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切都明了了,魚薇切著水果的作有點僵住,心里替步霄覺得愧疚,他只是說了一句玩笑,也怪不到他的,但事明明因他而起,他肯定自責死了,但最可憐的還是大哥,白發人送黑發人之后,又送走了自己妻子,也難怪他這麼潛心向佛,整日吃齋念經。
“又過了八年,我一直照顧著小徽,也一直單著,靜生整個人等于廢過一次,又被我救了回來,他沒去出家,畢竟他還有小徽,后來我跟他結了婚,小徽小學畢業,上了初中,終于改口喊我媽,他也是把我當親媽待的,變化最大的應該是老四,他疼小徽疼得簡直不講道理,想著法兒掙錢給他買好東西,十八歲就從家里徹底獨立出去了,你也沒見過吧,哪家叔叔這麼疼侄子的?當時小徽被人欺負了,他是把人家都打斷了的。”
難怪他說他欠步徽太多,原來故事這麼長,魚薇想著,自己從踏進步家之后,從來沒到這個家有過悲傷,每天都是和和的,日子平淡而幸福,誰也沒想過十幾年前竟然發生過這麼悲痛的事,或許就是因為太痛苦,人人都避而不談,把它視為區,這件事才被深深埋起來,了所有人心里最不敢的那一塊地方。
“所以,咱們家如今能這麼好,真的特別不容易,我希你也能理解,小徽被你拒絕,又眼睜睜看著你跟他最要好的四叔在一起,他不可能一下子消化的,你要是能明白,單相思到底有多痛苦,你就大概能懂了,那兩人這麼好,絕無自己腳的地方,還明明發生在自己邊,躲都躲不開,心心念念想著的那個人,是別人的,自己卻還是愿意為他肝腦涂地,跟個二傻子似的,斷不了癡心妄想,這事兒,沒人比我更有發言權了……”姚素娟眼里的神漸漸變得很深,很濃烈,向時,連魚薇都被那種及到,有種同。
試想,如果是自己,眼睜睜看著步霄跟一個自己相、甚至是至親的人,相、結婚、生子,絕對會跟姚素娟一樣吧,等上十幾年,四年,再等八年……而現在的位置,步徽將來還要喊自己四嬸,就像是如果有一天,要開口喊步霄一聲姑父一樣,完全無法承。
“你跟老四能在一起,我真覺得特別好,至于小徽,不求你能看他,別理他就行了,但我是他媽媽,只求你能等等他接這事,他跟你說了什麼惡言惡語,他心里也不是那樣想的。”姚素娟看樣子真的很了解步徽,幫他說完話,表重又多了幾分釋然,慨道:“早晚他也會懂,是他的跑也跑不掉,不是他的他強求不來。”
一番長談就這樣結束了,魚薇答應了大嫂,其實一直都明白,有些事還是需要時間去淡化的,人力卻不可為。從廚房里出來,姚素娟去樓上給步老爺子送熱茶,魚薇有點猶豫,最后還是沒進屋,在老爺子接之前,還是別給步霄添麻煩了,結果姚素娟從房里出來時,說老四沒在老爺子屋里,他跟老爺子談完了話,自己去小屋里呆著了。
輕輕踏上西樓梯的臺階,上了二樓,看見西側最后一間屋,一直知道步霄在這兒罰跪,但還是第一次來看什麼樣子。
門敞開著,屋里一片幽暗,燭搖曳著深紅的火,魚薇走到門邊,看見步霄坐在地上的團上,正在煙,姿勢還是很隨意的,朝后仰著,眼睛定定地著兩排靈位,三炷香在銅香爐里,冒著繚繞的煙氣,是三點紅。
魚薇忽然就明白這是什麼地方了,步老爺子每次讓步霄犯了錯來這兒罰跪,無疑是最可怕的懲罰,罰的不是,而是對心的鞭笞,而步霄每次像此時一樣主來這里坐著,幾乎是自行為,這擺的本不是什麼祖宗牌位,是他死去的大嫂的靈位。
小姨來鬧事那天,老爺子罵步霄的話忽然又被想起,“治得住你的人都死了”。
但人雖然不在了,卻還在步霄的心里活著,一直靜靜地存在在這間小屋里,在他自己一手造就的囹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