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怎麽了，怎麽像失了魂一樣的？”月娘抓著青莞的手，慢慢婆娑。

“小姐，是不是那個石瘋子害的，奴婢去找他算帳。”春泥柳眉目一豎。

青莞看著麵前的兩張臉，咬了咬，輕聲道：“沒事，你們先出去，我略略躺一會。”

兩人雖心中擔憂，卻不敢違了小姐的意，片刻屋子裏一片寂靜。

青莞慢慢走至窗前，猛的推開窗戶，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父親雖然排行第九，然武藝高強，在盛家門裏數一數二。他竟然連掙紮都沒有，被人一劍封嚨，這到底是誰的手筆？

水霧在眼中徘徊，終是盈淚滴，一顆顆落下。

父親為人憨厚，雖是武將，臉上卻常常掛著溫和的笑，尤其是見到和弟弟時，那笑連牙齒都能看見。

他待人極好，贅錢府，錢府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不喜歡他的。

習武之人，向來嗜酒，父親沒事總喜歡找祖父喝酒。兩人你一杯，我一杯，邊喝邊聊，親熱的像父子倆。

祖父酒後，常拉著父親的手，向眾人誇耀他得了個好婿。

每每此時，父親都會衝著母親傻嗬嗬的笑，仿佛在等著的誇獎。

母親一般會出青蔥的手指，用力向父親的腦袋，然後嗔罵一句：“喝些。”

母親的這三個字，雖然帶著怨氣，然更多的是繾綣。這話聽在父親的耳中，比吃了糖還要甜。

而此時，和弟弟都會從桌上爬下來，一左一右的撲到父親懷裏，學著母親的話語，衝父親吼：“喝些！”

父親從來不生氣，隻會把酒氣重重的噴到和弟弟的臉上，然後哈哈大笑。

青莞不由扶上臉。那酒氣的熱度仿佛還在，從來沒有消退過，然而父親的懷抱卻已是今生今生不可企及的奢想。

青莞眼中閃過一抹厲，慢慢出三手指。

父親，兒對天發誓，就算拚盡全力，也要把殺你的兇手找出來。

你若在天有靈，一定要助兒完心願。

堂屋裏，石民威連喝三碗湯後，用力的把碗往桌上一放，顧不得上的油膩，袍子一撂，直直的跪倒在錢福的跟前。

三個響頭磕完，石民威道：“錢福，我能做什麽，你隻管吩咐。”

錢福嚇了一跳。

這個石民威雖然落魄了，但到底還是石閣老最得寵的兒子，倘若石閣老在，憑此子的才華，必出人頭地。

“不敢當，不敢當，快快起來。”

石民威執意不起，慎重其事道：“六小姐今日這一罵，罵得好，罵得痛快。父親死後，他們膽小怕事，一個個的都逃出了京城，就怕牽”

正在收拾碗筷的銀燈回頭過，話道：“你怎麽不走？”

石發威目恨恨道：“我為什麽要走，我就是要給父親爭口氣,誰知……”

“誰知怎樣？”銀燈好奇。

誰知世道艱難，他心高氣傲，屢屢壁，那些曾經對他溜須拍馬，阿諛奉承的人，轉眼變臉。

變臉已是輕的，更有無恥之輩見他手上還有些家產銀錢，夥同他人聯合起來騙他，表麵稱兄道弟，背地裏下絆子設黑局。

昔日在父親的庇佑之下，他隻讀詩書，隻懂風月，本不知人心險惡，最終家產被騙去大半。

此時母親又得了病，他不得不變賣剩餘的家產，為老母治病。

幾房妻妾見他落魄，做了那林中鳥，各自飛去。好在膝下無子，他一門心思照顧老母，日子不知怎的，竟越過越艱難。

讀書之人，自有一子傲氣。他不肯向權貴低頭，不肯坑蒙拐騙，偏偏百無一用是書生。

最終，他無計可施，隻以乞討為生。

錢福，銀針聽罷，唏噓不已。

“錢福，以前的石民威已死，從今天開始，我石民威就算做苦力，也要自己養活自己。”

錢福輕輕一歎，雙手將他扶起，“石公子，聽老奴一句勸，過猶不及。你先安安穩穩的住下來，做什麽事以後慢慢再說。”

銀針端著碗隨口道：“我們這兒，什麽都不缺，獨獨小姐跟前缺一個師爺。你好歹也算個讀書人，就給我家小姐做師爺吧。”

石民威眼驚。六小姐一個宅子，竟然還要師爺，……到底是要做什麽？

錢福打了個激靈。銀針這話，說得極妙啊。

石民威從小跟著石閣老，朝庭之上的支脈分得清楚，又讀過許多書，眼界絕非一般，這樣的人跟在小姐邊，替小姐出謀劃策，堪當大用。

“不過，我家小姐要求可高啊，行不行還得看你的本事。”

銀針甩著長辮子，扭著小腰一邊走，一邊高傲道：“我家小姐邊，都是有本事的人。”

錢福尷尬的咳嗽一聲，正出言安幾句，卻見石民威眼中驟然放亮。

不等他看清，手已被人握住。

“錢福，六小姐的師爺，我石民威當定了！”

錢福隻覺得眼前人影一晃，那石民威已趿著拖鞋，奔了出去。

“哼！”

銀針看著他狂奔的形，很不以為然道：“瘋瘋顛顛，哪裏有師爺的樣子。”

“魂不散啊！”

趙璟琰看著後阿離的俊臉，無力的翻了個白眼。

自從他把顧青莞摟在懷裏，縱越過兩堵高牆以後，這小子就一直這副鬼模樣。那臉得，恨不能用臉盆盛著。

“你跟著爺進來做什麽？”

趙璟琰看著紅綃帳裏凹凸有致的子，倒吸一口涼氣，很不客氣的衝後的人喊了一嗓子。

阿離青著臉，仍是一言不發。

趙璟琰眼珠子一瞪，手上扇子敲了過去，“滾！”

阿離強忍著痛，冷聲道：“既然爺已經那樣了……就該對負責。以後，以後……不許……”

世家子被人摟在懷中，就算有了這親。爺既然已經打定主意和把六小姐娶進門，怎麽著也該……收斂一下。

趙璟琰牙咬得。

這個傻小子，人家顧青莞都不在乎，他在乎個屁啊。

再者說，顧青莞給人瞧病施針，病人的裳都得的。媽蛋的，看的，遠超我玩的人。

哎，他怎麽就找了個傻小子做侍衛。不過……似乎他說的也有那麽一點點的道理，萬一那個人麵兒上不在意，實則心眼小的要死呢？

罷了，罷了！

趙璟琰用扇子點了點他，一臉晦氣返折了回去，沒好氣道：“去，把弘文給我找來，爺要跟他商討大事。”

“爺，現在已是四更了，七爺肯定睡了。”

趙璟琰一腳踢出去，怒罵道：“你要再敢反駁一個字，爺讓裏麵的人睡了你，你個傻蛋！”

庸脂俗，我才不要哩。

阿離頭一，貓兒般的躥了出去。

書房裏，蔣弘文打著哈欠道：“你到底沒忍住，把錢家的事給了？”

“了一點。”趙璟琰把玩著手裏的玉佩，臉上沒有丁點笑容。

六年前錢家的那場火一燒，他私底下就留心了。這些年暗地裏查探，也隻查出這丁點的破綻。

而且讓他稱疑的是，當年六扇門查案後，呈到刑部的卷宗不翼而飛，媽蛋的，他費了老鼻子勁，陪著刑部那幫豬頭三喝了多頓酒，始終套不出那卷宗的去。

今兒他把事到顧青莞耳中，一來是答應過的，讓看到自己的誠意；二來，他也想讓有個心裏準備，錢家的事遠比想象中的複雜。

“弘文啊，這一路走來，都是在幫襯著咱們啊，爺得表示誠意啊，你也知道，爺是個要麵子的人。”

蔣弘文點頭道：“這話有幾分道理。若沒有的銀子，你我的日子會很難熬。隻是……”

隻是他們現在還沒有實力，去到事的核心部份，隻能在外圍敲敲邊鼓，答應顧青莞的事，隻怕有得拖。

一時兩人無語，書房裏變得極為安靜。

許久，趙璟琰開口道：“聽說鎮國公府的滿月酒請了不人？”

“嗯，長房長孫，自然要辦得榮重些。”

“我聽說，顧青莞也要去，怎麽樣，咱哥倆要不要去湊個熱鬧。”

蔣弘文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不請自去？你就不怕那府裏把咱倆打出來啊。”

自己年前去江南避禍，就是因為和秦玉昆幹了一架，這會再厚著臉皮去……好像……似乎……不太合適吧。

“我堂堂壽王，皇帝的子，誰敢？”

趙璟琰洋洋得意，“正好許久沒見到秦玉昆那廝了，本王甚是想念，得去會會！你敢不敢？”

借秦玉昆十個膽，料他也不敢打回來，除非他腦子被門夾了。蔣弘文角浮上一抹邪笑，“會會就會會，我蔣七爺正愁沒樂子呢。”

趙璟琰壞笑兩聲。惡心別人，愉悅自己，這是他壽王最喜歡人幹的事。

更何況京城的水太清，他得把水攪混些再說。至於顧青莞那個人嗎，能見上一麵也是好的。

不對，趙璟琰一拍額頭。這個人怎的時常出現在他的腦海裏……哎，一定是最近人沒玩夠，肝火太旺給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