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院子的燈只剩下一些余韻落在我和劉文三的上。

配合著冷冷的月，劉文三臉上那種死敗模樣就分外的鮮明。

我心里頭涼了半截。

這不就是倒走嗎？

倒走，鼠磕頭，鬼挪棺，住在劉文三院子里的人就命不久矣！如果我不趕離開，就沾染上這樁是非了……

忽而想起那人說的話，我心里頭就不寒而栗。

“文，文三叔……你的臉……”

我著頭皮說了句。

“我的臉怎麼了？”劉文三一皺眉。

我強笑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文三叔，你的臉忽然就像是一個死人的！”

劉文三瞇著眼睛，沉默了半晌道：“十六，你不要疑神疑鬼的，文三叔沒休息好而已，咱們該出發了。” 說完，劉文三就掉頭朝著村右側墳地方向走去。

我趕跟上，心中卻擔憂無比。

村路上寂靜的嚇人，不知道是睡得早，還是村民都去吃白席了，路上我們竟然一個人都沒遇到。

兩人上也扛著鋤頭鐵楸一類的事，真遇到了人，恐怕都會把對方嚇一跳。

很快，我們就到了村外的山腳下，這會兒夜快深了，那圓滾滾的山丘配合著兩側的深渠有種分外驚悚的覺。

我總害怕，從那水渠子里爬出來什麼可怕的東西。

“十六，回頭你也給文三叔的院子瞅瞅，看風水怎麼樣，不行的話咱們換個好住。”冷不丁的，劉文三忽然說了句話。

“啊……好……好……”就這樣，我都被突然嚇了一跳，趕點了點頭。

目落在了山腳老柳的墳頭上，這會兒霧氣斑駁的，墳頭上更是森森的，讓人覺得無比抑。

我們往近走去。

沒幾步路了，我就僵了下來，瞪大了眼珠子看著老柳的墳頭前面。

竟然有一群黑漆漆的老鼠，麻麻的跟著一個皮都發灰了的大老鼠，悉悉索索的在墳頭繞圈子竄！

我差點兒沒咬了舌頭。

那灰皮老鼠都快了！得有人小臂那麼大！趴在地上，像是個小孩兒似的拱來拱去！

跟著，那灰皮老鼠忽然停下來，倒頭看向我們的方向。

下一刻，它竟然半個子都立起來了！就像是狗討好人似的，兩只短小的前足并在一起，對著我們作揖。

它后那些大黑老鼠也一個個的做出相同的作，作揖的同時，還接連下跪。

“見……見鬼了……文三叔，這灰仙了！咱們要不還是走吧……這件事，怕是管不住啊……”

我頭皮發麻，只覺得恐怖無比！

不只是灰仙帶著大耗子一起下跪可怕，更可怕的是，倒走，鼠磕頭，這馬上就應驗了兩個！

我怕劉文三出事啊！

老柳本來就是一個不該死的命之人被害死，又不該被大辦俗喪，更不該被葬在應該是城隍廟的判帽下！

他的墳，哪兒有那麼好挖？

啪的一下！劉文三重重的拍了一把我的肩膀，低聲喝道：“十六！清醒點兒！不要被那人給嚇傻了！被他牽著鼻子走！”

“不過是一個活得長的大老鼠而已！你接的手套，不還是灰仙皮做的嗎？這畜生，就是另一雙手套的皮！”

劉文三聲音凌厲，一下子就讓我清醒過來。

下一刻，他手腕一甩！

噗嗤一聲，一桃木釘飛而出，直的就進了那灰皮老鼠的腦袋里頭。

它忽然繃的筆直，一竄三米高，最后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其它那些老鼠也是樹倒猢猻散，一溜煙的就跑不見了蹤影！

劉文三大步往前，一下子就將灰皮老鼠的尾提了起來，隨手掛在了路邊的樹上，說道：“等會兒咱們忙完了，這畜生帶回去，你再添雙手套。”

“……”

我的確是笑不出來，可能我現在的表比哭還難看。

轉念一想，劉文三說的也沒啥錯的，灰仙是了，年頭長到都變白了的大耗子。

可那又怎麼樣，不也是我的一雙手套？

我怕的是什麼？

只不過是那忽然出現的馬臉男人馬寶忠，說的那段話逐漸應驗讓我恐懼。

我不想劉文三死。

再多想兩步，我和劉文三去過幾次險地了？兩人都險些代在柳葦里頭。

正面王夢琦那樣的母煞都沒出事。

這被一句話就嚇得畏手畏腳的……不就被人牽著鼻子走了嗎？

要真出什麼事，那也是我和劉文三一起扛！哪有說死就死的道理？！

一想清楚這些，恐懼直接就被驅散了大半！

“十六，杵著干啥？趕挖！要你文三叔一個人，挖到子時也弄不開！”

我一個激靈，猛地就回過神來，一下子就中氣十足！

“好！”

我也揮著鐵楸，用力的挖了起來！

兩米多的坑，頭上還頂了個大墳包，可不怎麼好挖！

這會兒已經差不多九點，我和劉文三挖到了快十點鐘的時候，這才到下面的棺材蓋子。

這也得虧是墳頭剛挖出來，如果是有個一兩年景的老墳，接連的雨水日曬讓泥變，挖一晚上我兩都未必能挖開。

一鼓作氣挖完了土，劉文三跳下去直接開棺。

一邊開棺，劉文三一邊和我說話。

“十六，你知道為啥剛才會有那麼多老鼠圍在這里打轉嗎？” 我搖了搖頭，說不知道，又小心翼翼的左右四看，生怕這會兒有村民來了。

要是看見我們挖墳去告訴柳志，那恐怕他們一家人得跟我和劉文三不死不休。

劉文三繼續說道：“老些時候，人下葬，窮人只有一卷草席，稍微有點兒家底子的，才用得上薄棺，那時候人吃不到多東西，還經常被死！可老鼠卻的流油啊！而且鬼鬼的，通人。”

“就是因為它們挖墳，人死了剛下葬，了的大老鼠就帶著一幫子鼠子鼠孫來開飯了，吃的只剩骨頭架子！”

“年頭長了，這樣的事兒就見了，可不代表沒有！”

“我看那畜生，就是想著，帶它的鼠子鼠孫們來用一頓餐，現在把自己代在這里，皮都要被做手套。”

劉文三瞟了一眼樹梢頭的那只灰皮老鼠。

“……” 我卻只是覺得聽完了犯惡心，不寒而栗！

“文三叔，你能不說了嗎……開了棺，還得送老柳上山呢……” 劉文三笑了笑，又大喝了一聲：“起蓋！” 咣當！

棺材蓋子被掀開了!

其中的一幕，卻讓我們兩個人都渾僵！

棺材里頭空空，別說老柳了……連半個鬼影子都沒有。

可我明明眼睜睜的看見老柳下葬的啊！

尸呢？怎麼會不在棺材里？！

劉文三的笑容也瞬間變得鐵青一片，聲音難聽道：“空棺？” 剛才的墳土，絕對沒有再被挖過一次的可能，我們來的速度已經很快了。

而且，如果墳土早就被挖開過一次，肯定會留下痕跡。

我眼皮狂跳的說道：“文三叔……下葬的時候老柳就不在棺材里？他鬧祟把自己的尸給弄走了？”

劉文三用力的握著鋤頭把，他沉默了幾秒鐘才說道：“絕不可能，今天還是回魂夜，老柳前幾天也沒有鬧祟，不然那些人也辦不完白事兒，老鬼也會在回魂夜的子時出現，肯定是別人了尸！”

我也茫然無比，不安道：“還會有誰打老柳尸的注意？他侄子柳志？”

劉文三搖了搖頭：“也不可能，柳志就想著埋了老柳，辦這麼大一場喪宴，也是讓人沒的詬病，他能拿了老柳留下的所有產，怎麼可能招惹這麼大的鬼祟？”

“就算他不懂這些，也不可能犯傻。”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村路那頭，明晃晃的出現了好多手電！

一大群人急匆匆的朝著山腳這邊跑了過來！

還有人在大喊：“劉文三，你祖！你挖我舅的墳！老子跟你拼了！”

我面大驚。

我和劉文三已經很蔽了啊！柳志怎麼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