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殷桃紅原本就是人,彼此深種,兩人在宮中私會,直至有孕。趙雍夢做都不會相信,賢王是他的兒子。
至於於規,那是他另外一個得意之作,一個與茍合的野種,他將這個野種寄養於邊民家中,從小請高人教武藝,兵法。於規十四鎮北軍,十八晉校,他暗中照拂,一路提攜。
趙雍因腥奪位上位,故將皇族中人殺得七七八八,他和齊王是唯一活下來的。
可笑的是,趙雍竟將京畿要地五軍營於他手,有了這重份,他能做的事更多了。
寶慶二十七年,他與突厥謀設下一計,此計,隻為助於規一戰名。
果不其然,於規“大敗”突厥,趙雍大喜,封他為鎮北將軍,至此,他不花一兵一卒,便將三十萬鎮北軍收囊中。
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然而一切又不在他的計劃之中。
時間的更迭,讓英雄倍出,趙雍治下的江山,出了兩個能人,一個是先太子趙璟瓊,一個是盛家大爺盛清。
此二人一文一武,一君一臣,睿智清明,假以時日,他絕不會是這兩人的對手。
於是,他加速了布局。
適逢寶慶帝中年,大變,信奉天機道教,漸悔過往所為,一心修道,諸事不聞。
君不作為,則鬼魅從生,權力之,讓那些暗中窺視的人蠢蠢。陸皇後去世,秦氏主中宮,看似對太子關切有加,實則已在背後暗中布置。
他其實在秦氏重用張華時,就已猜出的機,太醫,素來是宮,謀殺,陷害,最好的幫兇。
很好,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父皇在時,素看皮影戲,十幾個侍提著線縱著一場恨離仇的大戲。他要做的,便是那個提線的人。
寶慶三十三年,冬。
寶慶帝偶染風寒,請醫問藥。他從殷桃紅得到消息,秦氏將夥同張華,在皇帝的藥裏添了些東西,然後嫁禍給錢宗方。
他心中一喜,開始行。
神機營統領劉然是太子的人,他早在幾年前就在劉然邊布下了暗樁。隻有他死了,才能將斬去太子一條臂膀。
他命人出了手,並在書房裏留下與突厥書信一封,栽贓陷害這一計,用得頗為功。
然後,他暗中起五軍營之三宮宮,更約突厥鐵騎,鎮北大軍自虎門關京。此為出其不異。
一切,隻等錢宗方送上那一碗有毒的湯藥。
然而千算萬算,他算錯了兩個人。一人是趙璟瓊,長期為諸君的曆練,讓他敏銳的覺到了風雲變化,並當機立斷召回遠在西北的盛清。
盛清得暗詔後,十分謹慎,將二十萬鎮西軍,留十七萬駐守關外,帶三萬親兵京保衛皇城,並隻用了六天的時間,飛一般的速度到了山海關。
他得到消息後,驚住了。
二十天的腳程,三萬人整齊化一,日夜兼程,僅用六天,那是何等的紀律與速度。那剩下的十七萬人,足可以以一敵百,擋住鎮北軍和突厥的鐵騎。
可以預見,他若起事,必敗無疑。既然做不到一舉登頂,那麽,就另生順水推舟之際,禍水東引吧。
盛清無召帶兵京,視同謀反,而且他還知道秦氏有後招在等著趙璟瓊。
就這樣,一封奏靜靜的落在趙雍枕邊,趙雍剛從鬼門關前救回來,早就怒意滔天,疑心一起,立即下令查抄太子府,鎮盛家軍。
正所謂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盛家滿門忠烈,義薄雲天,錢宗方謀殺生母,醫湛,這些人他豈能放過。
棋子早已放了,隻需輕輕撥。
屠錢家,滅盛府,廢太子,挫趙雍……一石多鳥之計,他躲在皇後後,將棋子耍得風聲水起。
趙雍廢太子後,暗悔之。
為打帝王的疑心,他上書辭五軍宮統領。
網既然已經散了,必要重織,此刻當修養,靜候良機,以謀後。不然一腳踏空,那就萬劫不複了。
顧青莞跌座在椅子裏,麵慘白如紙,所有的恨,所有的痛,都已化作了幽暗晦的目,隻餘驚歎。
倘若不是老肅王親口說出,本不會相信,眼前這個男子口中所言,會是真的。
這是怎樣的一個男人啊,拿著萬千無辜的人為供養,鑄就皇權霸業。
那失枉死的,牽連的,含冤的,含恨的,不甘的人,到最後隻是他步天堂的踏腳石,這人當真如畜生無異。
眼中沒有一滴淚,八年過去了,這淚早就化了恨,在心底生了,發了芽。
此刻,多想手中有一把刀,狠狠的刺他的,然後用他的,祭奠那些被殺戮的人。
然而,現在還不到時候,這條蛇藏著這樣深,作的孽絕不僅僅如此。
“顧府那一大筆錢,隻怕也是落在你的手中。”
“沒錯!”
老肅王得意一笑,“老齊王實在太過蠢笨,以為有了銀子就能造反,殊不知銀子隻為其一,拳頭不才是關鍵。所以,本王隻能勉為其難的接手了。怎麽,你心疼了?”
“你怎麽知道顧家有驚世之財?”
老肅王鬼魅一笑,“本王的眼線,遍布萬裏九州,連鎮西軍都能按進去,一個小小的齊王府,又有何難?那老家夥的一舉一,又怎能逃出本王的法眼。”
顧青莞心中一,腦中有什麽劃過,“那麽,太子中毒,被追殺,都是你所為?”
“確切的說,應該是劉健所為,而我隻不過是在後麵出了一把力。不過劉健這人,實在是無用的很,本王給了他這麽多的銀子,這麽多的兵馬,他竟然都沒有殺死老八。”
“所以,你就把他的妻兒充了軍?”
“不功,便仁,他將皇帝、朝庭的目都引到了西北,掐住了鎮北軍的嚨,老夫豈能容他。”
顧青莞當即明白過來。
亭林中毒一事,皇帝下令肅清各個商隊,斷了他的財路,為泄私憤,他出此惡招。
齜牙必報之人,連骨子裏的,都是冰冷的。青莞深吸一口氣道:“李公公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肯替你賣命?”
“問得好!”
老肅王無聲無息的放下酒盞,起走了兩步,反剪雙手,輕描淡寫道:“他是李一的徒弟,年宮時得罪了某個貴人,李一曾救他一命。”
青莞恍然大悟。
既然是人,早晚是要還的。李公公服侍皇帝幾十年,忠心耿耿,主仆誼非同尋常。
皇帝暴斃,他心痛如裂,唯有一死。然死,心卻不甘,必要留下點什麽警示世人。
不知道黃泉路上,李公公與寶慶帝相遇,主仆二人會是怎樣的場景,是一笑泯恩仇,亦若反目仇?
不得而知,也不想而知。當一切真切,大白於天下時,青莞隻覺得一切了無生機。
人,隻有一次生命,皇權高高在上,縱世間一切;百姓命若螻蟻,生死都由不得自己。
他們的命運,就是那隻被提了線的皮影,所不同的是,他們演的是自己的悲歡離合,生離死別。
突然明白,若沒有蘇子語的那一箭,也活不過寶慶三十三年的冬天。
早在錢、盛兩家為太子效命時,就注定了今後的命運,的命運,沒有其他的選擇。
而寶慶帝,廢太子,盛家,錢家,李公公……也逃不命運的擺弄,盡管他們中有俯視天下的,有雄才大略的,有忠心侍君的,有施恩報恩的……最終都殊途同歸,統統是老肅王棋盤上的棋子,也是他手中的木偶。
可悲嗎?
何其可悲!
那麽老肅王又是誰的木偶?青莞悲痛到極致,反而冷清了下來,深深地看著眼前這個縱萬千人命的劊子手,目濃烈的似滲出來。
忽然,耳邊傳來歌聲,卻又不似歌聲,像是一種口號,又像是經語,青莞凝視細聽,方才聽出有人在喚兩個人名字。
“太子爺……張雲龍……張雲龍……太子爺!”
心底仿佛有什麽湧上來,青莞眼眶一熱,淚奪眶而出,慢慢的站起來,走到老肅王的邊,目看向無邊的暗,輕聲道:“老王爺,你聽,這震耳聾的呼聲,你怕嗎?”
“怕?”
老肅王哈哈大笑,眼中笑出了眼淚,“本王這輩子,從來不曾會過怕字。也本不去想死後天堂,還是修羅地獄,小丫頭,你說我會怕嗎?”
顧青莞目變幻。
“更何況,我還有你在手上。”
老肅王目一凜,冷笑道:“小丫頭,別想太,雖然那人姓盛,但盛家軍早已不複當年之勇,想擋住我兒子的鐵騎,隻怕是難,不信,我們等著。”
顧青莞愣了片刻,雙手忽然握拳,輕蔑而冷傲道:“如此,老肅王便沒有退路了。我敢保證,他便是死,也是會擋住這三十萬鐵騎。因為,這皇城裏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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