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姐！”錢福重重應下。

錢、盛雖是兩家，實則同一家，盛家的兒郎在他看來，就是錢家的子孫。上一回若不是小姐攔著，他說什麽也不放盛方走。

不對，小姐說是在山上遇上他的，錢福一驚，忙問道：“小姐，他……他……”

“他做了山匪。”

撲通一聲，錢福跌坐在地上，臉上盡是哀。

盛家滿門忠烈，兒郎們飲冰踏雪，浴殺敵，或馬革裹，或埋骨塞外，或功名就，卻無一人為賊為寇。

“小姐……”錢福忍不住想失聲痛哭一番，不為別的，隻為盛方。

青莞心中酸，卻道：“福伯，能屈能方是大丈夫所為。今日被為匪，他日說不定逐敵千裏。”

錢福拭淚道：“小姐說的對。老奴隻是想到了盛家大爺，盛將軍氣概與天齊，寶刀燦神勇，到頭來……”

“到頭來未曾死於敵手，卻被自己人算計，頭顱懸於城牆，遭風吹雨淋，遭唾罵嫌棄，千古英名毀於一旦。”

眼淚滴落下來，青莞心中痛楚，“福伯啊，我突然有些等不及十日了。”輕輕一歎。

“小姐，要不要才奴現在就去找他？”

“不必。”

屋子漸漸沉寂，主仆二人相對無言。

許久，青莞方才開口，“今日錢莊是不是開業了？”

錢福忙道：“正是今日開業，七爺一早就去忙了。”

青莞微微笑道：“又是錢莊，又是工部，這廝算徹底墨登場了。”

墨登場的趙璟琰此時剛剛睡醒，由幾個婢侍候著用了一頓盛的，一杯清茶剛喝上，便有王府的長史親自進來回話。

“王爺，有客到。”

“誰？”趙璟琰眼皮未抬。

長史躬道：“工部兩位侍郎，吏部，禮部的，都有人到，王爺您看？”

“可有禮到？”趙璟琰抬了抬腳，其中一個婢頗有眼的拿起了人錘。

“回王爺，來人已悄悄暗示過了，都有禮到。”

趙璟琰抬眼著前的婢，角的搐盡數化做冷笑。

父皇早朝時剛下了聖旨，這些人便不顧自己還在足，就像狗聞到了骨頭的味道，不管不顧的了上來。

趙璟琰篡了手裏的扇柄，似笑非笑道：“既然父皇把銀子送到了本王麵前，本王若是不收，豈不是辜負了父皇的一片苦心。”

長史笑道：“王爺這話說得對。”

“我壽王府開府到現在，還未曾熱鬧過，也是時候熱鬧熱鬧了。來人，替本王更，本王要奉旨收賄賂。”

“是，王爺。”長史想著有錢進帳，角笑了一朵花。

“阿離呢？”

長史忙小聲提點：“王爺不是讓他出府辦事去了嗎？”

趙璟琰一拍額頭，道：“本王竟把這一茬給忘了。哎，他今兒這一通忙，明兒京中可就熱鬧囉！”

夜幕如約而至。

青莞的房裏，迎來了兩個不速之客，瞧著眼前梨花帶雨的子，心中暗暗吃驚，幾日未見，二姐竟然瘦了一圈。

心思微，目有些無奈的看向史鬆音。

史鬆音瞪了一眼，聲道：“大嫂，別再哭了，再哭可就水漫蔣家了。”

陸芷雨泣兩聲，止了淚道，“昨兒一夜，我這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離京幾年，不曾想京中的治安已差到如此，連延古寺這種地方都有賊人出現。”

銀針正端著參湯進來，一聽這話，忍不住尖聲道：“大，我家小姐可是被人惦記上的。”

陸芷雨姑嫂倆心頭一驚，忙命銀針把話說清楚。銀針正憋著一肚子怨恨無可說，一咕嚕的把事說了個大概。

史鬆音聽罷，氣得臉泛紅暈，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青莞見勢不好，忙嗬斥道：“多，快倒杯溫茶給鬆音。”

話說得急了，青莞連連咳嗽起來，一咳嗽便扯著口的傷，痛苦的伏倒在床上，大口大口的著氣。

銀針嚇得臉都白了，不知道忙哪個是好。陸芷雨到底老些，命銀針端茶，自己則幫青莞順氣，隻是裏也忍不住埋怨。

“這個趙華實在心狠手辣，你不過是說了門好親，就容不下，真真是最毒婦人心。”

青莞著微痛的口，低聲道：“二姐，鬆音，你們不必惱，咱們且往後看。”

陸芷雨端起幾上的參湯，拿起調羹吹了吹，送到青莞邊。

青莞就著的手喝下，品了品味道，道：“百年的老參，哪來的？”

銀針惹得小姐怒，不必多言，小心翼翼道：“回小姐，是老祖宗派人拿來的。”

陸芷雨聽言，角扶上笑意，“老祖宗到底是疼你的。銀針啊，帶鬆音去院子裏走走，我與你家小姐有話要說。”

“大嫂，有什麽話不能讓我聽見？”史鬆音一聽要把支開，很是不滿。

陸芷雨道：“史鬆聽話，回頭你要往哪裏去，大嫂絕不攔著。”

“當真，那我今日就想和青莞一同睡。”

“胡鬧，這兒正病著呢，邊就銀針一個人侍候，忙不過來。等病略好些，你再作陪。”

青莞有氣無力道：“史鬆音，我跟二姐說個私房話，你也吃味，你實在太沒出息了。你先出去轉轉，一會我也有私房話也你說。”

史鬆音哪裏是真生氣，很清楚大嫂把吱開，是不想讓聽到那些煩心的事，的，一點怒氣都不得。扮了個鬼臉，與銀針一同離去。

陸芷雨等人離開，一幅言又止的模樣。

青莞知道要問什麽，外頭的流言蜚語這麽多，蔣家介意不介意自己被賊人擄去，會不會退親……

索直白道：“二姐不必擔心，我與蔣七爺的婚事不過是宜權之計。”

陸芷雨驚了一跳，忙道：“這又是為何？”

青莞低了聲音，把這些日子發生的一切，能說的都如實告訴了。

陸芷雨聽罷，蹙眉思了許久，才道：“你是個能為的，卻把事看得太。蔣弘文這人，我尚在京城時若知一二，並非如外頭傳的那樣不堪……”

青莞知道要說什麽，遂道：“二姐快別說了，凡事走一步，看一步，我隻想一步一步走踏實了。”

陸芷雨知道是個有主見的，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東西，心裏轉了幾個彎，把心裏的話藏了下去。

青莞反過來握住的手，指尖冰涼，心疼道：“二姐，你出了什麽事，為何瘦了大一圈。”

陸芷雨有事從不瞞著，了臉，眼淚滴落下來，“竟被你看出來了。大姐……走了。”

青莞目一冷，前世與陸家大姐並不親厚，可乍一聽到去世的消息，眼淚仍止不住的流下來。

“我怎的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一切都由宮裏持，張不得。”陸芷雨泣道。

青莞冷笑。自然是張不得，別說是太子妃，就是被圈六年的太子逝，消息隻怕也僅限於皇室宗親。

“……葬在何？”

陸芷雨泣道：“以太子妃之名，葬在黃花山。”

青莞頗意外。黃花山並非皇室陵寢，而是皇族宗室禍罪之人，偏偏又以太子妃之名……一寒流從頂門直下，直沁到心裏，連四肢百骸皆冰涼

忙問道：“這是誰拿的主意？”

陸芷雨低聲道：“皇上的口諭。”

青莞思忖半晌，道：“實在是匪夷所思啊。”

陸芷雨深有同，道：“府裏也正因為這事，頗頭痛，猜不宮裏的意思。”

青莞慢慢著口，道：“猜不便不要猜，累心。好好勸著府上二老，富貴有命，生死在天，大姐苦熬多年，這番也算解。”

陸芷雨聽這話說得通，淚方才了些，“二老都病了，父親聽說大姐過逝，當下噴出一口。若你不出這事，正想讓你去診診脈呢。”

“為什麽不早說？”青莞埋怨道。

陸芷雨搖搖頭，“你哪裏知道，因為大姐過逝，宮裏怕我們這頭鬧事，府外頭添了好些兵衛，進出不便。父親說多一事不如一事，隻是忍著。”

青莞氣結，冷笑道：“你們竟也忍得。不過是請個大夫看病，能翻出什麽事來。一會我讓錢福去府裏。以後，每逢初一，十五，我會讓人到府上來請平安脈。”

“青莞。”

陸芷雨泣不聲，道：“能不避諱著，湊上來的也隻妹妹。其它人都避之不及。”

青莞又是冷笑，“那些避之不及的人，二姐讓府裏人睜大了眼睛瞧著，他日府裏複起，那臉子就該狠狠的甩上去。”

陸芷雨歎道：“還能如何複起，能保著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已是大幸。”

青莞聽了心下直搖頭，想了想道：“大姐走了，的一雙兒由誰照料？”

“無人照料，隻幾個得用的下人看顧著。”

陸芷雨想著侄兒侄小小年紀，便在那暗無天日的地方吃苦罪，心痛如絞，剛收的淚又滴落下來。

青莞慢慢的撇過臉，目幽幽的看著頭頂的雕花床頂，隻覺得有些乏了。

許久，淡淡道：“回頭我讓銀針暗下送十萬兩銀子過來。”

陸芷雨吃了一驚，“你這是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