狼羣的圍攻下逃生。

只要保住小命，就能得到五千貢獻值。

而以他的分數，考上本科完全沒有問題，就算不是王牌大學的王牌專業，但他利用貢獻值兌換，能將學習效率提升到極致，只要有足夠的修煉資源，就算服從調劑，隨便哪個專業，都能一飛沖天。

逃跑，似乎是最理的選擇。

可是……

對於人類而言，明知必死無疑，仍要賭上一切，哪怕碎骨都要去做的事，也是有的吧？

孟超輕輕的，小心的，莊嚴肅穆地放下了老校長的。

狼王臉上，出酷肖人類的笑意，彷彿在說：“這就對了，小子，這就對了。”

孟超也朝它笑笑，隨後，抓起了捲刃、崩口、如鏈鋸般的戰刀。

狼王的笑容凝固，像是被人類狠狠了一鞭子。

“你想放過我？我卻饒不了你啊！”

去他媽的任務，去他媽的貢獻值，去他媽的本科。

此時此刻，孟超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他要接過老校長的“降魔杵”，從這畜生的咽，一路捅到它的屁！

“《百戰刀法》，究極境界，給我衝啊！”

高考前瘋狂衝刺的一個月，孟超積累了五千多貢獻值。

而在剛纔的實戰測試，還有一路鼓舞加救援，以及獵殺月妖狼的過程中，他又積攢了將近兩千貢獻值，《百戰刀法》的練度，也接近“完級”。

此刻，他連眼皮都不眨，一口氣將所有貢獻值統統轟到《百戰刀法》裡。

將這門從過去到未來，被無數龍城人使用著，朝蛇蟲鼠蟻、豺狼虎豹和妖魔古怪狠狠揮去的刀法，推向了極致！

何謂“究極”？

所謂“完”，已經代表了技的極限，每一個細節都完無缺，每一個作都符合人工學和生命科學的至理，理論上，再沒有提升的空間。

但人類從來不是一種講道理的生。

任何法則，都是用來打破的。

在技千錘百煉，達到完境界的同時，將憤怒、仇恨、守護的決心、求生的信念、復仇的意志，統統到戰刀和鐵拳之，轟出完全不符合常理的絕命一擊。

這，就是他媽的“究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