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后,姜穗再也沒有見過馳一銘。
直到十二月的時候, 學校開始格外重視起他們初三。畢竟每一屆初三的升學率就是學校名譽的保障。
而第一名的馳一銘, 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注。
他績特別好, 因此學校讓他去初三每個班發表演講鼓勵大家。
他去姜穗班上演講的時候, 臉上冷了一瞬, 然后帶著謙遜的笑意, 把學習經驗給大家分了一遍。姜穗抬頭, 發現馳一銘梗著脖子,盯著他們教室后面那塊黑板,一眼都沒有看,這才松了口氣。
馳一銘講完就走了, 他腳步聲特別重, 出了教師門臉就臭了。
他既然不糾纏,姜穗也開始重視起中考了。一直不是什麼天才, 但足夠努力, 病好以后績蹭蹭上漲。
題能寫完了,得分自然高。
姜穗的目標是R城九中。
這是R城最好的一所高中學校。
曾經就沒有考上, 于是這次決定加倍努力。
姜水生每次回家就都看到在努力練習屋里,他心疼地道:“穗穗起來活活, 比學習還重要, 學習績盡力了就好。”
姜穗哭笑不得,可能爸爸是唯一勸著兒不要那麼努力學習的人了。
說:“我再努力半年, 考上高中就好了。”
沒有過人的天賦,總不能在努力上也輸人一步。年時輕狂, 長大了才知道學習的時間多麼寶貴。沒有好的出生,就只能自己用雙手開辟一條路。
匆匆忙忙的學習中,很快就放寒假了。
這一年下雪特別晚,2002年的二月份,R城的大雪才紛然而至。
姜雪生了一場大病。
姜穗依然在大伯家過年,擔憂地守著堂姐。姜雪瘦了好多,以往圓潤的臉頰一下子雙下都不見了,發著燒,神智不太清醒。
姐姐約莫是喜歡上了一個人,那個人卻不喜歡姜雪。
姜雪從高中就開始喜歡他,給他寫書,所有零花錢都給他買小禮。所有的腦、心,全部花在了同一個人上。
后來姜雪上了大學,每天早晨起特別早給他在圖書館占座位,看見他來了就急匆匆跑掉,每天黃昏跑步假裝偶遇。
那男生夢想是唱歌,一有空就去給問哪里能有一個上臺的機會。
高中大膽喜歡他,被他拒絕說輕浮。
后來大學默默喜歡他,他依然冷冰冰。直到前不久,他為了另一個孩子,罵姜雪歹毒不要臉,姜雪怔然許久,才把手中苦苦求來的歌唱大賽名額表扔進了垃圾桶。
回來就病了。
一個人再多、再卑微的討好與喜歡,也是經不住折騰的。
姜雪糊里糊涂握姜穗的手,還在念:“高均……”
姜穗輕輕嘆了口氣,了額頭,溫應道:“在呢。”
姜雪眼淚突然就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除夕的時候,姜雪好了起來。從床下拖出一個箱子,從里面拿出好幾張專輯和一張刻錄盤。
姜雪眼神黯淡了一下,又重新笑起來:“穗穗,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那幾張專輯是很努力才搶到的,是高均喜歡的明星唱的歌。而那張刻錄盤,是很多年的時間,他抱著吉他在教室練習,悄悄錄下來,剪輯又修音,為他做好的“專輯”。
或許在高均眼中,姜雪輕浮無知又花癡,然而真的盡力了。
全部的青春,都用來喜歡他了。
姜穗拿著那幾張專輯,著頭皮來到了李子巷。
大過年的,貧瘠的李子巷卻依然冷冷清清。這條巷子租金最便宜,卻也臟。
淌過小水洼,不知道馳一銘住在哪里,生怕他一下子就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看著每扇門都像是他們家。
好在一路找到了紙條上的地址,都沒見到誰沖出來嚇。
天空在下大雪,姜穗撐著傘,呼出的氣息變白。按照姐姐的囑咐,找到了地址也不敲門,從木頭門的門里塞進去。
才塞進去,門就開了,出一張俊秀干凈年的臉。
他約莫二十歲左右,頭發和裳都很整潔。見到姜穗他愣了愣,然后微微皺眉:“你和姜雪?”
姜穗心中驚訝,和姜雪是堂姐妹,然而長相只有兩三分相似。一眼見到自己能聯想到姜雪的人,那必定是對姜雪很悉的人。
高均他……
高均低頭,看著專輯:“這是什麼?”
是姜雪放棄了的喜歡啊。
姜穗輕輕嘆氣,按照姐姐說的,道:“是姜雪不要的垃圾。”
高均蹲在地上,撿專輯的手指僵住。那雙手指節蒼白,似乎拿不穩專輯。
姜穗轉離開了。
風雪吹著的傘,造了很大的阻力,微卷的長發被風吹得些微凌。
一只貍花貓,瑟瑟發抖從邊竄過去。順著它驚嚇的影,看見出來洗完服后出門倒臟水的馳一銘。
馳一銘端著一個膠盆子,目也落在上。
姜穗怔了怔,目看著他。大冬天的,馳一銘和學校里面講究的形象完全不同,他穿著一條棉,花的。
看著就……暖和。
頭發也是窩,穿著棉拖鞋,吊兒郎當的。
姜穗遲鈍地有些想笑,可是下一秒反應過來忍住了。
他臉變了變:“你給我轉過頭!”
大雪落在傘面,把傘收了,二話不說跑得飛快,跑遠了才笑出聲。
笑得那樣開懷,大雪溫地落下上。
艷,好看得不行。
馳厭站在巷口,一直目睹了經過,后知后覺他垂下了眼睛。
他出手指,了臉上的跡。
姜穗看到他時,笑容一下子僵住。
馳厭服被磨得破破爛爛,半邊臉都是傷的痕。
他手腕也在滴,一滴一滴,仿佛了雪地里盛開紅梅。
問:“馳厭,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馳厭抬起眼睛,聲音有點兒冷:“上次是馳一銘招惹你,這次呢?你主來招惹他嗎?”
姜穗愣住:“什麼?”反應過來才明白,出現在李子巷,本就說不清。
在馳厭眼中,看見了幾冷淡,他以為對馳一銘拒還迎。
姜穗皺了皺眉:“你聽我說,我來李子巷是找另一個人。幫我表姐找的,和馳一銘沒有關系。”
馳厭發間落了白雪,咳了一聲,從他角溢出來。
這一年他十八歲,比起馳一銘花子的可笑,他穿著一件單薄的風,寬闊消瘦的肩膀也落滿了雪。
姜穗從沒見過人吐,連忙跑過去:“馳厭,你吐了,你得去醫院。”
他搖搖墜,可還沒到他,他就猛然后退了一步:“別過來!”
他閉了閉眼:“別過來,離我遠一點。”
二月的風灌進肺里。
吹得他清醒又疼痛。
也許喜歡馳一銘,也許不喜歡馳一銘。然而他清楚地明白,不管喜歡與否,的緒都是給馳一銘的。姜穗的笑容是馳一銘的,討厭和煩惱是屬于馳一銘的,那麼馳厭有什麼呢?
或許有憐憫和同。
然而憐憫和同,是一個男人最不需要的東西。
他從來沒招惹過,只是遠遠看著。
然而他恨了姜穗同他。
一面施舍,一面讓人刻骨地求而不得。以為他能忍住冷淡平靜的心多年?一年、五年、還是十年?
姜穗再一次聽到他讓不許靠近他的話,停住腳步站在原地。
李子巷,馳一銘換了子,用手抓了兩把頭發,飛奔出門:“!姜穗,你給老子站住!”
那聲音又遠及近,張狂極了,姜穗下意識抬頭看馳厭。
馳厭也冷冷看一眼,他說:“趕滾。”
多冷漠狠戾的話。
姜穗幾乎又回到了曾經被“大名鼎鼎臭脾氣”的馳厭先生罵哭的場面,抿了抿,看見他半邊臉的跡,咬牙往前走了。
走了幾步,后重重咚的一聲。
姜穗回頭,年倒在了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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